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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頁 佚名 「你在胡說什麼!」她冷嗤了聲,只當他在說渾話,這男人天生的帝王威嚴,有的是千綱獨斷的本事,哪裡需要她垂簾聽政?! 「你就篤定朕在胡說嗎?」律韜終究是武功高深之人,雖然心脈不固,但自行運氣了幾天之後,終於不再感覺內腑千刀萬剮的痛,他想起了稍早之前,青陽進來對他說的一番話,驀地,神情語調一改,軟得像能掐出水,「陪著朕躺一會兒,就一會兒功夫,行嗎?」 「別對我用這種哀兵之計,沒用的。」 「行嗎?」他當作沒瞧見她那張橫眉倒豎的怒顏,猶是軟聲祈求。 容若瞪著他,少見地擰起眉心,想當年與這男人在爭奪帝位時,只知道他的手段殘酷無情,倒不知道他這人原來有如此無賴的一面。 「容若,我的心口好痛。」 「天作孽猶可違,自作孽不可活。」她笑著拍拍他的臉頰,「活該。」 「對,是我活該,但真的好痛。」律韜在心裡無奈苦笑,但知道這才是他所愛之人一貫的說話風格。 「那我去喊太醫進來。」說完,容若轉身就要出去喚人,但腳步才踅過,就被他從後面一把拉住了手腕。 「容若。」律韜渾厚的嗓音裡,完全不掩示弱的祈求。 聞聲,她回眸瞥了他一眼,一代帝王低聲下氣到這種程度,他不可恥嗎?但她沒再堅持,坐回了床緣。 「難受嗎?」她輕聲問。 「還好,能捱得住。」見她終於軟化了,律韜咧開笑,但還是不忘皺著眉,是因為真疼,二是為了讓她繼續心疼他。 「你別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,我不會同情你,絕對不會。」她實在被他那一雙「含情脈脈」的眼給瞧得吃不消了,淡淡地別開了臉。 「不必,我這是自作自受,你不必費心可憐我。」 這下,換容若擰了眉心,總覺得眼前的律韜不太相似從前,那姿態軟得就像一股牛皮糖,看似軟但纏勁卻十足,令她聯想到另一人。 「就一會兒,不許討價還價。」說完,她除了靴履,和衣與他面對面躺著,在他雙手要伸過來時,冷嗔了他一眼,讓他不敢造次,「聽著,我不允許你死,死對你而言是解脫,也不足以償還得了我心裡對你的怨恨,只是白白便宜了你的事,我不允許。」 「好容若,果然是天底下最知道朕心意的人,朕不是沒有想過,死對現在的朕來說,真的是解脫。」 「你這人——?!」容若被他的話給氣到發抖,開口閉口就是死,存了心要教人聽了難受的嗎?但見他如此虛弱的模樣,她終究是忍不了沒發作,一肚子的火氣,終化成一聲輕歎。 「死有什麼好?我不懂……我真的已經被你弄糊塗了,你這人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呢?你坐擁江山,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,率土之濱,莫非王臣,在這天底下,已經沒有你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,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?你到底還想要什麼?如此貪心就不怕遭天譴嗎?」 「朕知道自己想什麼,也知道,朕所想要的,這一生注定得不到了,倒不如就如你所願,至少在我們兩人之間,有一人是可以稱心如意的。」律韜先伸出了一手,發現她並沒有投來嚇阻的目光,遂大著膽子又探出另一下,在她來不及意會過來之前,已經將她擁進懷裡。 容著想推他,卻想到他身上帶著傷,只能忍住了,「不,從前的睿王爺已經死了,你就算拚了命想要彌補自己的過錯,那也不過是你自以為是而已,他甚至於已經沒有命跟你再鬥一次,更休提什麼稱心如意了。」 「在容若的心裡,真的有那麼想要當皇帝嗎?」 聞言,她看著他,良久,才緩慢地說道:「想當帝王的念頭,你覺得庸俗嗎?在我的心裡,我有我的天下。」 這句話,不過簡單的幾個字,卻如千斤重的巨石,沉沉地壓上律韜的心,在這一刻,他彷彿才真正看清了這個與自己相殺相伴多年的人,想要九五之尊的位置,不在於野心,不在於權力,而是在這人心裡,有造福蒼生的天下大計,只是有太多的是是與非非,以及他對這人難以割斷的愛戀,硬是生生折了這一對充滿抱負雄心的羽翼。 她輕輕的,歎了口氣,道:「當初,我曾想過,就算不能成為帝王,至少,可以是一位能臣,但你從來不肯給我一條活路走,我不是不能退,不是不能讓,而是你,從來不肯讓我有路可退。」 「我只是怕,怕得不到容若。」一切的雷霆手段之中,都藏著他的渴望,在他的心目中,當年的睿王爺是一條遨遊在九天之上的龍,呼風喚雨,無所不能,還有著一顆硬起來,其實比他更狠的心。 「怕得不到嗎?很高興你終於承認了,我從來就不曾屬於過你。」聽到他的坦白,她頗滿意,唇畔挑起了淺痕。 現在,亦不曾嗎? 一時之間,律韜的眸色黝暗不見底,喉頭緊得吭不出半聲,只是將她擁摟得更緊,俯首輕吻著她的發頂,任她發間的馨香縈繞他的呼吸。 「好了,我知道你不愛聽這話,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,我就不拿話噎你了,但是這一生,你欠我一個交代,你休想抵賴過去。」 容若心知他雖然虛弱,但是一雙長臂頑強地抱著她,顧念他的傷勢,她放棄了掙扎的念頭,挪了下身子,在他的頸肩上,找到了一個頗舒適的枕處,喟歎了聲,帶著幾分疲倦地閉上美眸,嗓音慵懶,卻極強勢,道:「所以,不準死。」 郭太醫一直覺得,那日皇后娘娘在過目皇上的藥膳單子時,曾有一度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,但就這麼一瞬,消失得太快,以致於他以為是錯覺。 但隔兩日之後,當皇后娘娘吩咐他準備單子上的某道藥膳食,他看清楚單子上的食材,心裡怵了一下,想自己那天擬單子的時候是傻了嗎?那那那……那東西是能給皇上吃的嗎? 但皇后堅持,他只好照辦。 結果,就是當律韜被攙扶坐起,看著那一碗粥時,眉心皺得可以夾死一隻蚊子,「這是什麼?」 坐在一畔的容若看見他皺了眉頭,嘴角不自覺地牽動,果然被她料到了!在幾日仔細研究律韜的飲食單子之後,她發現了幾年下來,這男人唯有一樣東西沒吃過,那就是動物的臟器。 而御廚房裡的奴才們都知道帝王的好惡,自然不敢在帝后的膳食裡添上這一味,是以當初還是瓏兒的她並末發現,但是,不代表她在恢復容若的記憶之後,還會忽略掉這一點「小事」。 「回皇上,是羊腎韭菜粥。」郭太醫額汗涔涔,終於忍不住抬手擦了一把,在這同時,眼光充滿求助地望向了皇帝身旁的皇后娘娘,雖說這道藥膳的方子是他所開,但他深知皇帝不喜食動物內臟,若不是皇后娘娘堅持,他也不敢造次啊! 一聽到「羊腎」二字,律韜的眉心擰得死緊,嫌惡地瞅了那碗粥一眼,「朕吃不進那東西,撤走。」 「就算是『臣妾』親手喂皇上吃,也吃不進嗎?」為了在眾人面前表示溫順,她故意將「臣妾」二字說得格外震耳,然而,見他臉色又沉了幾分,她臉上的笑就又深了幾分。 「你知道我——?!」 驀地,見著她唇畔噙著不懷好意的笑花,他話才說一半便打住,心想她當然知道了他極憎動物臟器的獨特氣味,但越是知道,就越要往他這兒送! 第8章(2) 「臣妾該知道什麼?」她傾側嬌顏,故作不知,「這可是正好東西,對皇上龍體有幫助,臣妾可是苦心為您準備的呢!」 又臣妾?律韜哭笑不得地覷了她一眼,怎麼這人越沒安好心眼時,那張嘴巴就越甜呢? 「娘娘說得是,啟稟皇上,這道藥膳不是微臣開了例想出來的,而是的朝仁宗之時,一位名喚忽思慧的太醫精心為他的主子想出的治病藥方,據傳,那位皇帝在征戰之後,龍體虧損得厲害,就是服了這藥膳粥才有起色,聽說仁宗皇帝吃了之後,還讓久未傳出喜訊的貴妃有了身孕——?!」 「住口,誰讓你多嘴了!」容若冷斥道。 「是是是,奴才多嘴,請娘娘恕罪。」 「是嗎?」這會兒,笑的人換成了皇帝,他挑起一邊眉梢,眼底沒少掉戲弄她的促狹光芒,「這道藥膳竟然有如此神效,那朕不進上一些,怎麼對得起皇后讓太醫準備這道藥膳的一番苦心呢?」 聽他把進這道藥粥的事全算到她頭上,說得她好像別有居心似的,讓她忍不住心裡恨得咬牙切齒,她的真實身份別人不知道,他可是清楚得很,他們名義上是夫妻,骨子裡是兄弟,就算天塌不來,她也絕對不會存心準備這道藥粥,邀他一起跟自己生孩子!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