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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頁     齊晏    


  耍心機?懂得抓人性的弱點?他是如此看待她的嗎?

  他口中的自己,為何聽起來如此卑鄙?

  不,她不是這樣的人。他誤解她,只是因為他並不瞭解她的心。

  她獨坐在菱花鏡前,看著鏡中淚流不止的臉龐。

  她慢慢地脫下朝冠,換下隆重的華服,從雲髻裡慢慢抽出玉簪,緩緩地梳理長髮,然後一點一點地卸下被淚水濡濕的殘妝。

  她的動作緩慢,花了很長的時間褪去身上所有的顏色。

  她不著急,因為長夜漫漫……

 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

  幽暗的巷弄。

  簡陋的房間。

  沈舊的帳幔中傳出激情的喘息聲。

  「二爺——」繃緊的嬌吟聲充滿了激烈的渴求。

  「噓,輕聲點!」他在柔潤的女體上挺身進擊,猛烈馳騁。

  「二爺!」她悶聲抽吟,妖嬈地貼著他汗濕的身軀,隨他搖擺,曲意迎合著他的律動。

  衍格思緒紛亂,看著身下裸裎的胴體,在這個銷魂的關頭,他竟想起離去時於從月那雙惆悵無奈的眼眸,他的心情驀地異常煩躁起來,咬牙用力挺進身下柔軟的嬌軀,沉重而猛烈地進襲著,試圖擺脫那雙糾纏他的眸光,尋求平息煩躁情緒的慰藉。

  激情過後,嬌弱的女體不勝負荷地伏倒在他的胸懷裡,無力地癱軟著。

  「今晚的二爺怎麼像變了個人似的?是新婚妻子讓你不滿意嗎?」嫻馨甜膩的嗓音中泛著一股酸味。

  「什麼妻子?我今天娶的是夫子!」衍格冷哼。「新婚閨房要的是風花雪月,可不是張口閉口的大道理。」

  「那……二爺今兒個洞房了沒?」她的指尖漫不經心地在他的胸前游移。

  衍格輕瞥她一眼。

  「如果洞房了,我還有力氣來你這裡嗎?」

  這個答案讓嫻馨心中升起一陣暢快得意。

  「今兒個可是你的洞房花燭夜,你卻拋下了新婚妻子,跑到這裡來找我,我真是受寵若驚……」她掩飾內心真實的心情,眼中水光閃閃,盈滿了感動。

  衍格凝視著床帳上繡著的一雙戲水鴛鴦,心底忽然有股從未有過的落寞,不知從何而來?

  「二爺,你在想什麼呢?怎麼不說話?是我沒把爺侍候好嗎?」嫻馨的紅唇在他頰畔頸邊輕吻逗弄著。

  衍格慵懶地一笑。

  「說話別奴性那麼重,在床上不要說些什麼侍候不侍候的話。」

  嫻馨一聽,激動得面色嫣紅。

  「二爺生氣了?」她焦急地摟住他的頸項。「我只是……只是第一回嘛,什麼也不懂,就怕做錯了什麼,惹你不開心呀!」說著說著,她的眼淚就滴滴答答地落下來。

  「我只不過說一句而已,這有什麼好哭的?」衍格歎口氣,輕輕捧起她的臉,那臉蛋如梨花帶雨,愈顯嬌艷。

  「我怕你不要我嘛!」她埋首在他胸前嗲聲撒嬌。

  「何必太多心,我怎會不要你?」他輕撫著她光滑柔嫩的背脊。

  「我是清清白白的處子之身,如今給了二爺,怎麼能不擔心?要是你不要我了,我可就嫁不出去了。」她嬌嗔地說。

  「你放心,過幾日我讓喜轎抬你進府。」他低聲承諾。

  嫻馨等的就是這一句話!雖然她本來有機會坐上少福晉的位置,偏偏於從月使出自盡的招數,害她到手的肥肉飛了,她恨於從月可是恨得牙癢癢的。

  「少福晉不會為難我吧?」她小心翼翼地探問。

  「你有我,怕什麼?」提到於從月,他心煩地揉揉鼻樑。

  「要不是少福晉以死要脅你,這門親事也不會成了,可見得少福晉頗有手段呢!我進府以後,你若是專寵我一房,她能不嫉妒嗎?又豈會饒得過我?」她假意擔憂地問。

  衍格瞇眼深思。

  「她是受過禮教,知書達禮的官家千金,不至於會對你用上惡整的手段,你大可放心。」說完,他有些啼笑皆非,不知道自己對於從月的信心從何而來?

  「少福晉美嗎?」她想先探探敵人的斤兩。

  「別提她行不行!」衍格不耐地起身穿衣。

  「二爺別走!我不說就是了,您別生氣!」她急急高嚷,顧不得全身赤裸,跳下床來緊緊抱住他。「只要能進王府當爺的侍妾,我已經很心滿意足了!我不奢求別的,只求爺疼我憐我,不要辜負我對爺的一片心。」

  這番話讓衍格受到了感動,他張臂抱住她,為她拭淚。

  「不走了喔?」她輕輕一笑。

  衍格俯身堵住她的嘴唇,她的輕笑立即化成了一陣微微嬌喘。

  「二爺,要不要上床來?」她在他唇間風情萬種地低語,身子若有似無地在他身上磨蹭。

  「不了。」他鬆開她,一件一件地把衣服穿回身上。「我要在天亮以前回府,免得被人抓到把柄。」

  「什麼意思?」她覷著他問。

  「我要讓王府裡所有的人都以為我和於從月洞房過,這麼做不僅讓我對我阿瑪可以交代,將來於從月生不出孩子,也可以成為我休妻的最好借口。」他淡淡地說道。

  嫻馨噘嘴挑了挑眉,恍然大悟地點點頭。

  沒有人看見,在衍格離去之後,她臉上的那抹歹毒淺笑。

  靜夜。

  洞房門啟,衍格自黑幕中回來。

  龍鳳燭已熄滅,燭淚未乾,紗帳深垂。

  他悄悄走到床榻前,輕輕拉開紗帳,靜靜看著紗帳後熟睡的於從月。褪了胭脂粉黛後的臉龐冰瑩如雪,清麗如百合。

  她靠著內側睡,身旁的枕頭和被褥整整齊齊地疊放著,她的身上裹著一床錦被,長髮結成了髮辮,絲綢睡袍領上的鴛鴦扣扣得一絲不苟,連睡覺的姿態都規矩得很。

  睡夢中的於從月,比醒著時可人多了。

  空氣中悠悠飄蕩著一股淡雅的香氣,他不知道是於從月薰了香,還是自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。

  總之,這個香氣很好聞。

  他卸下了大氅外袍上床,俯下身近近地注視她,想知道她是真的睡了還是假寐。他的鼻尖幾乎碰到她的臉頰,她的睡容沉靜,似乎正作著好夢,意外地,他看見了她濕濡的長睫,還有微紅的眼眶。

  她哭過了?

  他微愕,強迫自己移開目光,緩緩地在她身旁躺下。

  他在心中暗忖,自己是否對她太過分、太殘忍了?

  不。他不希望自己這麼輕易就被迷惑。於從月執意嫁給他的背後真正目的是什麼,他還沒弄明白,不能一時心軟就憐惜起她的處境。他不相信她的理由只是「信守承諾」那麼簡單,一定還有什麼其他的理由。

  多年前,阿瑪曾接獲密旨徹查龍珠的下落,他不敢再把龍珠收藏在身邊,還把其中兩顆交給貝蒙,把這彌天大罪分給了他一份,這麼多年來,阿瑪仍然秘密進行著搜查龍珠的行動,並未間斷,為了牽制貝蒙不供出他來,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暗中與貝蒙見面,確定龍珠完好無恙。

  當貝蒙在紫光閣經皇上欽點為乾清門一等侍衛,而他自己也成為監察御史之後,兩人見面的機會更多,也更頻繁了,漸漸地,兩人原本的互疑牽制心態慢慢有了轉變,變得氣息相投、無話不談,也因為兩人之間有著共同的秘密而變成了知己好友。

  雖然這麼多年了,龍珠的下落始終不曾被發現,他和貝蒙也將龍珠藏在非常隱密難以被人發現的地方,可是因為擁有龍珠的事實太敏感,讓他的個性變得很多疑,對人不容易產生信任感。

  也因此,他對於從月堅持不肯退婚的目的和動機始終存疑,她那雙眼睛裡藏著秘密,絕對不是她對他所說的「大丈夫一言許人,千金不易」那麼簡單。

  於敏中長年在內廷行走,每日與皇上奏對,私下又與阿瑪熟稔,一定很清楚阿瑪接旨搜查龍珠的事,有沒有可能於敏中父女暗暗知道了他的秘密?當年阿瑪與於家口頭允婚之後,小小年紀的於從月就改扮裝束出現在王府門口,難道不是想來查探什麼嗎?

  他腦中胡思亂想,杯弓蛇影,滿腹狐疑,終於在天將亮時才迷糊睡去。

  於從月雙手抱膝坐在床的內側,晶亮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望著躺在她身旁熟睡的衍格。

  昨晚她流著淚入睡,什麼時候睡著?衍格什麼時候回來?她都不知道。當她醒來時,才發現衍格已經在她身邊陷入了沉睡。

  她不知道,他最後竟然會回到她身邊來,只是看著他熟睡的臉,她的心就跳得厲害,心口隱隱的有一絲酸甜滋味。

  他穿著白綢中衣,胸膛隨著呼吸輕輕起伏,俊俏的臉龐,高挺的鼻粱,柔和平靜得宛若作著美夢的少年。他身上的錦被凌亂地掀在一旁,她想伸手替他蓋好,又怕驚醒了他,便作罷了。

  他昨夜去了哪裡?她很想知道,卻不能知道。她很清楚,知道得太多,只是徒增煩惱。

  趁著衍格尚未起身,她小心翼翼地從他身上跨過去,輕輕地放下紗帳,然後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,悄悄地打開房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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