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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頁     米恩    


  長安城裡,多是達官貴族,紈褲子弟也不少,個個來頭不小,為了維持首都的秩序,江承這京兆府尹的位置並不好當,但他為人圓潤油滑,周旋於各個勢力之間,哪個也不得罪,再加上搭上三皇子這艘船,倒是混得如魚得水。

  若說是其他人來,他還不敢確定,但來的是膽小如鼠的江承,他能篤定這事江承沒膽量伸手。

  江承十分識相,在燕離朝太子行完禮的同時,已彎著身前來行禮,「燕大人,這……怎麼就驚動了您?」

  雖然眼前這年輕有為的大理寺卿足足比自個兒小了十來歲,無奈官比自己大上一階,更是東離國三大司法長官之一,掌握著全國刑獄的最高長官,二十歲就爬到正三品的大理寺卿一職。

  這四年來,到他手上的案子幾乎全數破案,尤其在偵破蘇州那樁三十口人一夜之間被滅門的奇案更是轟動全國。

  想到那樁滅門慘案,他至今仍是嘖嘖稱奇,那被滅門之人為蘇州知縣戴受辰,雖說官階不大,卻也是朝廷命官,一個朝廷命官被殺,且還被滅門,皇帝震怒可想而知,當下便下令大理寺徹查,為期十日內破案。

  戴受辰在蘇州稱得上是一名好官,深受百姓愛戴,為人和善,與人結仇的機會小,大理寺一路查下來,竟半點線索也沒有,案情頓時陷入膠著。

  眼看十日之期便要到來,大理寺上下焦急不已,卻沒想到這令人束手無策的案子竟讓一個小小的大理寺丞給破了。

  當時的燕離才剛被皇帝欽點為文武雙狀元,分發到大理寺去做事,沒想到一轉眼便破了樁奇案。

  燕離一直沒有放棄追查,最後竟查出這樁血案竟是戴受辰的生父所為。

  原來戴受辰竟是其母在外偷漢子而生下的私生子,偷天換日當作戴老爺的獨子養大,戴受辰的生父知道自個兒的兒子當了官,且還被分派到了蘇州,便興匆匆的跑來要認子,打算向其討錢還清在外欠下的賭債。

  戴受辰不是戴老爺親子這事,別說是戴老爺被瞞了近二十多年,連他自個兒也不曉得,乍然得知,自然是不信,於是讓人將他打了出去,並下令不許任何人提起這件事。

  戴受辰生父沒料到得到這樣的對待,心有不甘,轉而脅迫戴母,讓她拿出三千兩,否則就要將這件事抖出去,讓戴受辰當不成官。

  戴母乍見眼前這個她以為再不會相見的男人,嚇得魂不附體,又見他獅子大開口,頓時與他吵了起來,兩人爭吵之言竟被戴老爺聽個正著,得知自個兒替別人白養了這麼多年的兒子,氣得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,當下便喚了人要將他打死。

  卻沒想到這一打,竟為他戴府上下三十餘口引來了殺身之禍。

  兇手曾是蘇州有名的藥鋪少東家,卻因嗜賭成性,將家產敗個精光,個性因這幾年的起伏變得十分偏激,錢拿不到,兒子也不認他,眼看自己就要被賭坊的人給打死了,這該死的老頭竟也要打殺他,他逃出戴府後,愈想愈怒,一股邪火上心,當晚便潛進戴府,搜刮府中所有的金銀,並將府中三十餘口人全數殺害。

  兇手能找到,靠的正是燕離的心細及執著,他不肯放過蛛絲馬跡,打聽戴府的鄰居,一一詢問那段日子戴府進出的人有哪些,再從中調查,這才找到了兇手。

  然而兇手是找到了,事情卻還沒完,重要的是,他究竟如何在一夜之間僅靠一人之力奪走這些人的性命?

  原來兇手在未沉迷於賭博之前,曾是配藥高手,他將夾竹桃製成毒煙,在眾人熟睡的深夜裡潛進戴府,先將制好的毒煙包扔進府中各個角落,毒害巡夜的家丁,再將毒煙包分別扔進主子的房中,殺害那些看不起他的人。

  夾竹桃含有劇毒,只需要一點便能令人致命,偏偏誤食夾竹桃的症狀仵作曉得,然吸入夾竹桃產生的毒煙而死卻是頭一回遇見,這死後的症狀也不同,壓根就看不出死因,只知是死於毒物。

  再者,那些毒煙經過一夜,早已消散,殘留下的證據也早被兇手給收拾乾淨,半點痕跡不留,這才讓這起命案差點成了無頭懸案。

  而燕離竟破了此案,不僅找到了兇手,甚至連犯案的手法也推理出來,並讓犯人認了罪,在第十日,宣告破案。

  皇帝得知此事大喜,當下便升了他當大理寺正,接下來幾年,燕離屢破奇案,因此年紀輕輕便爬到如今大理寺卿的位置。

  這樣一個傑出的人才,就算兩人各有各的支持者,江承也不願得罪。

  「今日雲之休沐,與太子相約用膳,還勞煩江大人告知這裡發生了何事?死者為何人?」燕離淡然卻有禮的詢問。

  「燕大人多禮了。」江承忙拱手,潤了潤喉,才娓娓道來。

  品香樓背後東家為莊親王,莊親王乃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弟弟,也是唯一一個沒前往封地,被聖上留在首都的親王。

  由此可見莊親王在聖上心中的地位,這也是品香樓為何能不畏各方權勢,在長安屹立不搖的原因之一,畢竟論權勢,又有誰能大過聖上最為疼愛的胞弟?

  莊親王不愛權,否則他就不會在爭儲之始便毅然決定助當今聖上、他的胞兄上位,但他卻十分愛財,尤其是這一年能替他賺進幾萬兩銀錢的品香樓。

  為了將品香樓與外頭誰都能進的酒樓做區別,他費盡心思,採用了會員制,一個會員的名頭,光是一個月要繳交的銀兩就要一百銀,這還沒加上消費時另外付的雅房費用及飯菜錢。

  而要成為品香樓的貴賓,也不是有銀子就能進來,通常都是經過篩選,沒有一定的身份地位,品香樓是不會給予會員權利。

  龍戰天也是品香樓的常客,身為莊親王的侄子,又是東離國的太子,自然有著其他人沒有的特權,他不僅是品香樓的頭號會員,莊親王甚至將頂樓一間位置絕佳的雅房——墨軒,留給了他,龍戰天想來便能來,只是,銀兩仍然要照付。

  誰都知道品香樓是莊親王的產業,莊親王更是視品香樓為搖錢樹,有腦子的人都不會也不敢在此鬧事,然而現在卻發生了命案。

  而兇手竟是太子最信賴的貼身侍衛、東離國第一高手——高復。

  這下不得了了,太子身旁的侍衛在大庭廣眾下殺人,還是在自家叔叔的產業,先不提莊親王知道品香樓出了命案會如何冒火,就說太子竟涉嫌教唆殺人這事兒,弄個不好,這太子之位也甭坐了。

  「江大人!」燕離清冷的看了眼說得口沫橫飛、欲罷不能的江承,沉聲說:「勞煩說重點。」

  這江承,有個缺點,就是話癆,若不阻止他,他能將不過一刻鐘就能說清的案發經過拖成一個時辰。

  江承正說得興起,可見燕離雖面無表情,一雙黑眸卻異常幽深的瞅著他時,不由得打了個寒顫,忙說:「死者正是品香樓新聘的掌櫃,姓陳名洋柏,金州人氏……」

  第5章(1)

  龍戰天今日在品香樓擺宴,宴請燕離及他的未婚妻水未央,他與燕離私交甚篤,而燕離不避諱讓眾人知道他是太子黨的行徑,更是讓他將他視為知交。

  好友相聚,因此他只帶了幾名貼身侍衛便出了門,身為太子,明面上的侍衛不過是帶給人看,重要的是隱身在周圍保衛他的暗衛,畢竟在天子腳下,且父皇身體康健,若他那些兄弟還想要皇位,就不會笨得在長安對他下手。

  只是他沒想到那些所謂的兄弟竟想出這般陰損的招數,意圖將他給拉下馬!

  他一向習慣早到,這日也不例外,進了品香樓,他一如以往,無須酒樓夥計帶路,便直接往三樓走去,卻被人攔了下來。

  龍戰天有些不悅,品香樓裡,誰不認得他是誰?沒想到這日卻在大庭廣眾下被攔阻了。

  從小與他一塊長大的高復比他更不悅,一問之下,才知平時負責接待的老掌櫃身子不好退休了,讓人攔住他的,是新來的大掌櫃。

  新來的掌櫃姓陳,四十多歲,留了一對八字鬍,長得十分富態,一雙眼細小如豆,笑起來,雙眼都快要看不見,好似彌勒佛。

  然而這尊彌勒佛卻不像外表那般好說話,高復拿出他的會員牌,告知陳掌櫃他的身份,並言明要去墨軒,卻被他拒絕了。

  這讓原本欲要再次上樓的龍戰天挑起了眉,回頭看向他。

  身為太子,受的是正統的皇族教育、學的是帝王心術,他一個眼神,便足以令普通人膽顫心驚、雙腿發軟,這陳掌櫃卻是個例外。

  他非但沒被他嚇得腿發軟,甚至還告知高復,這墨軒已有貴客預訂,且品香樓所有雅房也早就預訂一空,並沒有多餘的雅房給他。

  當時他只覺得這姓陳的膽識好,居然敢這麼對他說話,並未察覺到異狀,卻沒想到那不過是一個鋪陳,只是計劃部署的一部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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