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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頁 夏衣 「是的,相公。」尤柔希乖順的走到戰森寒身後,言聽計從的模樣可謂賢妻之典範。 戰森寒的不快立即就平息了。 眾人也很快的忘了她的存在,除了宮瑾…… 熱情友善,是宮瑾對尤柔希的印象,任她時不時的偷看他,他也溫和的回以一笑,沒有厭煩。 入夜後,大伙吃了尤柔希親手烹飪的晚膳,又敘舊了一會兒,便各自回屋休息。 戰森寒照樣讓妻子睡地板,不管氣候漸冷,她的身子是否經受得起寒意? 王府裡的燈火,一盞盞的熄滅…… 尤柔希躺在鋪著一條毯子仍無一絲暖意的地板,耐心的等待戰森寒入睡。 今夜,她在身上灑下淺淡的獨門密藥,藥無毒無害,只會使人好睡易眠,一覺到天明。 不消片刻,尤柔希察覺到名義上的丈夫已入夢。她暗暗竊喜,輕手輕腳的爬起身,不帶一物,悄悄的走出寢室。 當寢室的門關上,本應熟睡的戰森寒倏地睜開雙眼。 他早就發現尤柔希有些古怪,並注意到她身上奇特的味道,那會令他麻痺的味道引起了他的戒備。 在抵抗著那氣味中,他假寐著。 等了片刻,尤柔希總算有所行動。 戰森寒面不改色的隨著她離開,暗中盯著妻子的舉動。 深夜裡,她窈窕的身影宛如一抹幽魂,輕盈的遊走在王府的各個通道,展現出平時在戰森寒面前絕不洩漏的高明輕功與靈巧身手。 這女人果然不單純…… 戰森寒見她走到宮瑾的廂房外,毫不忌憚的撬開門進到屋子裡,他英俊的臉總算有了冰冷之外的表情——不悅,非常的不悅! 一個已婚婦人半夜不睡覺跑到未婚男子的寢室裡,會有什麼目的?除了紅杏出牆外,戰森寒想不出尤柔希有別的目的! 他挾著一股陰寒入骨的怒氣,飛速趕到宮瑾的門口,不料屋內竟傳來一陣打鬥聲。 難道是二弟不堪騷擾,動手教訓起尤柔希?不,戰森寒馬上推翻這個猜測,二弟為人謙和,就算被女人輕薄也會看在尤柔希是大嫂的份上容忍退讓! 那麼,造成他動武的原因只有一個可能—— 尤柔希是去傷害他的,毫不留情的對他發動了攻擊! 戰森寒二話不說破門而入。 「誰?」正與宮瑾交手的尤柔希驚訝的回頭望去,見到戰森寒的冷臉,她蹙眉,「你沒睡?」 「你做什麼?」戰森寒不答反問。 一旁的宮瑾退到角落,一手按住負傷的肩膀,溢出血的傷口插著一根尖細的髮釵。 「大哥。」宮瑾平淡的笑,即使受傷也不失淡定,他一副把尤柔希交給戰森寒處置的態度,只是多叮嚀了一句,「別驚動大家。」 戰森寒面色更冷,他一看便想像得到——尤柔希是以多麼柔和的姿態接近宮瑾,又趁宮瑾沒有防備而使他受傷。 冷厲的殺氣瞬間從戰森寒體內進發而出,他這一生愛過的只有三妹,而厭恨的是所有傷害他家人的人。 「你用哪只手傷他?」戰森寒問著尤柔希。 他沒攜帶兵器,但尤柔希相信只要她一回答,戰森寒就會毫不猶豫的把她傷及宮瑾的手斬斷。 無由的,她感到有些難受,就算她與戰森寒不相愛,她仍會為了他的無情而有些莫名的感傷。 「大哥,或許是誤會,先讓大嫂解釋。」事到如今,宮瑾仍一派君子風度的給尤柔希機會。 尤柔希毫不領情的冷哼,「用不著你來打圓場,沒什麼誤會,我找的就是你,宮瑾!」 她話音落下的同時,戰森寒在眨眼間如閃電般掠到她身前,殺氣畢現—— 即使他們拜過堂,即使他們同房,即使她是他名義上的妻,他也不會饒恕她的無禮! 尤柔希早有準備,眼睜睜的看他抬起手——朝她致命的部位攻擊。 生死之際,她不快不慢的說:「我懷孕了,那一夜,你的孩子。」 即使是冷漠如冰的戰森寒,聽了她的宣言也有了剎那的恍惚與遲疑。 趁這空隙,尤柔希出手了,比他更快更狠的一招,刺穿了戰森寒的胸口。 「大哥!」宮瑾神色凝重。 尤柔希用一根髮釵刺入了戰森寒的胸膛,並像在說風涼話一樣,諷刺著戰森寒,「什麼懷孕有孩子的,這麼荒謬的話你也信?真蠢!」 戰森寒低頭,黝黑的眸子緊盯住她,讓人看不出他此時的情緒。 在他的目光下,尤柔希有種被他撕成粉碎的錯覺,她鼓起勇氣,不透露出一點膽怯。 宮瑾不動聲色的逼近那對勢同水火的夫妻。 「別過來,二弟。」尤柔希的手指蜻蜓點水似的搭在沒入戰森寒胸口的細長釵子上,巧妙的控制力道讓他的傷口不溢出一滴血。 她不輕不重的警告令宮瑾不敢輕舉妄動,而戰森寒也不能動,只要稍有偏差,那根還在戰森寒心臟旁的釵子就會讓他致命。 「我是很膽小的,若你們要對我圖謀不軌,害我驚慌失手,不慎碰到了這根釵,我可不敢保證相公的『心』會不會受到什麼傷害?」尤柔希沉穩的微笑。 「你是誰?」戰森寒認真的打量她,看透了那張花容月貌下的膽量與心機,不遜任何一個奸佞之輩。 在戰森寒的記憶裡,從沒有一個人能夠以壓倒性的優勢牽制住他,而他娶來的妻做到了,更有可能一舉毀滅他。 「閉嘴,沒你的事。」尤柔希對戰森寒的積怨頗深,好不容易逮到報復的機會,她怎麼可能錯過? 當下,她以獨門的點穴手法,飛快的將戰森寒的週身大穴封鎖住,然後小人得志的仰天長笑,暫時先撇下宮瑾,一心一意地整治戰森寒。 「瞪啥?你眼睛有我大嗎?」撩起衣袖,捏他鼻子,揪他耳朵,掐他臉頰,邊虐待、邊罵著一張臉陰森如黑夜的丈夫,尤柔希像揭竿起義的農民一樣,無畏的宣洩多日來的不滿,「讓我睡地板,讓我吃剩菜,讓我整天看你臉色,呸!」 戰森寒從未遭受如此屈辱,尤柔希不再掩飾本性的嬌氣,渲染得她的艷容閃閃動人,而他儘管慍怒,卻一時想不出要如何處置這個正在數落他的妻子。 因為他確實有些虧待她。 「大嫂,你的目標好像是我?」 在旁邊乘涼的宮瑾生平第一次同情起他的義兄,很有風度的忽略掉自身的傷痛,替戰森寒解圍——出聲吸引尤柔希的注意。 「二弟……」尤柔希果然把心思轉回宮瑾身上,慢步湊近,「聽說你十三歲出道,吃飽沒事到處路見不平、拔刀相助,殺盡邪魔歪道,年少有為啊!了不起呀!英雄豪傑哪!」 她充滿譏諷的口氣令在場的兩兄弟隱約推測出她的身份——八成與宮瑾手刃的江湖敗類有關。 「請問大嫂所說的『邪魔歪道』之中,是哪位人物與大嫂有關係?」 尤柔希不假思索的念出雙親的名諱,盯著宮瑾無愧於心的臉,她咄咄逼人的氣勢不自覺的消減了幾分,然而,她眼裡的敵意並沒有消失。 宮瑾是她的仇人,殺害她爹娘的仇人! 她專心一意的瞪著他,嫵媚的臉蛋覆蓋著凜然之氣,散發出不能原諒弒親仇人的情緒。 戰森寒無法動彈的望著他們,內心湧現一股難以描述的複雜感覺…… 這女人是他帶回家的,是他的責任,不管她做了什麼,是對是錯,都有他的份。 這是他第一次將手足之外的女人視為自己的一部分,此刻被尤柔希隔離在外,令戰森寒非常不滿,比遭她刺傷還要不滿! 尤柔希只顧著與宮瑾糾纏,絲毫沒察覺戰森寒的不對勁。 「我知道,我爹娘是壞人,殺人放火,作惡多端,但他們對我、對我弟弟寵愛至極,我能體諒你殺了兩個壞人,但以為人子女的身份,我不能寬恕你讓我失去雙親。」 宮瑾靜靜的聽著大嫂表態,清俊的臉溫和無比,等她把話說完了,他才道:「大嫂有怨儘管找我報復,但請不要傷及府裡的無辜。」 「你知道別人無辜,怎麼當初不顧念我和我弟弟?殺了我爹娘之後,還逼我婆婆遠離關外,一生不得踏人中原,想我們老弱三人在出關的路途上何等艱辛,你殺我爹娘不夠,竟還要趕得我們無家可歸!」 宮瑾平靜的解釋道:「令尊令堂殺人無數,仇敵眾多,那位婆婆也非善類,讓她帶你們離開,正是為了讓正值年少的你們遠離江湖紛爭,防止有人趁你們無依無靠,前去尋仇。」 「好話全給你說盡了,我該誇你一聲『居功至偉』嗎?」 「只求大嫂放下成見,不如一笑泯恩仇?」 尤柔希被宮瑾輕飄飄的態度惹笑了。「真不愧是舉世公認的英雄豪傑,死到臨頭還這麼悠閒。」 「大嫂是家人,與親屬相處何必費神?」 一聲聲大嫂引發了尤柔希的不安,她無意識的轉頭,看了看動彈不得的戰森寒,發現他也在凝視她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