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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頁 董妮 「再好的酒也是給人喝的,藏著多沒意思?」他嘀咕著。 「吃你的燒雞吧,囉嗦!」她將一塊醬牛肉送進嘴巴裡,這樣的祭奠也許不合禮,卻更適合她。十三年的江湖漂泊,她已經不是養在深閨人未識的千金小姐了,而是個彎弓能射鷗、跨馬可廝殺的女將軍。 「你餵我。」他翻個身躺在她腿上,要起了無賴。 「我不是你那些紅粉知己,不曉得怎麼服侍男人。」她伸手彈一下他的頭,要她餵他,想得美喔! 「給你看樣東西。」他掏出一方玉珮,完整無缺的,在月光下泛著銀輝,上頭刻了一個「瑜」字。 她驚得差點摔了手中的酒罈子。「怎麼會?」搶過玉珮細瞧,真的完整無缺。她聽過「破鏡重圓」,但經過修補,總會留下痕跡,這玉卻補得渾然天成,太不可思議了。 「只要有心,世上沒有什麼事是做不到的。」他不在乎他們之間的身份天差地別,只求兩心相知,所有困難,他有信心突破,只不知,她願不願意等他?能不能給他這個機會? 她摸著玉,心頭說不出的苦澀。「這玉……余家的孩子每個人都有一塊,聽說是出生時,父親特意請玉匠雕的。」 「鎮國將軍治家雖嚴,也有溫情。」 「我也是長大後才明瞭爹爹一片苦心。」她低喟口氣。「當年離開你家,我特意摔碎了這玉,留一半給你……」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那樣做,十歲的孩子尚不懂情,但她就是想在他的生命裡留下一點什麼。 「當年我看到半塊殘玉的時候,差點沒發瘋。」那時他真是怕啊,怕玉在人在、玉碎人亡。「前些日子你將另外半塊殘玉給我時,我就想過要將它們補好,可惜被諸多雜事耽擱了,直到現在才弄好。」 「嗯。」很多事情不必明說,他的苦心,她能理會。巧手拈起一片豬耳朵,送進他嘴裡。「既然是你補好的,還是由你收藏著吧!」 他只覺滿口馨香,好像嘴裡的不是豬耳朵,而是只人參果,讓他全身上下都一陣舒爽。「好,玉我收著。那這個金鎖片是我週歲的時候父王為我打造,請高僧祈福過的,轉贈給你。」 這樣便算互換定情信物了。她看著金鎖,雲紋纏繞,上刻「富貴康泰」四個大字,金鎖下方還繫著一顆拇指大小的珠子,月夜下泛著螢光,居然是顆夜明珠;王爺府的東西果然不凡。 不過東西的價值在其次,重點是,私訂終身,非同小可。她真的要這樣與他共度白首? 她目光轉向他,他唇邊慣常掛的邪笑早收,炯炯目光筆直盯著她,眼底隱藏著絲絲的渴求。 她心一熱,哪怕無媒無聘又如何?只要他與她是真心相愛,金石之盟勝過三聘六禮。 余瑜接過金鎖片,珍愛地輕撫著。「金鎖換玉珮,你可吃大虧了,我那玉珮頂多價值百兩,你的金鎖卻可達萬金。」 「不虧、不虧。」他大掌撫過她玉般臉龐,牽起一束青絲,綢緞般光滑。「一塊金鎖換得一位絕世佳人,這買賣再做十次也值。」 「睜眼說瞎話,我的箭技或許可稱絕世,但容貌,得了吧!」 「在我眼裡,什麼天仙美女都輸你半分顏色。」 「好口才,難怪十歲就會唱十八摸。」 「往後只唱給你聽。」 「怎不說從此不再進秦樓楚館?」 「不行,男人家可以沒命,不能沒面子。不上青樓逢場作戲,萬一被人知曉昔年盛京小霸王至今猶是童子身,我可以拿條白綾來上吊了。」 「你是童子?」她差點被口水咽死。 「臂上守宮砂還在,你要不要看?」 「男人能點守宮砂,你騙誰?」就知道這傢伙不是好貨,她狠狠在他臂上擰了一把。 「唉呀,女人笨一點才可愛,太精明讓男人丟臉啊!」 「少囉嗦,實話實說,不然再給你苦頭吃!」她作勢再擰。 「別別別。」他連連擺手,支支吾吾半晌。「就……唉……你知道,男人長得好看也是禍害,第一次進青樓,那些姑娘爭先奪頭采,要給我紅包,嚇到了,所以……往後就只敢看,嘴巴說說,不敢動手。」 她笑得差點喘不過氣來。「不要臉,這樣也能自誇!」 「大實話,我這相貌就算不比潘安,也可敵宋玉了。」 「是啊、是啊,美男子,可惜是銀樣蠟槍頭。」 「誰說的,沒碰對人而已。」他用力一把拉下她的頭,嘟嘴,狠狠地吻上。「真讓我上了心,教你瞧瞧我是不是銀樣蠟槍頭?」 她伸出舌頭,舔一回嘴唇,滿滿是他男性的氣息,星眸登時迷濛了。 「瑜兒,千千萬萬要等我啊!」這回他的吻輕如鴻羽,像片花瓣,掠過她的唇,舌頭畫過她齒列,再探進唇裡,尋著了丁香,緊緊糾纏。 她腦袋整個迷糊了,沒有細思他所謂的「等」是什麼意思?他們不是已互許終生,此後一生一世永不離棄,還要等啥兒?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匆匆一晃,又過了五天,趙乙發現監視莊園的南朝密探突增一倍,不由滿心納悶。 「將軍,你說陛下怎麼把監視的人手增加了呢?以前我出去買食物,後頭不過跟了三個人,現在足足跟了十顆大粽子,好煩人啊!」 「莊園裡遲遲不發喪,慕容欽當然會懷疑,加強人手監視。」余瑜冷哼一聲,這慕容欽也真夠狠的,就這麼怕慕容飛雲死不成,先是派御醫來探虛實,再遣密探監視,現在又加派人手探查,半點不念血緣情分。 趙乙實在不想接受、也無法相信,慕容飛雲明明忠心耿耿,皇上卻疑心重重。但事實勝子雄辯,皇上所為,太令人寒心了。 「將軍,如果陛下……我們怎麼辦?」 慕容飛雲渾不在意地斜倚長榻,喝著熱茶吃點心。「放心吧!趙乙,陛下不會殺我的。」 「你還在做夢?」余瑜瞪他一眼。「慕容欽的殺意已經明顯到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。」 「但你會給他殺我的機會嗎?」慕容飛雲突發驚人之語。 余瑜一頓,俏目流轉不說話。他果然聰明,知道她暗藏後招,行軍佈陣處處制敵機先,不愧軍神之名。 趙乙卻更加疑惑了。「將軍,我不懂啊!」 「我是說,趙乙,我們很快就要回襄城了,陛下沒有機會殺我的。」慕容飛雲解釋道。 「陛下好不容易才將我們困在盛京,還會放我們走嗎?」趙乙不太相信。 「如果鳳帝傾國之力攻南朝,陛下為求自保,就一定會讓我回襄城。」畢竟,放眼朝廷,可用之將也只剩他了。 「陛下不是才派使團去議和,鳳軍有可能這時發兵攻打嗎?」趙乙問道。 「一定會。」慕容飛雲斜睇余瑜一眼,且不論鳳帝早有一統天下的念頭,余瑜頭一個就會想辦法救他。而助他脫牢籠唯一之計只有鳳軍南攻,慕容欽才有可能放他走。 「趙乙。」慕容飛雲將他招至身邊,低聲咕噥幾句。 趙乙臉上疑雲更濃。「將軍,這樣做有什麼意義?」 「你照做就是,其中奧妙,日後便見分曉。」話畢,慕容飛雲讓趙乙退下。 余瑜哼了一聲。「你們嘀嘀咕咕些什麼?」 慕容飛雲一仰頭,鼻子翹得半天高。「男人的事,說了你們女人也不懂。」 「找死啊!」她纖手擰住他耳朵。「說不說?」 「唉喲!」他痛得直哼哼,但還是很倔強。「不說,威武不能屈,才是大丈夫。」 她擰著他的耳朵用力一轉。「說——」 「絕不。我寧死不從,除非……你親我一口,我就說。」 「死不要臉。」她嬌顏閃過一抹紅雲。 「英雄難過美人關,自古皆然。這有什麼丟人的?」 「你真是無時無刻都要自誇上兩句耶!」 「這叫有自信。」 「懶得理你。」她甩頭走人。 慕容飛雲目送她窈窕的背影消失,臉上哪還有半分剛才的輕佻,只有濃濃的沉重。「對不起,瑜兒,此行太過凶險,為了你的安危著想,我萬萬不能帶你同行,不過我可以跟你保證,我一定會想辦法讓自己活下來,我還要與你共結白首,攜手一生一世。」 他起身,走出樓閣,望一眼陰沉沉的天空,濃厚的烏雲像要把天都壓垮,但卻壓不倒他如火目光。 「這天終於要變了。」而且是由他一手操縱著去改變天下大勢,不知後世會如何評論這一段功過? 忠也好、好也罷,他但求無愧於心。 第六章 一個月後,鳳帝傾國之兵攻南朝,慕容欽不得不命慕容飛雲回守襄城。 慕容飛雲一得聖旨,連夜出京,慕容欽終於確定先前慕容飛雲病重是一個騙局,暗惱慕容飛雲果有不臣之心,但時局艱難,哪怕慕容欽身為一國之君,也不得不暫時屈服,由得慕容飛雲逃出他的五指山,只待戰局穩定,他再來收拾慕容飛雲不遲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