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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頁     夏衣    


  「以後再談。」戰森寒把妻子丟進等候在王府外的馬車裡,回頭多看了三妹一眼,斷然的告別,「再會。」

  尤柔希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,嘴角揚起一抹意義不明的笑,但因嘴裡塞了東西,她的笑顯得萬分詭異。

  第三章

  車伕在戰森寒的吩咐聲中,片刻不停的策馬起程。

  遠離王府之後,戰森寒抽出尤柔希口中的一團布,打量她古怪的笑臉,懷疑她是不是隱藏了什麼詭計?

  「笑什麼?」

  「你對你三妹說話也不超過十個字……」她甚感安慰,忽又覺得羞恥。只是,對他傾訴了一些話語之後,她心底的鬱積不平似乎消散許多,那感受竟比傷了宮瑾還令她舒暢。

  尤柔希納悶的盯著戰森寒,這個冷漠的男人對她有著非同一般的影響,這是好是壞呢?

  戰森寒在她目不轉睛的注視下,略微蹙眉。這女人方纔還要死要活的,現下倒有閒情逸致消遣他了?

  「不吵著回去找二弟了?」他奚落她,態度多了幾分冰凍之外的人性。

  「啊!」尤柔希驚醒似的叫了一聲。她居然忘了她正遠離宮瑾,這怎麼成?

  她一個激動,整個人就要衝出正在疾行的馬車外——

  「瘋了!」戰森寒眼明手快的抓回她,把她按在椅上,「冷靜!」

  「放我回去,我要去找宮瑾,我要宮瑾!」她氣急敗壞的模樣很失態,簡直像個吵著要糖果吃的小孩。

  戰森寒沒遇到過這麼無賴的女子,而且還是他娶來的,以前一直裝乖的妻。「你夠了。」

  「不夠——」她大聲的吼,險些把整架馬車掀翻了。

  馭馬的車伕被這淒厲一叫,嚇得渾身發抖。馬車霍然停下,坐在椅上的尤柔希沒來得及坐穩,倏地往前撲,很不湊巧的撞到戰森寒懷裡。

  他抽了一口氣,簡單包紮過的傷口讓她一撞又泛疼了。

  「你不是二弟的對手!」戰森寒沉聲警告,把她按回對面的座位。

  尤柔希抬頭,瞥見他的胸口處漫開淡淡的血紅色澤,知道自己害他傷口裂開了,不由得氣焰全消。

  「你在擔心我嗎?」

  「擔心你丟人現眼。」

  「力鬥不行,難道我不能智取?譬如今晚我在他用的晚膳裡先下藥,半夜再去他寢房下手,我不是做得很完美嗎?」

  「卑劣。」

  「那又如何?成敗最重要,誰理你要了什麼手段!」

  「我理,往後不許放肆!」

  戰森寒發號施令的態度教尤柔希氣結。

  「為啥要聽你的話?」她很瞭解這個男人根本不在乎她,如今他為什麼要纏著她,對她說教?

  自從攤牌之後,他對她依然冷漠卻不再那麼無情,彷彿他已決定接納她的一切,並不計較她的利用與企圖。

  戰森寒平淡的回覆,「因為你是我的妻。」

  他已視尤柔希為己任,不能放任她到處闖禍,有義務管教她的言行舉止,讓她學會安分的當他的女人。

  「哈!哈哈哈哈哈……」她張開嘴,動了幾下,笑得像鬼在叫。「你哪天當我是妻子看待了?我一接近你就皺眉,不小心碰到你就像中毒一樣擺出死人臉,好話沒對我說過一句,整天只會冷言冷語,這些是對妻子的態度嗎?」

  若非她想利用他的身份混入王府,順利的接近宮瑾,說什麼她也不願意嫁給這種比冰塊還冷硬的男人!

  「往後我會改。」戰森寒簡單的應道。他想要這個居心叵測,但對他並無惡意的女人乖乖在他身邊,忘了他的二弟。

  「往後……」尤柔希不可思議的瞪他。他們兩人還有未來嗎?

  在她傷了他和他家人之後,他不懲罰她,不把她送官府處治,反而掩蓋罪行似的帶她連夜脫逃,還跟她談起了夫妻問的往後?

  尤柔希的腦袋糾結了一團又一團的迷霧。

  「你該不是因為我沒殺你二弟,就被我的行為……感動了,認為我人不錯,又聽了我的身世,覺得我有些可憐,然後……想讓我繼續留在身邊任你擺佈,當你的妻吧?」她語帶譏嘲的問。

  豈料,他居然很爽快的給她點頭了,甚至露出讚賞的表情,讚賞她說得一點也沒錯。

  她快吐血了。

  「呀呀呀!我才不是什麼好人,我很壞很邪惡的,一點都不可憐,不要你同情!我要回去殺掉你二弟!」

  「他大概也走了。」

  「天涯海角我都要追到他!」

  戰森寒感覺她的執著很可笑,少有的心血來潮,戲弄地問:「倘若他掉進海裡?」

  「不管是長江還是黃河我也跳!」

  「如果他上高山避世?」

  「崑崙山還是長白山啊?走不動我爬也要爬上去!」

  活到這個歲數,戰森寒頭一回想笑,不過他冷冰冰的臉並未誠實的反應出他的心情。

  「假如他不幸傷亡?」他禁不住又問。

  尤柔希一副義不容辭的神情,回道:「天災來了,我先去承擔,人禍到了,我搶著去抵擋!」

  「有人也要殺他?」

  「我先殺了那個人!」

  戰森寒原先想笑的情緒突然沒了。「你這算是恨他?」

  尤柔希被他意味深長的疑問喚回了神智,仔細回想著方才與戰森寒的對話,她語塞,有點想打自己幾記耳光。

  宮瑾是她的仇人,她怎麼說得好像是在對待恩人一樣?

  尤柔希哀歎,「自從……曉得殺我爹娘的人是誰之後,我的腦子裡就只剩『宮瑾』這兩個字。」

  「愚蠢。」什麼叫作繭自縛,他總算見識到了。

  「你懂什麼?」她不服氣的加強瞪視他的力道,眼珠子面臨脫眶的危險。

  戰森寒已經徹底明白了尤柔希的心態,她根本是把二弟當作生存的意義了,不殺二弟是想廢他武功看他消沉,假如二弟不介意還活得很逍遙,她必定痛苦萬分;萬一二弟死了,她也會極度失落。

  她不正常的執著,早就超越了愛與恨。

  「忘了二弟。」分不清出自什麼心態,戰森寒擰起尤柔希一邊臉頰,嚴正警告。

  她被他毫不憐香惜玉的動作擰疼了,飽含怨氣的要啐他一口,不料嘴裡沒什麼唾沫,一啐居然啐出一個小水泡。

  戰森寒微微一愣。

  尤柔希羞恥得住了。

  他看她淚眼汪汪,臉蛋泛紅,嘴巴吐泡泡,又羞又窘的樣子,沒由來的心情大奸,竟覺得她狼狽的神色比柔和時的恬美、嫻靜時的嫵媚,都要動人。

  「乖一點。」他命令般的吩咐她,再次決定——負擔起這個麻煩的責任。

  二弟欠她的,就由他來還;而她對他的欺瞞,也是一筆不容抵賴的帳,他會慢慢和她算清楚。

  「你不要說得……好像跟我很熟。」尤柔希費力的尋回與他對抗的意識,為什麼要乖啊?為什麼要聽他的話?

  他們又不相愛,如今他卻叫她往後要乖順,這令她有所期待……

  不該有的期待。

  她不是很堅強,除了替雙親報仇之外,還盼著家人開懷,也有著一顆待嫁的心。即使在當初別有目的嫁給戰森寒,她都會忍不住期待……期待他娶了她之後願意對她好,那麼她……或許也願意向他坦白,回報他一份真誠。

  可是他太冷漠,冷漠到她只能惦記著宮瑾,不再期待與他有什麼機緣。

  事到如今,妯怎能再對他有期待?

  尤柔希咬了咬濕潤的唇辦,發現戰森寒凝視她的目光變得幽深了,她胸口一緊,不由自主的遐想著……他是否願意對她好了?他是否願意幫她對付宮瑾?假如他願意,她應該也能安心的當他的妻,乖乖聽他的話吧?

  她迷茫的看他,「我們真的有以後嗎?」

  「廢話。」知道她的企圖只是找二弟麻煩,沒有別的傷天書理的計劃,他可以放心把她留下,阻止她搗亂,當她實至名歸的夫君。

  「那是什麼樣的未來呀?」她有點遏止不住自己不該有的期待了。

  「你三從四德的未來。」

  「啊?」怎麼和她遐想的不一樣?「不是你對我百依百順的未來嗎?」

  「你以為你是誰?」

  「呀!你該不是想把我關起來,一輩子不准我去找你二弟吧?」

  「還用問?」

  尤柔希驚恐了,從戰森寒冰冷中散發出一點嚴謹的神態,她確信這傢伙是誠心誠意的要把她納入羽翼之下好好調教。

  這完全不是她所期待的未來啊!

  尤柔希扭了扭僵硬的身子,認真觀察馬車內的構造,琢磨著從哪裡破車而出會比較順利?

  這時,重新上路沒多久的馬車陡然又停了下來。

  「姊——」馬車外,熟悉的呼喚聲響起。

  尤柔希嬌軀輕震。她的寶貝弟弟來了!

  戰森寒拉開馬車的門,讓外面的攔路人進來。

  「姊……夫。」年輕男孩見到戰森寒六親不認的臉,明顯有點畏縮,但看著馬車裡的尤柔希一副落難狀,他不得不鼓起勇氣表明來意,「我、我是替婆婆來問姊姊要不要回……回娘家?」

  戰森寒審視著出現得有些突兀的尤家弟弟。

  「婆婆擔心姊姊給姊夫惹麻煩,盼在姊姊釀成大錯之前,讓我來瞧瞧,是否需要帶她回去訓誡一番?」男孩小心的回答,一邊端詳著尤柔希抑鬱不得志的挫敗樣,很肯定她的計劃沒有成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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