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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頁 舒心 文生微皺眉頭,邊轉身邊咕噥:「那就說再見羅!是啦,現在有高鐵,很方便,像你這種不開車的……」 文生離開之後,汪衍譽仍然坐在鞦韆上,閉上雙眼,鞦韆不是很穩的搖搖晃晃,直到手邊傳來一陣拉扯,他才睜開眼睛。 眼前站著一名年約十二歲的男童,瘦小身體,頂著平頭,手上抱著一本冊子,以及印著海綿寶寶圖案的鉛筆盒。 「怎麼了?小豪。」 翻開手上的冊子,小豪指著空白的一頁,「汪叔叔,畫畫。」 汪衍譽目光一柔,接過海綿寶寶鉛筆盒,打開,裡面空空如也,於是笑了,「小豪,沒有筆怎麼畫?」 「咦?」小豪可愛的嘟起小嘴,怔怔的望著他。唔……他忘了帶筆嗎?他記得明明裡面有枝七彩筆,汪叔叔每次都用它畫出好漂亮的圖畫。 汪衍譽站起身,搜尋四周,然後走了幾步,來到大榕樹下,撿起兩根小樹枝,再回到小豪的身邊,遞給他一根,揚起笑容,摸了摸他的頭。 「沒有筆也沒關係,今天汪叔叔教你在沙地上畫畫。」 俯身,汪衍譽在沙地上畫了一隻蝸牛,大大的殼,露出的身體有些肥厚,觸角滑稽的延伸,很長、很怪異。 「蝸牛!」小豪嚷道。 汪衍譽手腕一轉,將蝸牛的觸角線條轉細,延長繪成一朵朵軟綿綿的雲,雲裡有漩渦,在沙地畫起來,分外有感覺。 「雲。」 「還有呢?」他指指雲端,又指指小豪手上的樹枝,「小豪,你覺得這邊可以加什麼?」 小豪晃了晃頭,想了想,蹲了下來,在雲端畫了一個太陽,汪衍譽正要誇他聰明,只見他又畫了第兩個太陽,第三個太陽,第四個太陽…… 轉眼間,十個太陽或大或小,有些詭異的在雲端擠成一團。 腰有些酸了,汪衍譽索性席地而坐,也不怕髒,靠近小豪,不解的低喃:「這麼多太陽?」 小豪嘿嘿一笑,揮動著樹枝,畫去一個太陽、兩個太陽、三個太陽……最後剩下一個,他仰起臉,喊道:「后羿!」 汪衍譽笑了。后羿哪……他八成是昨天聽了老師說故事,才記得這麼清楚。小孩子嘛,痛記得不深,恨也記得不深,只記得昨天吃了什麼、玩了什麼。 他拿起樹枝,在小豪製造的混亂線條裡,細細的描上羽箭的形狀,再畫了一個人,站在蝸牛邊,拉滿了弓,對準太陽。 蟲鳴的聲音從沒斷過,微風吹過他的髮梢,汪衍譽瞇起眼,看了眼小豪的平頭,頭髮短得風怎麼吹也不動,他又笑了,心情舒暢,接著畫了幾棵樹,幾株草,還給了后羿一個軍隊,整個沙地因此變得豐富。 小豪看得一愣一愣,大聲喝采,「汪叔叔,你好厲害。」 汪衍譽緩緩的站起來,露出微笑,很滿意這幅畫,有衝突的味道。超大的蝸牛、比樹還矮的雲、跟蝸牛一樣高的后羿,還有很另類的軍隊。 小豪又胡亂畫了幾下,邊畫邊笑,像是把這幅畫弄得越亂越開心。 破壞狂! 汪衍譽微笑的看著,自己的畫被弄得亂七八糟,也頗富詩意的,有股暴力美學的感覺,同時心想,如果文生在這裡,一定會拿相機拍下來,一邊稱讚一邊分析,小豪這樣胡搞瞎搞,可能會被罵吧! 第3章(2) 晚上,毫無預警的下起大雨,雷電閃過天空。 汪衍譽剛回台北,走出車站,皺了皺眉,隨即攔了輛出租車,坐進後座。 司機邊開車邊跟他討論近來的政治新聞,他虛應幾句,司機接著又抱怨油價,而坦白說,油價的起伏對汪衍譽來說不是太有意義,因為他不開車。 雨水在車窗上蔓延成一道簾幕,透過這道簾幕看這個城市,汪衍譽的藝術家靈感又發作,滿懷詩意的凝視窗外的街景,對司機的滔滔不絕充耳不聞。 車子一路駛回家,在巷子口,他看見那道纖細的身影。 魏暖暖走在紅磚路上,撐著一把藍色白點的雨傘,雨下得斜,濺濕她撐傘那隻手的袖口,儘管路人拉緊外套東躲西閃,她硬是走得直挺挺的。 本來汪衍譽該讓出租車駛到社區門口的,或者他也可以招呼魏暖暖上車,送她一小段路,可是不知道哪來的想法,他請司機在巷子口停車,然後下車,站在路邊,等著撐傘的她發現他。 他淋著雨,白色衣服上下午沾染的泥沙因此暈開,變成灰色一片,雨水沿著他的臉頰滑落,滑過他好看的下巴,滴入衣衫裡。 然後,他看著她走過他的面前。 她沒發現他。 這可尷尬了,他抹了抹臉,疾步跟上她,雨滴墜入他的眼睛,他感到小小的刺痛,視線跟著模糊了。 怪哉,他追不到她,原來她走路這麼快,始終能跟他保持一小段距離,這段距離讓他觸碰不到她,卻聽得見彼此的腳步聲。 唉,汪衍譽歎口氣,終於很沒男子氣概的拔腿跑了起來。 他一身狼狽,還得跑步追女人,當他追上她,大掌從後面搭上她的肩膀時,下一秒就聽見她尖聲吼叫。 「救命啊!」 救……命? 魏暖暖還是背對著他,有些彎腰,傘被丟在地上,一手不知道在包包裡掏些什麼。 他看著她單薄的衣服被雨浸濕貼在身上,顯得好柔弱。 當她激動的轉過身子,手上拿著一個小型筆狀的電風扇,正對著他時,路燈下,他清楚的看見她慘白的臉色,恍惚的神情,顫抖的嘴唇。 這一幕,讓他很沒形象的捧腹大笑。 「汪……汪……汪……先生?!」魏暖暖餘悸猶存,撫著胸口,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男人,再看了看手上的電風扇。唉,她將他誤認為是色狼了,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草繩,她早在包包裡放入防狼噴霧劑,可笑的是,一遇上緊急狀況,卻怎麼也找不到,只能掏出小小電風扇撐場面。 她悻悻然將電風扇放回包包裡,彎腰撿起雨傘,經過這麼一折騰,她全身濕透,魂也嚇去半條。 可是看著比她淋得更徹底的汪衍譽,她吃力的舉高傘,為他擋雨,因此拉近彼此的距離,看見他的笑容。 她的臉瞬間熱紅,覺得他的笑容好迷人,彷彿有電力,刺刺的,讓她發癢。 他收斂笑容,接過她手中的傘,與她共撐,「謝謝。」 「汪先生,剛回家啊?」她隨口問道,拍了拍包包上的雨水。 「是啊!剛剛看到你,想跟你打招呼,沒想到你的反應這麼大。」說到這,他又想笑了,她那小題大作的模樣,好可愛哪! 「你笑我沒關係,」她聳聳肩,輕輕的說:「沒辦法,上次我下班回家,那時也沒多晚,卻遇見無聊的變態,唉,從此我就怕了,你要感謝我剛剛沒找到防狼噴霧劑,不然你現在可能半失明。」 他的心一緊,「什麼樣的變態?」也對,她一個女生夜晚回家,難免會引人覬覦,他居然還笑她,真是不應該。 「唔……應該有喝醉吧!一個大叔擋著我的路,還伸手想抓我,幸好段先生正好經過。」 看著她臉上的神情,他明白了,那是她愛上段先生的那一刻,好經典的英雄救美。 然而剛才她慌張的模樣,顯現出她心中對於單獨夜歸這件事還有陰影。 她可以童話式的愛上英雄救美的段先生,也可以扮演成熟夜歸的女子盡力克服恐懼,她小小的矛盾,汪衍譽看穿了。 這女人的脆弱,讓他知道可以乘虛而入。 她其實不成熟淡然,她的愛情很直線,因為段先生救她,她就能愛上段先生,那麼,如果他能時時護著她,她是不是也會愛他? 汪衍譽垂下眼,看著地上的水窪,對於這個發現興味盎然,「然後呢?你不怕嗎?」 她眨了眨眼睛,「怕什麼?」 「一個人回家。」 魏暖暖愣住了,一直以來她催眠自己,包包裡有防狼噴霧劑,這裡治安沒那麼壞,時間其實也不算晚……可是她從沒想過,就算她準備得再充分,心理建設做得再徹底,還是會怕。 怎麼可能不怕呢? 「當然怕啊!」她回答的聲音很細小,幾乎被雨聲掩蓋。 「有沒有想過找個保鏢?」 「保鏢?!」她揚高聲音,覺得他說的話太好笑了。 汪衍譽氣定神閒的看著前方的路燈,溫溫黃黃的燈光,雨再大也澆不熄,如果可以,他願意做她的路燈。 「魏小姐,其實我很容易餓。」沒來由的,他突然這麼說。 「所以……這跟保鏢又有什麼關係?」她不懂。 「我要吃消夜。」 「然後?」 他停頓了一下,看著她不解的神情。他用心良苦啊,這小女人能懂嗎?本來想算計評估的,最終還是敗給了她,管她會不會懂,會不會回報,他想做她的路燈,無條件的,不也很好? 「然後我喜歡便利商店旁邊那家麵店的餛飩麵。」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