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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頁     寄秋    


  可是他的退讓沒人感激,一再的隱忍成了別人得寸進尺的理由,他做得再多,換來的還是一句不孝子,他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何時才能到頭。

  「夠了,秋山,你給他們的不只是一年糧食,還有剩呢!」只有他傻,傻乎乎的為人驅使,把反咬一口的白眼狼當家人。

  「真的夠了嗎?」他惶恐的問。

  牛青苗將臉貼在他的胸口,聽著他有些急促的心跳聲。「你不是常說我是你最聰明的媳婦兒,你不是最相信我說的話嗎?我不會騙你的,真的已經夠了,你不欠任何人。」

  「真的?」

  「真的。」她肯定的回道。

  吳秋山踉蹌了一下,輕笑聲中帶著壓抑的苦澀。「我信你,媳婦兒。」會陪在他身邊的人只有她了。

  「秋山,你說這雪會下多久?」很美,但美得不真實。

  牛青苗想著,好在她早早把四個半月的雞隻賣出去,否則這天寒地凍的,不知要凍死多少隻雞,那可是她白花花的銀子。

  何長風很爽快,他怕一錠一錠的銀子太沉重,乾脆換成兩張五十兩、一張二十兩、一張十兩的銀票,方便攜帶,其餘的都換成好找開的碎銀,讓他們好用小錢買年貨。

  泥瓦匠有了、青磚有了,就等開春後冰雪融化,他們便能蓋間大屋了,到時養雞大業也能展開。

  看了看天候,吳秋山兩眼酸澀,鼻子一抽。「兩、三天吧,我們山村位於兩座大山間的山坳處,氣候沒有外頭的寒冷,雪也下得不長,一年大約下個幾回雪便沒了,早春比旁的地方快十來天,春雨隨之落下。」

  轉移話題後,他的心情明顯好了些,眉間的抑鬱散去,眼中也有少許笑意,談起山坳村有著深厚的感情。

  牛青苗想到一件事兒,又問:「秋山,冬芽幾歲了?」照她看來應該有十六、七歲了。

  「十八。」

  「咦!十八?」她訝異的眼一睜。

  「是呀,十八了,真快。」想來妹妹剛出生的時候,就那麼小小一個,不哭不鬧,總是用小小的糯白指頭捉著他的手咯咯直笑。

  「那她為什麼還沒嫁人,沒有媒人來說媒嗎?」

  「早許了人了,對方是辛未年的秀才。」吳秋山歎了口氣,想來妹妹也是運氣不佳,遇上了糟心事,婚事才會耽擱至今。

  「秀才?」牛青苗微訝。

  「對方大她兩歲,十三歲說的親,十五歲下定,原本十六歲就要過門了,誰知秀才的爹出外吃酒,不慎酒醉跌入田邊的溝渠,他一栽下去就沒爬起來,秀才要守孝三年,因此婚期往後延誤。」妹妹要明年五月才能出嫁,那時她都十九了。

  「原來小姑的婚事是這麼耽擱的,起先我還不好意思問她,怕觸動了她的傷心事。」結果是她多想了。

  「什麼傷心事,她還樂得多逍遙幾年,她老掛在嘴邊,秀才家規矩多,她怕嫁進去不自在,所以秀才家的守喪正合她意。」那個丫頭呀,整天沒個定性。

  「還是咱們家好,沒規沒矩的,想做什麼就做什麼,你就是我一個人的天。」要是頭頂攤上吳勇那樣的爹,那才叫欲哭無淚,她可能會忍不下去,一刀刺向他的頸子。

  是長子要照顧么弟,哪有反過來叫小兒子養大哥、二哥一家,吳老先生的腦子是被驢子踢了吧!

  當時她聽到公爹的話,氣得肺都疼了,不想丈夫再受精神上的折磨,拉了他就走,那一家人的臉色很精采。

  吳秋山被她的話逗笑了,發起酒瘋抱著她不放。「媳婦兒、媳婦兒,我愛你,我好愛你!我家媳婦是世上最好的人,我當你的天,你到我的羽翼下來,我保護你……」他又吼又叫的,神情亢奮。

  「噓!小聲點,別吵到別人。」牛青苗難得臉紅,像也喝醉酒似的。

  「我們家沒有別人,只有我跟你,不會、不會吵……」他有些茫了,手指直晃得做出唬的手勢。

  剛過了村頭,榮叔家的門由內拉開,露出阿滿嬸的臉,她關心的問怎麼了,牛青苗小聲的回了一句喝多了,接著兩個女人相視一笑。

  「要不要幫忙,我叫大榮、小榮叉他們三哥回去。」秋山家的那身板太瘦弱了,怕是撐不住吳秋山那熊塊頭。

  「不用了,阿滿嬸,秋山還沒醉得太厲害,我扶著他還能走得平順,我們慢慢走就到家了。」兩人相互扶持的感覺真不錯,她覺得他們能走到最後,誰也不離棄誰。

  「那好,你小心點,要有個不妥當就高喊一聲,我們這兒聽得到。」半山腰並不遠,走個小半時辰也就到了。

  「嗯!那我們走了,阿滿嬸你快回屋裡吧,外頭冷。」牛青苗催促道。

  阿滿嬸朝她點點頭,便又縮回屋裡去了。

  大雪紛飛,牛青苗覺得雙手都快凍成棒冰了,要是有雙毛手套戴就好了,她突然好懷念現代的手套,有皮製、布制、毛線編織,她試著用棉線勾了一雙,但手指套大小不一,還有漏針,雖然看著像手套,可是手指頭鑽不進指套裡,有兩指太大了。

  「媳……媳婦兒,你跟誰說話?」吳秋山憨憨的問。他們家兩個人,一個、兩個,他會數數,不會算錯。

  「雪精靈。」她隨口一應。

  「雪精……精靈?」酒氣上來的吳秋山有些大舌頭。

  「是呀!有雪精靈,我們才看到這麼美的雪,雪精靈拍拍她背後的雙翼,一點一點的雪花就從她薄如蟬翼的翼膜飄出來,染白了大地,一夜白頭。」

  「我、我的頭髮不是白的……」他忽地歪了一下身子,差點把身側的小媳婦給壓垮了。

  「秋山,走好,我扶不住你。」她往他腰上一掐。

  耳邊傳來一喝,腰際一疼,吳秋山稍微清醒了一些。「媳婦,疼。」

  「腰疼還是頭痛?」看他不自覺的揉著額側,牛青苗才有此一問。

  「都疼。」媳婦兒好狠心。

  大男人撒嬌,著實有幾分可愛,她在心裡發噱。「那你就走好點,把腳步邁大,我們趕緊回家去,回家喝了熱湯就不疼了,你看,就差幾步路了,你也不想凍著你媳婦兒吧!」

  「媳婦兒凍著了嗎?那我們快走,我抱你……」吳秋山一把抱起沒幾兩肉的她,雖然有點搖搖晃晃的,卻走得極快,把她護得嚴嚴實實。

  「我不……啊!秋山,你放我下來,你喝了酒,不行,危險,聽媳婦的話,你要……啊——」飛……飛起來了?不,是他走得太快了,風雪由耳際呼嘯而過。

  「誰說不行,我行的,明年讓你生個大胖兒子。」說他醉了,他還能念念不忘夫妻間那點事。

  牛青苗不禁失笑,摟緊了他的脖子,安穩的縮在他懷裡。

  獵戶的腳程果然不同凡響,她才剛覺得風在呼呼作響,沒多久人已在家門口了,廉價的漆掉了一小片,不等用銅鑰開門就被一腳踢開了。

  牛青苗眼角一抽,很想撫額呻吟,這門有這麼脆弱嗎?那還能不能用來防賊,她手上的的鑰匙忽然有點可笑。

  「媳婦,媳婦來,生孩子……」一入屋,酒氣往上衝的吳秋山渾身發熱,抱著她就要往炕床壓。

  「等一下,你一身酒臭,不准上床!我先燒鍋熱水洗漱洗漱。」酒後行房不利於優生學。

  「媳婦……」吳秋山可憐兮兮的瞅著她,像只被拋棄的藏犬。

  「沒得商量,你給我乖乖待著,不許動!」牛青苗雙手叉腰,佯裝動怒,把老實的丈夫唬得一愣一愣的。

  麥稈很容易燃燒,捲成麥稈卷放入灶腔,火很快就點燃了,她又加入易燃的細條樹枝,火燒得更旺了,一會兒,一大鍋的熱水就滾了,鍋蓋一掀開,還能看見冒泡的滾珠,兌了冷水,溫度適中,擦擦手腳就好。

  「媳婦兒,乾淨了,不臭。」他眼睛晶亮晶亮的,像極了餓慘的公狼。

  牛青苗笑著往他額頭一戳。「你出息了,敢讓媳婦兒伺候你,下一次再喝醉,看我理不理你!」

  「不醉,換我伺候你。」吳秋山笑呵呵的把她拖進被褥底下,上下其手,粗黝的大腿插/入雪嫩雙腿間。

  她輕笑。「你到底醉了沒?」

  「沒醉,我就知道媳婦兒最好。」他急切的吻上養得像花朵兒似的紅潤小嘴,笨拙的吸吮。

  「你呀,一個傻瓜。」偏偏她愛上傻瓜,那叫什麼,飛蛾撲火?還是兩個傻瓜?

  牛青苗將雙腿輕輕打開,讓他更貼合自己。

  「青苗,你好香……」吳秋山親了又親,從她雪色脖子一路往下,咬著隨呼吸顫抖的鎖骨,伸出舌頭一舔。

  她低吟,身子因此歡愉。

  「喜歡,好喜歡媳婦兒,我的媳婦兒……」他一個人的,他永遠永遠都不會放手。

  「我也喜歡……」忽地,他猛地一挺身,惹得她說不了話,只能連連嬌喘。

  第七章  相公也可以是打手(1)

  臘八了,年節的氣氛越來越濃。

  越接近年關,過年的緊張也越趨明顯,吃完臘八粥後就要蒸年糕、剪貼花、醃臘肉、買年貨,家家戶戶要開始忙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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