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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頁 黑潔明 「沒錯。」韓武麒伸手彈了下手指,微笑站起身,「我已經聽到謠傳,有不少人懸賞要他的人頭,金額一個比一個大,黑白兩道都要他的小命,我想那個大衛,現在一定很後悔招惹了你,不是嗎?你的傑克是個狠角色。」 這話不說還好,說了只讓她更心酸。 他不是她的,或許曾經是,但如今已經不是了,他走了,沒有留下來。 胸中的心是那麼的痛,讓滾燙的淚水,再次滑落她的眼角。 男人伸出手,以拇指拭去她臉上的淚,柔聲問:「別哭,海洋要是看見我把他的寶貝弄哭,會扁我的。來,笑一個看看。」 這話,讓她扯了下嘴角,硬擠出一抹帶著哽咽的笑。 「瞧,笑起來多甜啊。」他笑著說:「美得像花一樣呢。」 她不敢讓自己多想那個男人在哪,不敢去思考更多,她不敢繼續哭下去,她不想讓武哥擔心,更不想讓老爸擔心,所以她只是看著武哥,拭去淚水,保持著笑容,啞聲道:「才沒有,我醜死了……」 「丫頭,你這樣要是叫做丑,這世上有八成的女人都要跳樓了。」他輕笑著,摸摸她的頭,道:「你好好休息,什麼都不要想,知道嗎?把傷養好最重要,別擔心你背上的傷會留疤,阿南會處理的,也許沒有辦法完全消除,但可以盡量淡化,現在醫學很進步的。」 「嗯。」她點點頭。 就在這時,一名護士推著餐車走了進來,分發著每間病房的餐點。 「太好了,晚餐時間。」韓武麒一見到餐車,雙眼就發亮,快步上前幫忙護士把寫著她房間號碼的餐盤拿過來放到桌上,「不知道這間醫院的餐點怎麼樣?」 她沒有胃口,但武哥已經興致勃勃的掀開了蓋著餐點的蓋子。 誰知道蓋子一掀,餐盤上沒有餐點,卻放薯兩把匕首。 兩人同時一愣,護士更是驚叫一聲。 匕首一黑一白,一直一彎,黑刃如星,銀刀似月。 那是她的,她的匕首,但她以為她掉在那長廊了,她記得她用黑刃擊破燈管,它應該還在長廊,而另一把被傑克奪走了。 傑克! 忽然間,她氣一窒,猛地領悟過來。 他回去過那裡,他把她的黑刃也撿起來了,撿來還她。 想也沒想,她跳下床,赤著腳就往外衝去。 沒料到她會這麼做,韓武麒沒來得及攔住她,只能跟著追了出去。 「該死,小歡,等等——」 她沒有等,她無法停下來,只能喘著氣,打著赤腳,穿著病人的長袍,瘋狂的在走廊上飛奔,四處張望尋找。 他在這裡,就在這裡,在這間醫院之中,否則他不可能把東西放到餐盤裡,擱到餐車上—— 醫院裡人來人往,醫生穿著白袍,護士推著病人。 人們詫異的看著她,驚慌的閃避她,紅眼的人傻眼的跟在她身後叫喚她的名字,要她停下腳步,她卻全都沒聽進耳。 在哪裡?他在哪裡? 她奔過走廊,跑過樓梯,有那麼一瞬,她看見他穿著白袍在三樓走廊的那一頭,背對著她往反方向走去,她想跑過去,但武哥拉住了她。 「小歡——」 「傑克!」她驚慌的朝著那身影大喊。 那個穿著白袍的男人背脊莫名一僵,但他沒有停下腳步,他下了樓。 她推開武哥,跟著飛奔下樓,完全不顧背上的傷與痛,只死白著臉,在醫院大廳裡尋找他的身影。 她剛剛聽著武哥說的話時,完全不敢想,不敢去深想,她不敢面對再也見不到他的事實。 可是他在這裡,在這裡! 我不是殺人兇手。 他說,一再試圖告訴她這件事,可她不相信。 你可以相信我……相信我…… 他看著她,痛苦的要求、懇求,但她太生氣了,她不敢相信他,她害怕自己一錯再錯。 她深深的傷了他的心,她知道,她可以看得出來,可以感覺得到,但她只顧著自尊,只顧著維持她的憤怒。 他對人向來缺乏信任,可他喜歡她,她對他一定是特別的,他才會介意她的誤會,才要對她解釋,她明明知道的,但當他要求她相信他時,她卻因為憤怒而將他推開。 武哥說他是她的傑克。 但他不是她的,已經不是了。 他帶她回到家人的身邊,為她找回那些女人,解決掉那個挾持她來利用他的變態,他做到他承諾的一切,然後他走了。 她知道這一次,他不會再在她面前出現,他不會再和她有任何瓜葛。 熱淚無法抑止的再次奪眶而出,她心痛得無法呼吸。 她看不見他,找不到他—— 她知道他在這裡,一定在這裡,那個男人是他,她知道,可他躲起來了,他不想見她。 她拔腿飛奔出大廳,在醫院前方的草坪上轉身再轉身,但到處都沒有他的身影—— 倏地,一隻大手抓住了她,她以為是他,還以為是他,心跳狂奔的回首,卻只看見父親的臉。 「怎麼回事?」屠海洋一臉驚愕的看著滿臉是淚的大女兒:「怎麼了?」 仰望著高大的父親,她喘著氣,沒有辦法解釋,她無法思考,直到她看見他大手上的手機。 她有傑克的手機號碼,她記得那個號碼,她早已將他的手機號碼銘記在心。 「對不起,爸,手機借我一下!」她恐慌的抓過父親手上的手機,掛掉了原先的電話,快速的按下他的號碼。 屠海洋愣了一下,但沒有阻止她。 屠歡將手機拿到耳邊,屏息聽著,在經過了像是無止境的時間之後,她終於聽到電話撥通的鈴響。 他沒有接,可她知道他還在附近。 她將手機拿離耳朵,按住發聲的喇叭,閉上眼側耳傾聽。 好多聲音,到處都有聲音,說話聲,引擎聲,救護車的聲音,她好害怕自己錯過那首小夜曲,好害怕他已經改掉那首音樂,然後忽然間,她聽見了。 她張開眼,朝那個微弱的小提琴發聲處拔腿狂奔。 她穿過草坪,跑過花圃,經過好幾個推著坐在輪椅上病患的家屬和護士,奔到那首小夜曲的音源來處。 但他不在那裡,還是不在那裡。 花圃旁,大樹下,他的手機,孤零零的躺在白色的公園椅上,小夜曲依然在輕響,悠揚的琴聲淡淡飄散在空氣中。 她停下了腳步,無法動彈的看著它,只覺得全身好冷。 她可以感覺到春風迎面而來,路邊的花草隨風搖曳,可他不在了,不在這裡,不在她看得到的地方。 他連手機都不要了。 為了不讓她找到,他乾脆連手機都丟掉。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拿起它的,但它在她手裡了,輕輕的響著,她低頭看著它,按掉了老爸的手機,小夜曲戛然而止。 世界,突然變得好安靜、好安靜。 他的手機,乾淨得像新的一樣,但仔細著卻能看見很多細小的刮痕,他用了很久,她從沒見他換過,她知道他為什麼不換,她這兩年也沒換過,因為上面有著和他往來的訊息。 和她一樣,他保留著兩人所有互傳的簡訊。 那些照片,那些字句,他都不曾刪除過,她看過,在那七天之中,她不小心看到過。 他很珍惜這支手機,因為她,他保留著它,但也因為她,他不要它了。 他將它留在這裡,留給她。 她看著它,吸氣再吸氣,然後再也無法克制淚水的奔流,無法壓抑梗在心口、喉中的痛。 一道巨大的影子,落在她身上,她淚眼朦朧的抬起頭,看見一張憂心的臉,她顫顫張開嘴,聽見自己氣若游絲的聲音。 「他要我相信他,他求我相信他,但我……」她痛苦的看著高大的父親,豆大的淚,顆顆滴落,抖顫著唇,道:「我說我不能……我不能……」 男人聽著女兒的告白,只覺得胸口緊縮。 這個女兒向來笑口常開,如他一般頑固,和桃花一樣堅強,她成年之後,他幾乎沒看她哭過,為了不讓他們擔心,她總是把淚水藏起來。 可如今,她卻用那雙滿溢苦痛與悲傷的大眼看著他,哭得泣不成聲,痛苦的重複著。 「我告訴他……我不能……」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,只能順從本能的伸出蒲扇般的大掌,將她擁入懷中。 那一瞬間,她像兒時那樣,整個人蜷縮在他懷裡顫抖著,緊緊的抓著他的上衣,徹底崩潰的放聲大哭起來。 第12章(1) 春去,夏來,秋過,然後冬至。 那一年,時光漫長的宛如已經凝結停止。 但是,世事不斷在變幻著,曾經的新聞,沒多久就變成舊聞。 山腳下老舊的商店裡,男人戴著一頂黑色的毛帽,採買著幾樣簡單的蔬果、乾糧與罐頭,最後在雜誌架前停下了腳步,他看著那些雜誌看了許久,最終還是一本也沒有拿就結帳走了出去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