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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頁 朱筱熹 雖心裡早有某些預感,但翟浚謙仍是震驚,許久說不出話來。 「浚謙,你有在聽嗎?」 「呃,我在。」翟浚謙試著壓下心中激動,刻意平穩的問:「她……現在好嗎?」 又已五年不見,不管前塵往事,他仍迫切想知曉她的消息,十年如一日。 騙不了人! 這回換張正傳沉默了。 約莫一分鐘後,他才再說:「茉莉看到她跟一個斯文體面的男人去挑選戒指,感覺……很甜蜜。」 「是嗎?」翟浚謙沉痛的閉上眼。 是陽光太烈了嗎?怎麼他竟忽然不想睜開眼,累得只想好好休息。 「浚謙,你怎麼了?茉莉要我不要說,但我不能欺騙你,看樣子她都要結婚了,人家早忘了你,而你呢?」 這五年來,他一直認為是席舫因負了翟浚謙,但是他也知道,在翟浚謙如此玩世不恭的表面下,一定還隱隱在等待奇跡的發生。 那日在陽明山上他的表現,洩漏出他真正的情感。 「浚謙,放棄吧!也許放棄這段感情,對你才是真正的幸福。」張正傳口氣著急了起來。 難道他做錯了嗎? 縱使殘忍,他也要徹底斬斷好友僅存的一絲希望。 不值啊!浪費十年去等待注定是一場空的情事。 席舫因幸運如此,又何幸如斯? 「我沒事,她要結婚了啊?對像應該是韋晟勳……」翟浚謙故作輕鬆開口,刻意抹去心中那深刻的悲傷。 忘記自己之後是怎麼結束這通電話,然,結束通話那一刻,他幾乎要跌坐在地上。 她要結婚了啊! 背倚著樹幹,他覺得全身的氣力都被抽乾,臉色蒼白。 不知失神多久,直到日已完全落了,一片耀目燦爛盡皆沉落,荒涼的夜色漸漸籠罩,從四面八方無助襲來。 他回首望向黑暗穹幕中灰灰淺淺的雲,深深刻刻地,企盼恍然覺悟。 愛這麼難! 不愛,卻是更難…… 第8章(1) 席舫因和韋晟勳坐在東區一間露天咖啡座,他們四天前才回國,這些天緊湊地趕著辦很多的事情,終於偷得一個下午可以輕鬆地品著咖啡。 「你在緊張嗎?要不然怎會最近一直做惡夢?」韋晟勳關心的問她。 「我也不知道,感覺很彷徨,或許是近鄉情怯吧。」席舫因輕聳肩,白皙的臉上也是迷惘。 此刻天空的陰鬱沉悶一如她黯淡的心情。 「也是,你都五年沒回台灣了。」韋晟勳輕歎一聲,「也不知他……」他欲言又止。 席舫因像是知道他想說什麼,輕輕打斷他,「韋哥哥,我相信這一切都是緣分呀!」 「唉!三世姻緣紅線劫,若不是親身經歷,誰又會相信呢?」天意卻巧錯至此,可也太磨人。 「別說我了,韋哥哥你呢?該辦的事情都好了嗎?」席舫因聲音裡隱隱有股堅持,透著對往事的執著。 「都差不多了,接下來只要等婚禮企劃將整個行程排定就都OK了。」韋晟勳微笑著順了她的意將話題轉開,卻是止不住心疼啊! 這樣冰雪聰明的女孩子,本應當是備受呵護才是,卻因為種種原由被迫必須看淡情關,並淡看人生。 這般堅強啊!如果可以,他曾發誓願守護她一生一世。 過往的記憶被捲起,讓席舫因一下沒了好心情,她輕托住頰,淡漠的看著熙來攘往的繁榮。 是有緣?還是無緣?點數著一個個往來穿梭的身影,她在心中默默復誦:有緣、無緣、有緣、無緣、有緣…… 忽然,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躍入她眼簾,她心中一緊,顧不得週遭的環境,就趕緊追了上去—— 推開一波又一波的人潮,席舫因尋找著方纔她見到的身影。是翟浚謙,她絕對不會看錯。 他們終究是有緣呵!她漾開淺淺的笑在心裡頭想。 但東區的繁榮熙攘讓她一再失去他的蹤影,她好害怕的顧盼找尋,深怕緣分稍縱即逝。 終於,在前頭紅綠燈的行人等候區,她看見了翟浚謙。 淚水泛頰,她好想衝上前與他相認,並且緊緊擁抱住他,告訴他她這幾年來的思念與孤單,可在距離僅幾步之遙時,她的腳步卻遲疑了。 她看見了,在他的身邊已經有人遞補—— 那是一個年輕嬌小的女孩,如花的嬌顏充滿崇拜的看著他,笑容洋溢的臉上儘是迷戀。 難道說,終是無緣?她的心無來由的直墜到谷底。 心痛的看著翟浚謙高大英挺的背影,和他身邊親密勾著他手的女孩,她的腳像生了根一樣無法再前進一步。 死生相隨,不離不棄…… 她一直一直記在心裡,靠著這一句話堅強的撐過這五年的孤單想念,卻為什麼一切都變了?難道,是她錯解了大師話中的涵義? 她悲傷的看著女子扯了扯翟浚謙的手,他側頭聆聽,隨著女子手指的方向看去,那是一幅好大的戶外金飾廣告廣告牌,就大刺刺的掛在大樓的外牆上,她和他同時將眼光專注在廣告牌上。 那些刻在心底的記憶,今生今世,永難忘記。 這幸福的箴言此刻伴隨著廣告上笑得幸福的人兒,她看起來卻覺得好刺眼。 今生今世,永難忘記,她是,然而他呢? 只怕是忘記了…… 像是冥冥中牽引一般,翟浚謙忽然轉過身來,穿過重重迭迭的人潮,他,看見了她—— 她在他臉上看到震驚與不信。 他在她臉上看到依戀與不捨。 情深意重的金飾廣告廣告牌,此刻像是他倆的背景般,傷感的拓印出他們此刻的狼狽。 她曾幻想過千百種再見的形式,卻是難堪於這樣的重逢。 就這樣深深的對望著彼此,他們倆誰也沒移動腳步,直到翟浚謙身旁的女子發出聲音。 「浚謙,她是誰?你認識嗎?」女子疑惑地看著兩人問,就連她也能感受到他們之間的不尋常。 女子的問題將翟浚謙扯回現實之中,他正要回答,便看見韋晟勳從後方跑了過來。 「舫因,你怎麼了?咖啡喝到一半突然跑掉,是看見什麼了——」他關心的追問,但話說到一半卻停住了,因為他看見翟浚謙,自然也看見那勾住他手的女子。 怎會是這樣的重逢?韋晟勳顯然也嚇了一跳,趕緊望向臉色蒼白的席舫因,發現她纖弱的身子搖搖欲墜,他趕緊扶住她。 「不,我不認識,我們走吧。」翟浚謙眼色暗了,有種受傷的氣息鋪在他眼底。 他想起張正傳前天打電話跟他說起的事,席舫因和一個斯文體面的男人去挑選戒指,他沒猜錯,那男人果然就是韋晟勳。 再想到她當時寫給他的信,一字一句剜著他的心,他闇上眼,刻意將她阻絕於心門外,不願意心情再隨之搖擺了。 正當他轉過身要離開,忽然聽見她不捨地喚,「浚謙……」 他止了腳步,她的聲音直透他的靈魂。 啪嚓啪嚓,竟忽然落下一場大雨。 這場雨一如十年前那最後一堂課,來得又急又快,往來的人們全尖叫、咒罵的倉皇躲避。 身旁的女子急忙拖著他要找地方躲雨,匆忙間他回頭看見她,看見她避也不避呆立在雨中看著他,大雨打亂她的發、她的容顏,不變的是她神色裡的淒迷與不捨。 為什麼她會這樣看他?為什麼她會有這樣的表情?她不是不愛他嗎?她不是只想報復他嗎?又為何—— 他忽然甩掉身旁女伴的手,心疼這樣的她被雨淋濕,他急著想跑回她身邊替她遮風擋雨,不過卻晚了一步。 他看見她身旁的韋晟勳細心的拿著西裝外套替她遮去雨幕,「先躲雨吧!雨好大,別讓人擔心。」 由旁人看來,無不如同翟浚謙感覺一樣,認為這是一對超級相襯的俊男美女。 然而,席舫因卻對韋晟勳說的話恍若未覺,她的一顆心全懸在翟浚謙身上。 翟浚謙才要脫外套的右手終究是頹然放下,他狼狽的看著她和韋晟勳的互動,狠下心來把眼別開,牽起身旁女伴的手,他疲累的說:「走吧,剛剛是我看錯人了。」 她,早已有人保護,不勞他費心—— 「可是,剛剛好像有人叫你耶?」那女子被翟浚謙擁在懷裡,還絮絮叨叨的說。 「是你聽錯了,我們走吧。」堅決的跨開腳步,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濛濛雨霧中。 「浚謙——」席舫因這時跌坐在地上,哀切傷心的哭了出來,淚混著天上落下來的雨,分都分不清…… 心好痛,痛得幾乎要死去。 沒想到她用五年長長的孤單,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局,是她誤會了,還是她太過自信? 翟浚謙才回到租屋處,就看見張正傳和白茉莉坐在客廳看電視,他朝他們走過去,將自己拋進沙發裡。 「喲,我們大情聖約會回來了,怎麼,今天沒把野貓帶回來?」白茉莉牙尖嘴利,對於翟浚謙近年來的愛情態度無法苟同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