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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頁 南凝 到第十日上,柏雲奚方點兵操馬,令蒙烽領三干輕騎直往引風關而去,自己則率著大軍,浩浩蕩蕩的出了關,與敵軍對峙。 一方遠道而來,山高水長,又兼多日嚴神備戰,早已疲憊不堪;一方卻是以逸待勞,好整以暇,在關內好吃好喝好睡,兩方軍容一相較之下,那勝負便己分出了七八分。 柏雲奚昂然立於三軍之前,一身銀甲,長槍白馬,威風凜凜,教人一望便心生畏服,他朗聲道:「阿西德,我敬你是條漢子,若你肯誠心降服,棄暗投明,我皇定不會虧待於你!」 「少讓人笑掉大牙了,嘉昌有什麼好,我就是死在這兒,也比到那兒去做小伏低的要強得多!」對方冷笑回應,言談間儘是不屑之意。雖然柏雲奚之名在邊關被傳得響亮非常,他仍是不把眼前這個看上去一派溫雅的年輕小子看在眼裡,覺著那不過是些老百姓無知,傳頌過了頭。 柏雲奚心知多說無用,揚手一揮,目中溫和早已被一抹精光所取代,整個人驀地發散一股張狂氣勢。「既是如此……咱們今日便在這戰場上分個勝負!」 兩軍對壘,萬馬奔騰,揚起的塵煙糊了視線。 柏雲奚身處其中,縱馬殺敵。他從不是個躲在後方光出一張嘴的主帥,且此戰又兼有立威之意,因此馬蹄過處,便多一條槍下亡魂,他毫不手軟,一刺便是致命要害,那白鋼槍頭早已浸染無數鮮血顏色,深知擒賊先擒王的道理,柏雲奚辨明了對方帥旗,便直往阿西德而去。 兩人斗在一處,長槍翻刺,重斧蠻揮,一時間竟也難分高下。困獸猶斗最是凶殘,這戰場的最深處,一旁小卒皆被這氣勢所懾,自動避了開去。 對手旗鼓相當之時,最是忌諱分心,是以當柏雲奚察覺那冷箭颼颼之聲正對著他面門而來之時,已然不及避開,只得硬是抬起左手護在頭臉,那箭來勢兇猛,一下子便直直釘入了他的左臂。 阿西德哪裡會放過這個機會,掄起大斧,早已從另一邊當頭劈下,急躁之間露了許多空隙;柏雲奚顧下上左臂傷勢,硬是使力提韁,身子側伏半掛在馬背之上,在干鈞一發之際閃過這一擊,接著猛然扭身,反手回槍,瞄準了那大斧揮空之際所露出的破綻,全力一擲,那阿西德似是還未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,槍頭已從他右眼貫入腦門之中,那場上喧囂,一時竟似了無聲息。 只見阿西德被那槍頭餘勁帶得微微後仰,那手中大斧仍似心有不甘,稍稍舉起,最終,依舊栽下了馬,再無動靜。 主將一死,敵軍自然無心再戰,先是有人倒插了西狄帥旗,跟著餘下的士兵便也紛紛拜降。 這一切都只發生在短短一刻間,柏雲奚還在亂軍之中,只覺左臂越麻,漸漸感不到痛楚,心知箭上有毒,仍是咬牙拔出那箭支,正想隨手扔下之時,卻只覺此箭極其眼熟,略略思索,突然靈光一現,心頭不由得大震,幾欲摔下馬來。 那是支精鐵所鑄短箭,只有平常箭矢的三分之二,是由特製短弩擊發,而慣於使用這種短弩的人……就他所知,不過只有一個。 只是一瞬間的怔愣,他便面無表情的把箭收進懷裡,然後鳴金收兵。 軍營裡一片靜然,毫無大勝之後的喜悅。 得勝之日,柏雲奚直至回帳,把事情都一一分派清楚了,又叫進了韓衡,不知吩咐了什麼,才突然摔倒在地。眾將皆是大驚,慌忙請了軍醫來看,卻只診出那臂上箭傷並無多礙,昏迷之因實是箭上所帶之毒。 可軍醫卻解不出這毒,韓衡只能暫時以御賜的聖藥百草丸壓製毒性蔓延。算了算,那份量也只能撐上一些時日,等那毒發至心脈,柏雲奚便有可能殯命。 這消息不知為何竟至走漏,如今軍中上下全是一片哀淒,就連引風關那兒敵軍全滅的消息,也絲毫不能振奮人心。 這一日,天色將暮,眼看著柏雲奚氣色越來越黑,雖皇上說了會派一名御醫過來,可誰也不知道他能否撐到那個時候。 茫茫昏靄中,駛來一輛輕簡小車,守著營門的軍士先是大聲喝問,跟著那車伕不知說了什麼,那士兵便急急放行,還喚了另一個小兵來給引路。 雖是本有明文規定,除糧草軍車外,營內不得行馬乘車,可眼下卻無一人出來阻止那輛小車,就任由那車伕直直駛到柏雲奚所居的帳門前,才停了下來。 早有人通報了營裡的各位將軍,待眾人趕來,便正好見到一個白淨秀氣的小伙子提著藥箱,下了車,神色滿佈焦心,見到他們,只是匆匆點頭示意,跟著掀了門簾便進帳裡去了。 「那是……皇上派來的御醫?」有人嘀咕著,語氣儘是不敢置信。 「就是。看起來年紀似乎很小啦,而且怎麼看著……看著就像娘兒們似的?」蒙樺搔搔頭,話方出口,便接收到那車伕冷冷一瞥,渾身不禁起了戰僳,連忙住口不敢再說。不論怎麼說,這都是宮裡來的人,得罪不起。 帳內,那小伙子正是明悅芙所扮。那日她被皇上召去,卻沒想到皇上竟告知她柏雲奚傷重的消息,因隨隊軍醫多是精於外傷,對他身上之毒卻是束手無策,而此事,皇上不欲驚動朝野,便遣了她來。 說來說去,便是要她秘密趕來這兒替他治傷,對外則是宣稱公主病發,復又出宮靜養去了。 明悅芙跪在柏雲奚床邊,急急替他把了脈,那神色幾不可察的白了些,但手下的動作卻更迅速沉穩起來,有條不紊。 她掏出針包,先是仔細用火烤過,跟著凝眉先給他的手臂紮了幾針,才在他臂上已見癒合的箭傷上輕劃了一道口子,看著流出了一些黑血,那臉上黑氣總算散了一些,才又替他拭淨,又上了藥裹好傷口。 韓衡在一旁靜靜看著。方纔他已和送她來的車伕,亦即與他同為影衛的韓風通過消息,因而知道眼前這個小心翼翼又處處透著溫柔的大夫竟是纖華公主。 當日柏雲奚毒發,他便趕緊親自趕到那山村,想請老神醫前來,誰知一去卻撲個空,村人說老神醫帶著柳輕依和一個不遠千里前來求醫的人走了,已離開了好幾日。 雖覺老神醫走得不是時候,韓衡還是只能傳了急信,請皇上示下旨意,再接著,這公主便來了。瞧著她熟練把脈的樣子,竟分明也是身懷高明醫術,那手法看著看著甚至有些熟悉。 明悅芙堪堪忙完,抬起頭來見韓衡站在一旁不發一語,以為他是擔憂主子,便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道:「韓護衛,將軍不會有事的。多虧了那百草丸抑制了毒性,那毒雖難解,卻也暫時無礙,只是這兒還缺些東西,要煩你去尋。」 說著便走到案前,提筆寫著需要的藥材和東西,不一會兒便寫好了交給韓衡。韓衡接過,絲毫不敢耽誤,急急的去了,只是在心中嘀咕著怎麼那字跡看上去亦是那麼眼熟,好似在哪兒見過似的,卻以為只是自己多心,便沒再細想下去。 送走了韓衡,明悅芙復又走回帳內,坐在他床前發起呆來。直至此時,才真正露出擔憂的神色來。 好幾年了,卻沒想到,再見會是這般情形。 當初他一去西關,她原以為很快便會聽見他成親的消息,可誰知這麼久過去了,卻是一點兒動靜也沒有。 他和他心上的那個女子發生什麼事了? 如今偏又中了這不知名的毒,拖了這麼些時日,縱使毒已去盡,怕也要躺上好長一段時間,幾時能醒都不知道。 明悅芙想著,望向他的目光裡滿是憂心,看著四下無人,她忍不住握住他的手,輕聲說道:「這傷沒什麼的,你要快快好起來,皇兄很是擔心你呢?我……我也……」 卻不想他突然反握住她的手,嘴裡喃喃囈語,眉頭也跟著皺緊,似有什麼掛心的事兒,她起了好奇心,傾耳想去聽清他究竟說了些什麼,卻在聽清的那一剎間,整個人僵在了當場。 他說:「輕依……輕依……是你嗎……我……你……成親……」 明悅芙抽回了手,輕喘著氣,心中雜緒紛紛。他嘴裡喊的輕依,會是她的師妹柳輕依嗎?還是,天下竟有這般巧的事兒,他心儀的姑娘,竟和師妹同名? 她混亂的想著,在帳內來來回回,就是停不下腳步,只覺腦中儘是一片亂哄哄的聲音,似有無數蟲子正齊聲鳴叫。驀地,邊角矮櫃上的一個精緻小盒吸引了她的注煮力。那小盒造工精美,與這處處精簡樸實的大帳顯得有些格格不入。她咬唇遲疑了一會,便移步走了過去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