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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頁 橙諾 王遠慮駐足在病房門口,本想直接推門進去,可念及鳳箏也在場,又忽然心生猶豫。 萬一鳳箏等等搭著他的手說要來找鬼怎麼辦? 她雖然怕鬼,但心地良善,見他擔憂繼母,或許會一心想幫他……孫助理要是多心了便罷,但萬一是真的呢? 鳳箏並不會驅鬼,上次蔡吳美淑的事件令她有多頹喪…… 「你要不要也先回去?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。」王遠慮將手搭在病房門把上,轉頭問鳳箏。 鳳箏搖頭。 「你覺得我會讓你自己進去嗎?」本來就是想陪他,所以才跟著一起來的,聽過孫助理那麼說之後,她更不可能讓他獨自前行。 「你想陪我可以,但不要碰我,也不要做能力範圍以外的事。」王遠慮推開病房門扇,越過鳳箏身側,揚聲囑咐,走在她前頭。 鳳箏現在總算明白她要王遠慮別碰她時,王遠慮的心情了。 「我自己有分寸。」她望著王遠慮的背影,對他的交代感到十分無奈。 他在擔心她,所以他走得超級快,唯恐她觸碰他…… 搞什麼?她堂堂鳳五,要人擔心她見鬼? 她承認,她確實有種不祥的預感,眼皮跳得很快,扇子被她捏得很緊,可她明白,她應該不需如此緊張的。 很多人總是繪聲繪影,自己嚇自己,更何況,從前母親總說,小鬼法力薄弱,不足為懼,就算遇見了,也不必趕盡殺絕,畢竟是被無辜拘提的童魂,憑藉自身正氣便足以相護。 對,她不需要擔心。 鳳箏尾隨王遠慮走入病房。 第9章(1) 果然,病房內平凡無奇,王遠慮的繼母躺在病床上,睡顏沉穩,隱約可聽見細微鼾聲。 對嘛,就是個平凡的婦人而已,她何必庸人自擾? 不過,鳳箏顯然放心得太早,頭頂上的日光燈突然啪滋一聲,不知怎地閃爍了起來,光線忽明忽滅,就連腳踩著的地板,也隱約有震晃之感。 鳳箏抬頭看看天花板,再看看王遠慮。 不祥之氣、不祥的預感,不會錯的,她雖看不見神鬼,但她知道,每回奶奶與母親收妖,都是這氛圍……原來不是小鬼,居然是妖嗎? 怎麼辦?她既不會收妖,也不能和王遠慮說這間病房裡有妖,而且,與他繼母八成脫不了干係……鳳箏手裡的扇子捏得越來越緊了。 「只是燈壞了而已,等等我再通知院方來修理。」王遠慮與鳳箏對視一眼,渾然未覺她複雜的心思,他感受不到地板震晃,對光線明暗也沒有太覺奇異,陣光牢牢盯向病床上的人影,逕自朝那裡走去。 「王遠慮,等我。」暫且不知該如何對王遠慮啟齒,鳳箏只得舉步跟上。 王遠慮停在病床畔,望著床上的繼母,眉心皺褶很深。 「怎麼會被綁成這樣?」繼母四肢皆被綁上約束帶,頭髮散亂狼狽,看來十分蒼老,哪是他心目中那副美麗幹練的母親形象? 「王遠慮,你別把那約束帶解開。」見他面露不捨,鳳箏提前打預防針。他縱然再心疼,但總是審慎、尊重專業。王遠慮回首,對著鳳箏苦笑。 「我沒——」話都還沒說完,病床上突然傳來一陣不尋常聲響,明顯有人在掙動…… 繼母醒了?孫助理不是說打了鎮靜劑,才剛睡下嗎?藥效這麼快就過了?「媽?」王遠慮回頭,懷疑地喚。 才喊了一聲,繼母的眼睛驀然睜開,瞳孔異常放大,眼白全是血絲,忿忿瞪著他。 「王遠慮?又是你!」繼母認清來人,厲聲咆哮,聲音沙啞淒厲,幾乎不成人聲。 她四肢奮力地掙扎扭動,很有能夠從病床上掙脫的態勢;她恨恨咆哮,每句對王遠慮的指責,王遠慮都聽不懂。 「都是你!都是你當年不死,害我白白成了替死鬼,你若死了就沒事了,都是你!王遠慮,我恨你!」 「媽?你怎麼了?你在說些什麼?」事情發生得太突然,王遠慮被繼母吼得腳步僵凝,一時之間不知該上前探看好,還是該後退好。 對鳳箏而言,作這個決定容易多了,她唯恐王遠慮被繼母傷害,心中擔憂,想也沒想便衝過來拉他。 一碰到王遠慮,那股寒冷的感覺又來了,眼睛也看得更清楚了—— 正對王遠慮忿忿大吼的並不是他繼母,而是一個藍面獠牙的厲鬼,面目猙獰、目露凶光,佔據著王遠慮繼母的身軀。 「王遠慮,別過去!」鳳箏牢牢拉住王遠慮手臂,美眸圓瞠,立刻將王遠慮往後扯,腦海中瞬間閃過幾千幾百個念頭。 是小鬼宿主?侵佔人身?小鬼有年紀這麼大的嗎?這只藍色的鬼看起來都跟她差不多老了……不對,那或許早已不是鬼,而是被各種權力、yu/望、貪念、不甘餵養而成的妖。 也罷,不管它是什麼,現在該怎麼辦? 上回面對蔡吳美淑時,她已然試過結印無效,更何況對方或許是比蔡吳美淑那種孤魂野鬼更難纏的妖,她還要再試一試嗎? 母親早不知雲遊到哪個國度去了,況且現在向母親求救已經太晚…… 逃?趁它行動受限,只能逃了。 於是,鳳箏二話不說拉著王遠慮向外跑,突然,砰地一聲,未掩的病房門扇在他們眼前被猛地關上,頭頂上的日光燈一明一滅,似乎閃爍得更厲害了。 鳳箏拚命拉動門把,門把文風未動,耳邊卻傳來一股冰涼惡寒的聲音。 「鳳家人?又是鳳家人?!」藍面厲鬼不知何時已掙脫束縛,越過王遠慮,立於鳳箏身旁,在她耳邊吐出陣陣涼氣。 這個氣味、這個長相……它絕不會錯認。 「哈哈哈哈哈!」藍面厲鬼暢懷大笑,整個病房空間因此怪異扭曲;它轉頭瞪向王遠慮,猙獰不堪的臉容瞧來更忿恨了。 「王遠慮啊王遠慮,你究竟要靠鳳家撐腰多久?一枚鳳二指印助你避過被繼母拘提當小鬼的厄運,一個鳳家風水陣令你商場風光二十年……我道鳳家已經沉寂十年,再無傳人,於是利用你繼母對親生兒子樣樣不如你的忌妒之心,慫恿她說服你將天空塔安排在那處,精心壞你風水,詎料鳳家陣又被重新布起……哈哈哈! 你現在帶了鳳家人來,是想拯救視你如眼中釘的繼母嗎?不過,你找錯救兵,這個鳳五一點用處也沒有,來不及了,嘿嘿,我為你繼母奴役了大半生,現在她得聽我的。」 鳳二?太奶奶?小鬼?指印?什麼繼母視他為眼中釘?什麼精心壞他風水?鳳箏臉上的表情與王遠慮的同等驚愕,可現在並不是弄清這些的時候。 病房空間扭曲震晃得厲害,不知被施了什麼妖法,儼然成為結界,恐怕已與外界斷絕聯繫,得想辦法出去才行。 鳳箏無暇他顧,正想死馬當活馬醫,孤注一擲地唸咒或結手印時,藍面厲鬼早她一步,伸手掐住她脖子。 「呼……唔!」它動作太快,鳳箏反應不及,空氣……快要沒有空氣,鳳箏伸出雙手,徒勞無功地想抓開頸項上的鉗制。 王遠慮看不見鬼,他眼裡看見的就是繼母失控發狂、胡言亂語、精神崩潰,並且正在攻擊鳳箏。 「媽,放開她!」王遠慮拉開繼母,傾身護住鳳箏,身軀不知為何發出一道刺目紅光,絢爛一室,硬生生將藍面厲鬼震出王遠慮繼母體外,王遠慮繼母的身體如同斷線傀儡般倒下。 「媽?鳳箏,你還好嗎?!」王遠慮一手攙住繼母,一手扶住鳳箏。 「沒事……我……呼呼……哈……」鳳箏胸口急喘,不停吸氣,她的扇子一直因緊張被她牢牢握在手裡,只是經過方才一番纏鬥,扇柄斷去半截,劃破她掌心。 「可惡!又是鳳二,又是這道紅光……當我真不能奈你何……我今天倒要看看,是你鳳家聚在陽間的一口真氣厲害,還是我取了一魂一魄修行的道行更高?」藍面厲鬼齜牙咧嘴,不知在和誰喊話,語氣越發陰狠。 鳳二……它不停提起太奶奶,為什麼?鳳箏拚命喘息的同時,也拚命尋求脫困的方法。 太奶奶,她最喜歡太奶奶了,太奶奶總是讓她坐在她的膝頭上,太奶奶的身上總有馥郁花香,太奶奶總是不厭其煩地、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著因看不見鬼而頹喪掉淚的她。 「箏箏乖,箏箏不哭啊,箏箏永遠都是鳳家的寶貝,繼承鳳家的姓,流著鳳家的血。」 「看不見鬼?那很好呀!太奶奶好羨慕你,哪天等箏箏長成一個漂亮的女孩子了,還能夠嫁給心愛的人呢。」 「沒有靈力?不能驅鬼?那有什麼要緊?太奶奶永遠都會保護你。箏箏啊,太奶奶告訴你,咱們鳳家受天命,掌草木生發之力,只要有我們在的地方,植物都會生長得特別好,只要有樹、有花……太奶奶就能保護你。」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