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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頁     盤絲    


  她因為身份卑賤,他因為身體殘缺,兩人皆不為世人所知所容。

  所以他懂。

  他懂她為何會在拍下驚堂木時化身阿修羅。

  非神、非鬼、非人,即為修羅。

  「你愛過恨過,活過死過,這是多麼不容易啊!」嚴公公感歎著。

  倏然間,程盼兒明白了許多事。

  原來眼前未曾與她好好談過隻字片語的人,竟是她的知己。

  沒有站過相同立場的人,沒資格說自己感同身受。世人都道她冷血無情,手段殘酷,卻不知自己求的僅是一份「公平」。

  二十年天地漂泊,八千里大江南北,她看過多少不公不義?

  所以當她有機會為人伸冤的時候,她就已經決心以惡制惡,以殺制殺!

  短短二十四年,程盼兒的人生幾經大起大落,峰迴路轉,實非常人所能體會,即便孫潛愛她如斯,亦無法懂得這些,只因她所經所歷太過複雜,不是幾乎可說是一生順遂的孫潛所能觸及。

  她從不奢望此生能得一知己,沒想到知己就在眼前。

  程盼兒在心中苦笑,覺得自己似乎又額外猜對了些什麼……

  錦文帝登基時,曾誓言終生不婚,不留子嗣,依她太子嫡女的正統血緣與手中掌握實權來看,這誓言還真教人難以理解,而此時此刻,程盼兒懷疑自己可能是盛輝皇朝中唯「三」知曉原因之人。

  答案……不就在她的面前嗎?

  只是她與嚴公公就如兩隻受傷的野獸,他們瞭解彼此,也願意在對方有難時伸出援手,卻無法撫慰彼此。而孫潛正好相反,他不一定懂她多深,對她而言卻是最溫暖的存在,最好的療傷聖藥。

  奢望在同一個人身上滿足所有情感需求,本是不可能的事,她在李哲身上得到親情,在嚴公公身上得到友情,在孫潛的身上得到的則是愛情。

  在情感上,程盼兒需要的並非一個知己,而是一個貼心人。孫潛也許並不完全理解她,卻是完全地信任她、維護她、深愛著她,剛好給了她最需要的溫暖、最甜美的愛情,滿足了她對於所有男女之情的美好想望。

  這三個男人之間沒有誰可以取代誰,因為人生中的某一些情感,本來就只有特定的那個人可以契合,就像每一塊拼圖都有它該在的位置,孫潛則正好契合了愛情的部分。

  「夜涼,榆卿姑娘還是早些用完好上路,馬車已經在外等候了。」

  等等,她是不是一直忘了什麼事?程盼兒突地想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。

  錦文帝……不是已經容不下她了嗎?

 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,嚴公公微笑著道:「罪臣程盼兒觸怒天顏,已經於昨日伏法。」

  詐死啊……

  程盼兒……榆卿心想著,這樣也不錯,官場數年,她真的已經累了,詐死既可以躲避襲家的追殺,也可以讓她不再背負官場上的一切,倒真是不錯,只是這安排……

  錦文帝的意思與嚴公公的安排各佔一半吧!

  若不是嚴公公把她當知己,執意要救她,依錦文帝的個性,光跪皇門這件事,就夠他們倆「真的」死上好幾次。

  有可以生死與共的愛人,還有傾力相求的知己,她這生何其有幸!

  榆卿想了一下,她賭,「謝過嚴大人。」

  嚴公公沒說什麼,只在送她上馬車時交代她,「等一下經過前村八角亭時,記得看一看亭裡的東西。」

  榆卿雖不懂為什麼,還是應了聲是。

  她相信嚴公公既然要救她,就不會再害她。

  尾聲

  上了馬車之後,果不其然看到一個不知該說意外還是不意外的男人。

  「為什麼你會在這裡?」榆卿問道。她此刻的嗓子比剛醒時好多了,至少發出可供辨識的字句沒有問題。

  「喔,因為我也被處死了啊。」男人道。

  「為什麼會?什麼罪?」她緊張地問。

  她應該都有安排好,不會牽扯到他身上去才對啊!難道還有什麼疏漏?

  「有辱國法。」他說。

  「啥?」那是啥?

  「到八角亭,你就知道了。」

  她點頭。

  馬車轆轆地往前駛,不到一個時辰,他便喊了聲「看」,指向路旁一個說大不大、說小不小的涼亭。

  榆卿探頭一看,只見涼亭正中放了一個棺材,看上去還挺眼熟的,然後裡面是滿滿的紙錢,四周也四散著滿滿的紙錢隨風亂飛。

  榆卿疑惑地指著那口棺材,「啥?」

  「喔,就是你去跪皇門第一天,我把你師父的棺材拖到八角亭裡,在裡頭放了一本我朝法典,又撒了一把紙錢。第一天我撒的紙錢被吹掉了大半,哪知第二天馬上有好心人又丟了幾把進去,第三天棺材裡的紙錢不減反增。看,現在紙錢基本上隨時都可以把法典蓋得嚴嚴實實。」

  有辱國法……

 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朝中最不怕死、最敢惹毛女皇的人,怎麼此刻突然覺得這個男人惹毛錦文帝的手段在她之上啊!

  她去跪皇門是為了積民怨,可民怨這東西積了多少,實在難測,沒想到他一口棺木就把民怨給實際「量化」了,民怨之深,一目瞭然。

  之後也不知道錦文帝是怎麼想的,這口棺材就這樣留下來了,這一留,居然留了幾十年,還成為當地的必遊景點,甚至在這口棺材爛掉之後,有人直接修了個石棺在涼亭裡,莫名地流傳下去……

  也許會有這樣的結果,是因為法律會死,但公道不會,因為公道自在人心。

  「你又何必如此?」他不像她流浪慣了,他還有家耶,現在是要怎麼回啊?

  「榆卿,就像那一夜講的,我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,但我知道我一定會待你比他更好,所以……你還是選擇我吧。」

  「什麼?」

  「什麼什麼?」

  「你什麼時候講過?」

  「不就是秋狩回來之後,有一次我晚上去找你時……」

  「你從沒在晚上找我。」

  「你的房間不是在左側廂房嗎?」

  「嗯。」

  「秋狩回來後,你大病一場時……」

  「右邊。」

  「什麼?」

  「那時換了。」

  「換了……換房間了?」

  榆卿點頭。

  「為什麼突然換房間?」

  「靠近茅房。」

  「所以那段時間,你都是睡在右側廂房?」

  榆卿點頭。

  意思也就是說,那天他辛辛苦苦翻牆告白的對象是……

  ——全書完

  關於兩個主角 盤絲

  關於程盼兒這個人啊……

  她有毛病。(喂)

  有句話叫「不瘋魔不成活」。事實上不只是演戲,任何某一個領域裡能闖出名堂的人,多多少少都有些「瘋魔」。程盼兒就是這麼一個人。

  相信有很多人在本文前半時,都不懂為什麼她從不做些什麼,來讓孫潛回復記憶,理由很簡單,就是因為她是個瘋魔的人。

  人說寧為玉碎,不為瓦全,她卻是情願望著一輪完整的水中月,也不要抓在掌心,卻缺了角的玉玦,這是她性格上的問題。

  本書主題雖是「酷吏」,但某絲無意寫一個完人或是宣揚酷刑。一個人不論再怎麼好,都會有他的毛病,完人是不存在的。程盼兒確實是有才華,但同

  樣的,她也有不好的地方。她偏激、決絕、現實,她的不仁,連欽點她當榜眼的女皇都不喜歡。

  某絲不想幫她找借口,而是她的出身背景,就是容易養成她這樣的人,試想一個前二十年都操賤業,被所有人輕視,受盡不公的人一朝得勢,能期望她聖母白蓮花嗎?

  不過她也有一些好處。她公正廉明,灑脫不羈,絕不牽罪,且是非分明。

  為了給她配一個合適的男人,某絲想了很久。愛情這件事不能秤斤論兩,她不需要一個有權有勢,或是強過她的男人,只要真心愛著她,懂得欣賞她,且心胸廣闊,寬到足夠承載她的愛情便已足夠。

  最後某絲決定配給她一個其實有點天真的男主角。(笑)

  關於孫潛……

  這就是個不幸的幸運兒。(喂)

  某絲一開始有在考慮究竟要讓程盼兒與失憶情人再續前緣?還是要換個男人算了?最後拍板定案選擇了舊情人,但在某絲的設定裡,他一生都沒有恢復記憶。然而也如同故事裡孫潛所言,不論如何,他都會愛上同一個人,就算遺忘了一切,就算那個人已經改了朱顏。

  也許在很久很久之後的某一天,過往的事與他們的羈絆相較之下已經顯得微不足道時,程盼兒會在無意間透露出,他是她最後,其實也是最初的那個人。

  也希望大家不要因程盼兒為他吃了那麼多的苦而苛責太多,基本上就如程盼兒自己講的,他們之間不是誰的錯,是命。

  這篇故事跟之前的調性有落差,如果讓你失望,就只能說抱歉了,不過請放心,下一本不會了。這一本寫得好累,某絲下一本一定要寫砂糖文來甜死自己。

  P.S.:錦文帝與嚴公公這對應該不會寫,因為嚴公公是「真太監」。(逃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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