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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頁     董妮    


  「不知我與鳳帝何人魅力大?若要你拋棄青雲路,與我浪跡天涯,你願不願意?嗯……不行,這太自私了,況且我要做的事太危險.不能牽累你。唉,莫非我們真是有緣無分……」玉碎兩邊是暗示他與余瑜的命運?「不行,改明兒個要叫趙乙買些玉粉回來,總要將這塊玉補好才行。」

  明知這念頭太傻氣,他就是忍不住想,玉若合了,他與她就能月圓人圓了。

  第五章

  南朝景龍三十一年十一月。

  慕容飛雲入京已有十日,除一開始慕容欽派人催促進宮面聖而不得,再派御醫前來問診,發現慕容飛雲確實重病,至此,宮中再無消息傳出,彷彿當慕容飛雲已是死人。

  趙乙憤恨難平,無論如何,慕容飛雲為南朝守襄城三年,沒有功勞也有苦勞,他病重,朝廷卻不聞不問,豈不寒了前線眾將士的心。

  尤其欽選秀女人宮一事始終進行,鬧得盛京幾無一日安寧,又有無數百姓妻離子散,讓趙乙禁不住想,為這樣的君主賣命,值或不值?

  趙乙屢次詢問慕容飛雲下一步該怎麼辦,總不能裝病一輩子吧?就此因在莊園裡,悶也悶死了。

  慕容飛雲始終笑而不答,只要他安心等著,過不了多久,他們定能再回襄城。

  趙乙滿心疑惑,奈何慕容飛雲不為他解答,他也沒轍,只得氣苦地繼續當那籠中鳥。

  至於慕容欽派來查探慕容飛雲情況的密探,雖能跟上趙乙,時時記錄他的行蹤回報;卻萬萬難不倒功力高出趙乙數倍的余瑜,她進出莊園依然如入無人之地。

  趙乙很羨慕她,他也很討厭屁股後始終跟著一串粽子;可惜他武藝不到家,只得繼續被人跟蹤。

  直到慕容飛雲康復,因為那顆七巧還魂丹的功勞,武功又比病前高上兩分;憑藉他的修為,又多了一個可以將那些密探耍弄於股掌間的人。

  這一夜,余瑜提著酒罈,又甩脫了一干密探,夜行於盛京中。

  她穿街過巷來到昔年的鎮國將軍府。

  這附近本是南朝大員齊居之地,可十三年前鎮國將軍遭罪,滿門抄斬後,皇帝命人.火燒將軍府,那一夜大火燒紅了盛京半邊天,也燒去了大半京宮的膽識。

  百姓傳聞鎮國將軍含冤而死,陰靈不散;再加上慕容欽嗜殺,每年抄斬官員皆在數百之眾,而那些被殺者的品級又都不低,府邸半數建在這塊風水寶地上……說是寶地,卻接二連三死人,難免引人心裡忐忑不安。

  時旦久,便有謠言傳出,這裡不是風水寶地,反而是極陰大破之所,哪怕再有福氣的人也住不得,輕則重病、重則家破人亡。

  於是京官們紛紛搬家,另覓地方修建府邸。

  爾後,以鎮國將軍府為中心,方圓五十里,再無人煙,成了盛京一處詭異之地。

  但余瑜自入盛京,就時時念著想再回鎮國將軍府一探;那畢竟是她生長之地、她曾經的家啊!

  不過之前慕容飛雲重病,慕容欽又陷害手段頻頻,她無力他顧,才暫時按下返鄉之情。

  現在慕容飛雲已然痊癒,功力更添兩分,不需她時時護衛身畔,她抽得浮生半日閒,便夜探鎮國將軍府,還特別備了亡父最愛的竹葉青,以奠亡靈。

  歲月匆匆,十三年了,昔日堂皇的將軍府邸如今野鶪蔓生,幾根焦黑的殘柱猶能回想當年焰火之烈。

  走進前庭,那塊一人合抱般大小的臥牛石尚在,記憶中,臥中石旁有個兵器架,上頭擺滿鎮國將軍珍愛的長槍、砍刀,利劍等諸般武器。

  來到大廳,過去她很少在廳裡待著,這兒是鎮國將軍與部將議事的地方,從不准府內諸人亂闖。

  她記得有一回,她與哥哥吵架,使性子闖進大廳想找父親評理,結果話都還沒講,就被人打出來,勒令在祖宗牌位前跪了三個時辰才得起身。

  說真的,她童年的生活並不快樂,無止盡的功課和嚴格到近乎苛刻的家規,總讓她有種透不過氣的感覺。

  但時隔多年,再回思昔日種種,她竟有無限的難捨與懷念。

  「少小離家老大回,鄉音無改鬢毛催……」

  「兒童相見不相識,笑問客從何處來?」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接續下去,隨即,一陣嗚咽的簫聲響起。

  余瑜笑瞇著眼,沒回頭,記憶轉到賢親王府,那個十三歲的少年將她救出火場後,藏在自己寢室裡,照三餐偷食物給她吃,為了讓她梳洗,還偷婢女的衣服,肚兜不敢用手拿,就用竹竿挑,那一盆子洗澡水,他來回跑了快二十趟……這嬌生慣養的小王爺肯定做不慣粗活,挑水途中不知翻倒多少,才會弄得如此狼狽。

  但是她很感動:在遇見他前,她不知道世間如此廣闊,有恁多有趣的東西,彈琴、吹簫、下棋,偶爾繪幾張丹青,其樂也融融。

  不知是她年紀太小,對生離死別的感觸不夠深;還是他的曲意討好,平撫了她的傷心?總之,離開南朝,跟在鳳帝身邊之後,她常常想起的是他對她的好,而非家破人亡時的哀傷。

  一曲簫聲罷了,她清脆的笑聲揚起。「十歲的時候,我不曉得你吹的是什麼曲子,只覺嗚嗚咽咽,挺有意思,但現在我知道了,這首曲子叫『鳳求凰』,請問將軍,你對一個不解世事的小女孩吹這種曲子有特殊涵義嗎?」

  慕容飛雲大笑,腳步一跨,身如電閃出現在她身旁。「這也是莫可奈何,本王自幼風流,能吹得完整的曲子,除去幾首淫詩艷辭,也就這曲『鳳求凰』了,我總不能吹十八摸給你聽吧?」

  余瑜側首,似笑非笑地嗔他一眼。「噢,十三歲就熟十八摸了啊!不知大將軍是幾歲學的?」

  「咳咳——」他挺高了胸膛,一副了不起的德行。「十歲,怎麼樣?」

  「十歲就懂十八摸,將軍也算天賦異稟。」

  「沒辦法,我就是厲害嘛!」要說紈褲子弟的手段,少年的慕容飛雲稱第二,盛京無人敢坐頭位。「不過……瑜兒,打個商量如何?之前你叫我飛雲挺順耳的,再叫叫好不好?」

  「將軍這般威風,直呼名諱,豈不失禮?」小小年紀逛妓院,不要臉。但……她心頭真有點酸,像倒了幾桶老醋進去。

  「別人叫是失禮,你嘛!哎,聽你叫飛雲,我心裡舒坦,就算當下死了都瞑目。」

  「呸呸呸,本姑娘花了多少力氣才救回你這條命,往後你從頭到腳,連一根頭髮都是我的,想找死,先問過我手中的劍再說。」這是明晃晃的威脅了,他再敢說君要臣死、臣不死不忠,先讓她一劍剁了他,省得心悶。

  「全按你說的辦、全按你說的辦。」他呵呵直笑;她那話,比什麼我愛你、你愛他更讓人窩心啊!

  「死皮賴臉,油嘴滑舌,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。」

  「人好不好不是重點,要緊的是對你的眼。」他打蛇隨棍上,緊挨在她身邊,深吸口氣,芳郁氣息,豈是一個「香」宇了得?

  「你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。」她拍開他越發放肆的「狼爪」,也不顧地上泥灰,盤腿坐下,拍開酒罈子,一陣清冽的酒香傳出。

  「嗯,這竹葉青有二十個年頭了,好酒。」

  「看不出你也懂酒。」

  「吃喝玩樂,無一不精。但有酒無菜,未免寒磣。」他摸出一隻紙包,解開麻繩,卻是半隻燒雞、一點豬耳朵、醬牛肉,俱是下酒的好菜。「這樣就完美了。」

  「這酒是祭亡父的,可不是讓你拿來喝的。」

  「鎮國將軍地下有靈,當希望陽間子女快活一生,勿為已逝親人憂愁子心。」

  「通篇歪理,跟你說話,性子差點的準被氣死。」話雖如此,她心裡卻也有幾分贊同他的話,父親死後,見南朝落得如此田地,心裡不知是何感想?

  他坐在她身邊,將她緊緊地抱在懷中。「往事如風,追不回來了,不如放眼未來。」

  「有用嗎?」她冷嗤一聲。「有人看著這血淋淋的前車之鑒,仍堅持往下跳,我能說什麼?」

  他訕笑地摸摸鼻子,盛京的慘狀和慕容欽的殘暴,讓他認清了自己的愚蠢,也發現她的睿智。

  「哎,所謂……那個……浪子回頭金不換,是不?」

  「真話?」她不相信一個愚忠之人會突然想通,不再自尋死路。

  「比真金還真。」倘若他的忠君愛國換來的只是南朝百姓更困苦的生活,他看不出自己還有什麼理由堅持下去,或許誰做皇帝並不重要,重要的是,這個皇帝能不能讓升斗小民有口飽飯吃、不再流離失所。

  「好!」她舉起酒罈,仰首灌下一大口烈酒,銀亮酒液順著她艷紅唇角滑落,濡濕半抹衣襟。「就衝著你這句話,值得浮一大白。」

  飲過酒,她將酒罈遞給他,他看著她笑意盈然的眼,心頭一股熱血上衝。「再為南朝百姓的美好未來乾一杯。」他也仰脖,咕嚕咕嚕,這一口少說吞下半斤竹葉主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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