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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6頁     寄秋    


  「媳婦兒,你不要太草木皆兵,大不了咱們派個人跟在她身邊,她走東就跟東,她走西就跟西,讓她沒得使壞心眼。」吳秋山覺得家裡人都在,表姊再神通廣大也使不了壞。

  然而他怎麼也沒料到,就是他這種凡事不計較、不把人想得太壞的心態,讓他差點兒錯失今生摯愛。

  「得手了沒?」壓低的男聲有幾分興奮。

  「有我出馬還能失手嗎?我眼眶泡在淚水裡,一眨就淒楚的流下,再拉著他的衣服不放,訴說我們曾經的過往,只要是男人,哪受得起我的軟磨功。」頗為自得的李文瑤媚波橫送。

  「呵呵,別說大話了,要是你真能將他拿捏在手上,怎麼兩個多月來毫無進展,人家避你如蛇蠍,你連他的宅子也沒進過幾回吧!」她太沒用了,一個活生生的大男人都勾引不了,脫光了送上前還怕他不要嗎?

  「二表哥,你別忘了我們是在同一艘船上的人,我好你才好。」他急她不急嗎?她不想再在滷味鋪子賣滷味了。

  吳夏生訕笑道:「我是擔心你又搞砸了,若等老三媳婦生下個胖兒子,咱們的算計就全落空了。」

  「呸呸呸!烏鴉嘴,這次一定行,有你們的配合,我絕對能將他手到擒來。」只要先把擋路的移開。

  李文瑤並不怨吳秋山,他的不受誘惑只會讓她更想得到他,牛青苗才是她最痛恨的人,牛青苗的軟言軟語像一把刀刻著她的心,讓她覺得自己是卑微的、低賤的,不配站在他們身邊。

  所以,她想先讓牛青苗消失。

  第十二章  真正的財神爺在這兒呢(1)

  「東家大姊,小心——」

  有些事是防不勝防,越是想防越會發生,誰會料到某些人的心比濃墨還黑,居然連小姑娘也利用,讓人無法去接受。

  中秋夜,團圓夜,但是對吳秋山一家來說,卻是月圓人不圓。

  「快!出血了,把人抬到床上……還有穩婆,先備著,以免萬一……」中年大夫替牛青苗診著脈,面色沉重。

  「我媳婦兒怎麼樣了?她會不會有事?我看她流了好多血……」吳秋山焦急的問道。

  「不好。」

  大夫這簡潔的回答,像當場判了吳秋山死刑,他眼前一黑,身子一晃。「不……不好?」

  「嗯!動了胎氣,要生了。」最教人擔心地是孩子胎位有點不正,而宮口已經開了,若是臍帶纏頸,生產過程過久,孩子生下來也會沒氣。

  吳秋山一驚,雙手都在發抖了。「什、什麼,孩子才七個多月……」

  「七活八死,救救看吧,聽天由命。」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門關前走一趟,是死是活,要看老天爺的意思。

  「什麼聽天由命,我媳婦兒可不能死,你一定要救她!我不能沒有她……這世上沒有比她更好的人,她不能有事……」說到最後,吳秋山再也忍不住哽咽了。

  「我是大夫不是神仙,能救的還能不救嗎?你求我,不如求你媳婦兒,讓她堅持住,不能暈,孩子沒她的努力出不了世。」母親的宮縮才能讓孩子早點出世,否則只能悶死在肚子裡,連母體都有生命危險。

  「我要去把那女人給殺了!居然敢害我姊姊,我饒不了她!」滿臉淚的牛青陽憤怒地往外走,面頰上的淚抹了又流,像只受了傷的小獸。

  「青陽,你別胡來,這事留給東家和東家大姊處理,我們不能把事越鬧越大,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姊姊。」如今人還躺在裡屋生死未明,連點最起碼的呻吟聲也聽不見,只怕……唐文鏡不敢往下想,東家大姊真如青陽所言的是個好人,他才來幾天就能感受到她對自己人的照顧,讓他有種她就是他親姊姊的感覺。

  「可是……」牛青陽是真的害怕了,他怕姊姊出事。

  「你先冷靜下來,別慌,你看看東家,魂魄都去了一半,你必須為他們撐住。」就如他家出事時,一家人哭成一團,他是長子得穩住眾人的心。

  唐文鏡的爹是九品小吏,一日和府衙的同儕前去流雲閣喝酒,隔壁包廂出來一名穿著雲錦的男子,兩人都有點醉了,在二樓廊道上推扯,誰也不肯讓誰。

  突地,那名男子不知是沒站穩還是被推了一把,失足跌落一樓,頭部撞到擱置玉石盆栽的石台而一命嗚呼,偏偏那人是府台大人的岳父。

  這事不大也鬧大了,沒人敢背這個罪名,唐文鏡的爹比較倒霉被推了出來,因為他當時站的位置離男子最近。

  原本判了秋後處決,但是唐文鏡和牛青陽說過後,牛青陽寫了一封信給何長風,請他出手幫忙,唐父判了失手殺人,罪不及死,目前仍在收押中,有可能外放。

  而這外放嘛,也有學問了,往北是苦寒,朝南是閒差,就看朝中有沒有人,一句話就是天與地的差別。

  「文鏡,我好怕……」看著幾乎失去理智的姊夫,牛青陽哭得不能自己,從出事後他的眼淚就沒停過。

  唐文鏡其實也怕,但他仍極力勸道:「我們是男子漢了,不能怕,再怕也要挺住,東家大姊可是什麼也不怕,她在裡面生孩子呢,我們不能讓她擔心。」

  聞言,牛青陽眼淚一抹,恨恨地瞪向不遠處猶在冒著白煙的餘燼。「對,我不能讓姊姊取笑我沒用。」

  煙,是這場意外的起源。

  中秋這一天,李文瑤提早帶著女兒來到吳秋山在縣城的宅子,她買了不少的煙花和水炮要和大家一起玩,還主動表示要幫忙做月餅、掛花燈,消弭大家對她的疑心。

  因為她一直表現良好,十分友善地對待所有人,見誰都一張笑臉,因此也沒人給她臉色看,漸漸地放下戒心。

  殊不知這才是陰謀的開始。

  有了牛青苗的交代,吳老三家上至主子,下至打雜的,都一心一意盯著李文瑤的舉動,就怕她使什麼麼蛾子,卻全然沒注意到喜鵲不知何時不見了,也沒人想過要找她。

  這時候,忽然有股濃煙往人多的屋子吹,在後院的女眷也就牛青苗、牛青果姊妹,以及喬嬤嬤和服侍牛青果的丫頭,李文瑤也混在其中,她趁機飛快的衝向行走不便的牛青苗。

  竄起的白煙濃得看不見路,一片霧茫茫,李文瑤沒撞到牛青苗,反而把喬嬤嬤撞倒了,於是她趕忙起身又撞。

  濃煙中沒人看見她做了什麼,只以為忙亂中互相推擠所導致,懂得防災步驟的牛青苗拖著笨重的身軀護著妹妹,壓低身子往屋外走,她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救不了別人。

  大家都以為這是火災,驚慌不已的想逃,可是只有一陣又一陣的煙而已,它擾亂了大家的判斷力。

  正在檢查帳目的唐文鏡剛好有疑問,來到後院想請教東家大姊,誰知看到是瀰漫整個院子的白煙,視力比一般人敏銳的他,瞧見有一道白影朝正要走出濃煙的牛青苗撞去,他連忙高喊,「東家大姊,小心——」

  可是還是遲了一步,牛青苗被撞得往前正面一倒,高聳的肚皮直接重重觸地,當下兩腿間流下長長的血痕。

  此時吳秋山被突然上門的大哥、二哥纏住,等到聽到後院傳來的通報時,煙已撲滅,濃煙的竄起處站著猛用大蒲扇掮煙的喜鵲。

  這場煙是人為的,先堆起一堆柴火燒旺,再用澆濕的稻草一層一層的覆蓋,燒不起的柴禾冒出濃煙,在喜鵲的攛動下濃煙飄向同一個方向,造成大火燒屋的假象。

  人在驚慌逃竄下會發生什麼事沒人知道,而意外隨時都有。

  鬧出了大事,當然不可能輕輕揭過,即便喜鵲是個孩子也得仔細盤問。

  「我娘叫我做的,她說這樣我們才有好日子過。」

  聽完喜鵲天真的回答,眾人恍然大悟。

  李文瑤的計劃是,只要牛青苗不在了,她便能以表姊的身份安慰表弟,進而住進吳老三家,成為宅子的新女主人。

  屋內,堅持守在媳婦兒身邊的吳秋山急得快要落下男兒淚。

  「媳婦兒,你不要睡,快睜開眼睛,孩子要出來了,你、你要幫他……我們的孩子要見爹娘……」

  一滴淚滴落牛青苗臉龐,她感到溫熱,無意識的發出低喃。「秋……山……」

  「噯!媳婦兒,我在,你會好起來的,沒事的,我陪著你,你……不要有事好不好……我好害怕……」吳秋山哭喊道。

  怕……誰在怕?她一點也不怕,她是死過一回的人,神志恍惚間,昔日就職的山上小學,她好像看見了。「走……快往上走,不要回……回頭,老……老師不會有……有事……徐小佳,不要怕,快爬上去,老師托著你,你上去就安全了,我是老師,要保護學生……」

  啊!怎麼往下掉,失速的感覺好奇怪,輕飄飄地……咦!誰在喊媳婦兒,好老土……

  「……媳婦兒,媳婦兒,醒醒,你在生孩子……用力,快用力,不然孩子出不來……」她明明不去害人,為什麼別人要來害她?吳秋山的雙眼朦矓了,蒙上一層水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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