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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頁 米恩 正常人聽見這話,第一時間便是求證,就連一旁的夥計也頻頻點頭,附和著高復的話,顯然他們都知曉這件事,而龍戰天想,就算之前的老掌櫃退休不做,這些事想必也有記錄,然而那陳掌櫃卻堅持己見,不肯讓步。 聽見週遭的食客議論紛紛,此時他已察覺到不對勁,長年待在皇宮那人吃人的地方,他的敏銳感極高,隱隱感覺到這事並不單純,於是顧不得會不會失了他這太子的顏面,向高復使了眼色,示意他先行退下,打算離開後再派人查一查這陳掌櫃的底細。 誰知那陳掌櫃見他們要離開,竟低聲嗤哼道:「還太子呢!太子就能胡說八道?咱們這品香樓可不是用說的就能進,沒事先預訂,憑著身份就想來壓人呀?誰不知咱們的東家是誰,難道太子就能用身份壓人,那豈不跟城裡那些紈褲子弟沒兩樣!」 他的話雖不大聲,卻也讓週遭的人都聽到了,當下龍戰天臉都黑了,這口氣他嚥不下,若嚥了,他便會成了長安城裡的笑柄,正要開口讓高復去請莊親王,卻見高復腳一抬,朝那陳掌櫃的心窩踹去。 「狗東西,滾一邊去!」 陳掌櫃被踹得倒在地上,臉色發青,非但沒有懼怕,反因高復果然如「那位貴人」所言對他動了手而眼底閃過一絲欣喜,於是高聲喊著,「打人呀!陳某也不過是發發牢騷,若是有何不當,自有京兆府尹來評斷,就是將陳某關進牢裡,陳某也不會有二話,但身為太子,竟因為陳某說了幾句不中聽之言,就教唆底下侍衛打人,這是私刑呀!這樣毫無容人之量的太子,何以擔任咱們東離未來的國君!」 國君……是呀!眼前之人是未來的國君,他說這些話,無疑是自找死路,但他不怕,因為那位貴人說了,只要他照他的話做,龍戰天不僅當不成東離的皇帝,就是太子也甭想當了,到時,別說是一個清倌兒、一個品香樓,就是他開口要十個清倌兒、十個品香樓,甚至是要個爵位,那位貴人都會給他。 思及此,他強忍著胸口的疼痛,又叫囂了幾聲,言語之中,壓根就不將眼前之人當作太子。 事到如今,龍戰天還不知這是個局,那就太蠢了。 他俊眉緊攏,看了高復一眼,眼中有著深意,「高復,你太浮躁了。」 身為他身旁的第一侍衛,高復一向沉穩,今日這番作為實在有些反常。 高復一愣,似現在才回過了神,忙說:「屬下知罪。」 龍戰天沒多說什麼,只是奇怪,奇怪這究竟是他哪個弟弟想出的招數,若說是要藉由此事往他身上潑污水、噁心噁心他,那麼他做到了,然而這種招數在他眼中不過是小把戲,他還不看在眼裡,只要動動手指就能解決,怪就怪在,他不認為他那些一個比一個還狡詐陰險的兄弟們只有這麼點伎倆,還有反常的高復。 高復打七歲便跟在他身旁,兩人名為君臣,事實上他不僅是他的左右臂膀,他對他便如同對待燕離,將他們視為兄弟,從小到大,高復不知救了他多少次,誰他都能懷疑,但是高復……他不相信他會背叛自己。 龍戰天正想著,誰知還扯著嗓子批判他的陳掌櫃突然梗了聲,伸手按著胸口拚命的喘著氣,臉色倏地變得慘白,一雙綠豆大的雙眼瞪得極大,痛苦的看著他,嘴裡喊著——「怎麼會這樣……怎麼會這麼難受……」 這變故讓龍戰天臉色倏變,大喊,「快找大夫!」 這話才落下,就見陳掌櫃動也不動的倒在地上,一雙眼再也沒闔上,就這麼死死的瞪著他看。 心,重重一沉,他總算看明白這個局的用意。 沒多久,群眾便鬧了起來,而他身旁只有高復及另外三名護衛,就算還有隱藏在周圍的暗衛能助他離開,但此時的他不能離開,他這一走,即便這一切皆是高復自作主張,這教唆殺人的罪仍然會安在他身上,所以他不能在這時候走。 於是在江承來時,他讓高復配合的上了銬,在上銬時,他仔細看了高復的神情,發現他的情緒很不穩定。 心情更加沉重,他知道燕離差不多該到了,於是他讓江承派人將整棟品香樓的人全都拘住,不讓任何一個人離開,就等著燕離。 聽完這敘述,燕離深深的看了高復一眼,發覺高復的確有些躁進,眼神亂瞟、神情緊蹦,似乎是心虛。 「意思便是,陳洋柏沒將事情經過弄清楚,便攔住了太子,不讓其行,甚至出言污辱太子,殿下為皇族之人,皇權豈容人挑釁?高復因護主心切,這才會給了陳洋柏一腳?沒料到他被踢倒在地仍梗著脖子叫罵,之後不知怎地竟就斷了氣?」燕離語氣極輕,溫聲將事發經過簡單帶過。 然而他話雖少,卻直指重點,三言兩語就將龍戰天的責任給淡了,週遭的民眾聽見這話,雖然仍有人叫罵,聲音卻小了不少。 品香樓他們吃不起,誰知那什麼雅房的有什麼規矩,還是說真如太子的侍衛所言,太子進品香樓根本就無須預訂,畢竟莊親王是太子的叔叔,有了這層關係,走後門又有什麼好奇怪? 於是燕離這番話頓時引發了兩方言論。 有人說太子沒錯,皇權至上,區區一個掌櫃,怎能當眾嗤笑污蔑當朝太子,該死! 可也有人說,就算掌櫃有錯,身為太子也該寬大為懷,要有虛心受教之姿、容人大度之態,豈能因為幾句話便不滿打人,還將人給打死了,都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,就算太子沒動手,但殺人的是其手下,這罪,就算擔不到他身上,他依然有責。 兩方人吵鬧不休,品香樓內的客人也起哄了。 「燕大人,其言差矣。」一名身著藏青長袍的男子站起,朗聲說:「陳掌櫃有錯,也是錯在他的盡忠職守,雖說他不該出言污辱太子,但他的出發點並無誤,若是每個人來都如此作為,這品香樓如何經營下去?無規矩不成方圓,這道理,葉某相信燕大人不會不明白。」 出言之人姓葉,名毅然,為兵部尚書之子,其父無黨無派,做事中規中矩,在任期間沒有大建樹,也沒犯過什麼大錯,做人還算是正直。 然而葉毅然卻不同,他沒在朝中任職,卻結交不少達官貴族,為人雖說同其父一樣正直,耳根子卻軟,而他結交之人,有的是三皇子一黨、有的是六皇子一派、更別提其他皇子……如此一來,他很難看出是誰將這憨厚到幾乎可說是蠢的傢伙推出來當出頭鳥。 燕離瞇起漂亮卻銳利異常的黑眸緩緩掃過與葉毅然同行的幾人,沉聲道:「葉公子說得沒錯,看來咱們只能請出這品香樓的東家莊親王出來一說,看這所謂的『規矩』,究竟是品香樓的掌櫃所定,抑是莊親王這個主子。」 他話一落,龍戰天便使了個眼色,讓身旁的侍衛去莊親王府請人。 然而他才動作,一旁的江承已低聲說:「殿下,甭跑這一趟了,莊親王一早便讓聖上召進宮裡,派他到梁州辦事,沒三兩天回不來,去了也是白跑一趟。」 龍戰天的臉色更沉,看來對方是有備而來。 燕離臉色也好不到哪去,但他早有預感,因此他神色不動,沉聲又道:「請不到莊親王,就去請品香樓之前的老掌櫃,另外,仵作可來驗過屍了?」 「驗了。」江承忙答,指著站在他身旁的一名中年男子,「這位是田仵作,在城裡頗有名氣,田仵作已驗過屍體,致命傷的確就在胸口。」 致命傷就在胸口?雖說一腳的確有可能將人給踹死,但他不相信這事會這麼的湊巧。 想著,燕離撩起衣袖,便要親自驗屍,然而他才轉過身,便被眼前的景象給震得頓住了腳步。 他一直以為跟在身後的水未央早已撩起衣袖,蹲在屍體身旁,甚至傾下身子靠向屍體的口鼻,似在嗅些什麼……「央兒,你在做什麼?」他臉色微變,快步上前將她拉起。 水未央正在分辨屍體口鼻裡那若有似無的香氣,卻驀地被人拉起,柳眉擰起,正要開罵,沒想到拉她的人竟是燕離,雙眸一亮,忙扯著他說:「燕雲之,你別聽那仵作胡說,這人不是被打死的,而是中毒,他是毒發身亡!」 這話一出,頓時引起一片嘩然,尤其是被拆台的田仵作,臉色極差。 「這位小姑娘,飯可以亂吃,話可不能亂說,我田千志當仵作也有十來年,什麼樣的死人沒見過,這人分明就是死於外傷,那一腳傷及他的五臟六腑,瞧,這胸上還有個印呢!」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