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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頁 黑潔明 她執著的看著他,也沒有挪開視線。 然後,他聽見自己說。 「我不知道。」 電車開始減速,跟著停了下來。 淺草站到了。 他鬆開橫桿,抓起提袋,跟著人群下車,大步轉身走開,可走沒幾步,卻聽見她的叫喚。 「喂!」 他停下腳步,回頭只見她懷抱著大白和那本旅遊書,站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中。 她遲疑了一下,他可以看見,甚至感覺到她的退縮與遲疑。 然後,她張開嘴,揚聲問。 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 一時間,有些怔忡。 但那女人深吸口氣,一副要準備去打怪的模樣,挺起肩膀走上前來,來到他面前,對著他挑眉。 「怎麼,你忘了自己的名字?」她看著他說:「還是如果你告訴我,就必須把我殺掉?」 笑容,不由自主的再次浮現嘴角。 「耿念棠。」他看著她,用中文告訴她,他的名字:「耿直的耿,懷念的念,海棠的棠。」 她站在人群之中,仰望著他。 「魏小滿。」女人睜著烏溜溜的小眼,收緊雙臂,直視著他,道:「魏晉南北朝的魏,很小的小,滿意的滿。」 他知道,他也曉得她清楚他知道。 他扒過她的錢包與證件,證件上面有她的中文姓名。 嘴邊的笑,更開,上眼。 她的臉紅了起來,紅得像番茄一樣。 「謝謝你陪我到這裡。」她滿臉通紅的瞪著他,道:「我得走了,不然又要遲到了。」 她說著,試圖匆匆轉身快步走開,卻差點撞到另一個人,為了閃避,她往左邊退,右腳卻拐到了自己的左腳—— 他在她摔倒之前再次抓住了她,順便接住從她懷中飛出來的非洲遊記,他能看見她尷尬羞窘得連耳朵都紅了。 「你知道——」 「別說!」 「OK。」他答應著,卻忍不住笑。 她讓自己站好,在聽到他的笑聲時,又羞又氣的紅著臉說:「每個人都有不擅長的事!」 「是的,每個人都有不擅長的事。」 他點頭同意,然後停頓了一秒,終於還是笑著脫口吐出一句:「但我真的沒見過好手好腳還會在平地上跌倒的人。」 「嘲笑別人的缺點很可惡。」她氣都都的轉身走開。 「沒辦法,我這個人就是這麼可惡。」他大步跟上。 「你跟著我做什麼?」她氣惱的說:「你剛不是要從另一邊出去嗎?」 「說真的?」他笑咪咪的說。 「不,我希望你說假的。」她沒好氣的說著反話,快步上樓。 「我怕你摔下樓梯、滾下月台,造成更多的交通意外。」 這回答讓她回頭瞪他一眼,他回以一記無辜爽朗好男孩的笑容。 她如他所料的又紅了臉,飛快把頭轉回去,卯起來專心爬她的樓梯,刷她的票卡走出去,這一次她沒有卡在票口,她過了票口才把那件大白外套穿上,讓她瞬間又變成了一顆白白胖胖的雪梅娘。 當她順利來到地下道門口,寒風忽地刮來,讓她瑟縮了一下。 天黑之後,溫度降得更低,冷到她穿著大白還是忍不住打顫,恨不得將脖子連腦袋全都縮進大白裡。 她冷得像只縮頭烏龜一樣,他沒有想,放下手中提袋,順手把遊記也擱了進去,習慣性的拆下自己的圍巾,裹到她脖子上。 她吃了一驚,回過頭來,他才發現自己在做什麼。 「你做什麼?」她一臉錯愕。 「脖子圍起來之後,風不會灌進去,才不會感冒。」他把圍巾在她脖子上打個結,笑著說:「我媽說的。」 她傻眼看著他。 「好了,你不是有約,還不快去?」 說著,他拉起她身後的帽兜,替她戴好。 她紅著臉,張開嘴,又閉起來,掙扎了兩秒,然後紅著臉轉身走開了。 這一回,她沒有撞到任何人。 那天晚上,當他回到飯店,脫下外套時,才發現那本非洲遊記在他裝大白兔的提袋裡。 第3章(1) 美國,華盛頓。 耿念棠走進美國的國會圖書館時,並沒想到會再遇見那個小女人,但是當他聽到她清澈的聲音時,他第一時間就認了出來。 魏小滿。 這世界說大不大,說小也不算小,他還滿世界亂跑,卻在八個月之內巧遇她三次?實在不能不說是個緣分啊。 他好奇的掉轉行進的方向,朝那一排又一排的書櫃走去。 男人和女人壓低了說話的聲音,不過他耳朵很好。 「不、不,你不能這麼做——」 「我不能這麼做?我不能這麼做!噢,你這頭狂妄自大的豬!你給我聽清楚了,從現在開始,你最好不要再騷擾沙也加,你要把偷拍的影片全都刪掉,還要把論文和她該有的榮譽還給她,否則我會把所有的一切全部公開。」 「沒有人會相信你的!」 「一個按鍵,我只要用一個按鍵,就可以讓你身敗名裂!」 「你敢這麼做!我發誓我會讓你在這一行待不下去!」 「你可以試試看!」 哦哦,不妙。 沒人告訴她,不要隨便威脅激怒小人嗎? 他加快腳步,果然下一秒就聽見男人慌亂激動的咒罵。「你不可以!站住!你給我站住!你這黃種婊子——」 她驚呼出聲,他及時在她再次把自己絆倒時,抓住了她,轉身將她帶到身後,讓她閃過那穿著羊毛背心的男人手中的厚重磚頭書,跟著閃電般抓住那傢伙的手,反手一扯一轉,就將那王八蛋的右手關節給卸了。 磚頭書掉到地上,小人抱著脫臼的關節跪倒在地,張嘴試圖哀號,他順手將那傢伙的領帶給塞到他嘴裡,堵住了他殺豬般的尖叫。 「嘿,為了圖書館的安寧,還有你自己的名譽,你要好好把嘴閉著,OK?!」 小人又驚又痛,眼裡滿是淚水。 「聽懂了就點頭。」他微笑扯著小人的關節。 小人淚流滿面,嗚嗚著迅速點頭。 「看著我,很好,對,就是這樣,看著我,這樣你就會知道我是認真的。」他一邊說,一邊抓著小人的關節,笑容可掏的道:「剛剛小姐叫你做什麼,你回去記得要馬上做,OK?」 小人飛快再點頭。 「這位教授,你是教授,對吧?很好,真開心我看人的眼光沒錯。親愛的教授,你記得小時候都會有個霸凌你這種四眼田雞的惡霸嗎?我就是那種惡霸。事實上,我會是你見過最討人厭最恐怖的惡霸。」 他俯身笑咪咪的看著眼前人模人樣的小人。 「我身後這位可愛又難纏的小姐是我的朋友,如果你找她麻煩,就是找我麻煩。如果這種事發生了,我就會回來找你,我很討厭為了這種小事回來,到時你痛的就不會只是這隻手了,你懂嗎?」 小人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,驚恐地再次點頭。 「很好,很高興我們達成了共識。」他開心的笑著再拍了拍小人脫臼的手臂,在對方痛得冷汗直冒時,很好心的協助他站起來。 「說真的,我知道你剛剛謀殺未遂的舉動,只是一時衝動,女人那張嘴有時候真的很可怕,但我們真的不需要為此賠上一生,不是嗎?想想你的退休金和美好的退休生活,再想想背著謀殺罪名在牢裡度過餘生,這不是太困難的選擇吧?」 小人慌張的同意點頭。 「我很想幫你把脫臼的關節裝回去,但我擔心你會太快忘記這件事,我相信你知道醫院在哪裡,還是你需要我幫你查一下Google?」 小人死白著臉忍痛搖頭。 「所以你知道醫院在哪?那就快去啊。」 聞言,小人猛然驚醒,看也不敢看他一眼,立刻含淚轉身抱著手匆匆離開了。 他等對方消失在視線中,才轉過身來,只見那女人一臉目瞪口呆的看著他。 「海。」他張開嘴,露出潔白的牙,衝著她笑:「好久不見。」 她雙眼大睜,驚愕的瞪著他。 「你在這裡幹嘛?」 「到圖書館當然是為了要看書啊。」他好笑的說:「當然,除非你剛好約了人在這裡談判。」 她眨了眨眼,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。「說到書,」他瞅著她說,「你那本非洲遊記還在我這。」 她再眨眼,微顫的小手、蒼白的小臉、失去血色的唇,和臉頰旁散亂的黑髮,只讓她看來更加像是受驚的小白兔。 見她依然沒辦法回神,他再開口道:「你吃飯了嗎?」 「還沒。」她喃喃開口。 「太好了。」他握住她濕冷的小手,「我也還沒,我們來去吃飯吧。」 「吃飯?」 「沒錯,吃飯,也許喝杯熱巧克力之類的。」 他看到她呆了一下,但是當他握著她的手,帶著她往外走時,她沒有抗議。 八成是因為聽到有熱巧克力。 嘿,男人,熱巧克力是你永遠的好朋友! 四月,春暖花開。 華盛頓的櫻花盛開起來,可一點也不輸日本。 等小滿真的回過神來時,她人已經坐在華盛頓國家廣場的潮汐湖畔,一手被塞了一杯熱巧克力,一手被塞了一份淋了一大堆醬料的熱狗,還被一大堆盛開的櫻花包圍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