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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頁 孟軒 結果這女人雖然可惡,倒也還不到喪盡天良的地步,終於讓他等到這封……字很醜,但是對他來說卻無比熟悉的信—— 她會在日曆上頭寫些今日待辦事項,或是截稿日前的倒數與哀號之類,配上一些隨筆插圖,他早就看習慣她的醜字了。 但是字寫得怎麼樣並不重要,他不在乎,夏予蘭會跟他聯絡,肯定是她終於「想」出了什麼結論,凌初日只想知道在這段分隔兩地的時間之後,她究竟對他們兩人的婚姻有何打算。 小心翼翼的攤開折成長條的信紙,他飛快的讀著那圖文並茂的內容,臉上的表情也如同萬花筒一般,每看一行就略微變換一些,此時若有人見了,恐怕也猜不出他心裡有什麼情緒。 最後,凌初日默默的將信紙折好,塞回信封裡,沉沉的吁了一口氣,隨即將信封放進口袋,抓了手機和車鑰匙起身往外走去。 「我有事出去一趟,今天不回公司。」站在電梯前,他向匆忙追上的助理交代著。「明天也許也不進來。」 總裁前所未有的蹺班宣言讓助理嚇了一大跳,趕緊追問道:「剛剛您要我準備的財報……」 「送去給凌初星。」是該幫哥哥分憂解勞的時候了。 「下午的會議……」 「延期。」 「傍晚的視訊報告……」 「延期。」 「明天中午的產業促進會……」 「看誰有空。」 助理還想繼續為密密麻麻的行程尋找出路,卻見凌初日投來一個不耐煩的眼神,立即噤聲不語。 「總之,能取消的取消,取消不掉的延期,無法延期的就找其他人,需要做決定的等我回來處理。」叮咚一聲,凌初日快步踏進開啟的電梯,在門板關上之前,朝已經傻住的助理扔下一句更加不負責任的話,「除非有連等都無法等的事情發生,否則不要打電話給我,有其他事我自會聯絡。」 拎著購物袋在路上慢吞吞的走著,夏予蘭對這個自己誤打誤撞而來、待了將近半個月的淳樸小農村只有一個感想——悠閒。 雖然這裡距離城市並不遠,但或許是因為並不處於交通要道,依然維持著寧靜平和,甚至有點與世無爭的氣氛,讓鄉親們雖然對她這個初來乍到的外地人感到很好奇,仍然熱心而迅速的跟同樣不怕生的夏予蘭熟悉起來。 就像現在,她只不過是出來跑腿買個東西,結果商店的收銀小姐就跟她聊了快半小時的連續劇劇情,還送她一個布丁;路口水果行的老闆說天氣這麼熱還出門購物實在很勤奮,所以請她喝西瓜汁;隔壁的王媽媽則跑出來嚷嚷說自己洗了愛玉,要她帶一些回去和曉曉一起吃…… 或許是她的身材瘦削,又長了一張娃娃臉,令這些長輩會想起自己在外求學或工作打拼的兒孫們,所以婆婆媽媽、叔叔伯伯們一見到她就拚命餵食,讓夏予蘭過著相當滋潤的生活。 只不過身體是富足的,心靈卻很乾枯。 雖然大家都對她很好,在這裡的日子既輕鬆、又愉快,但她依然覺得寂寞,老是會想起凌初日的神情和模樣,尤其有時看到或想起什麼有趣的事,興高采烈的直覺就轉頭想跟他分享,卻只見到一臉莫名其妙的楊曉曉,讓她臉上的笑容立刻跟著垮了下來,此舉常讓楊曉曉氣得罵她見友還不忘色,心裡想的都是男人。 的確,她原本是打算在和凌初日暫時分開的這段時間裡冷靜一下,看看她對這個丈夫究竟是不是一時意亂情迷,也許一段時間不見面就會清醒過來,結果看來好像不是這個問題。 雖然凌初日不在她身邊時,她一樣可以吃、可以睡,但心裡總是牽掛著,想著他的生活起居如何打理?有沒有想過她?會不會讓紀郁妍順勢就登堂入室…… 「嗯?」胡思亂想的同時,前方一片小小的喧鬧聲引起夏予蘭的注意,她加快腳步靠了過去,好奇的問著圍觀的群眾。 「怎麼了?」好像有什麼麻煩的事,她這個湊熱鬧的還是別擠太近,免得妨礙了什麼。 「哦!小蘭啊!」正在跟著吆喝的阿山伯聽見聲音,回頭看見是她,黝黑的臉上揚起笑容,中氣十足的回道:「牛啦!阿土伯家裡的牛,很笨很貪睡的那隻,也不知是怎麼走的,摔到水溝裡去羅!」 這條路的兩邊都是農地,因此稍高的路面到田地之間形成一小道斜坡,坡底有一道大約成人膝蓋左右深度的溝渠。 一般人摔下去,如果沒大礙的,大概哼唉個幾聲就可以自己爬起來離開,但是牛摔下去的話會怎樣…… 想像著那個情景,夏予蘭忍不住想笑,但又怕刺傷了愛牛心切的阿土伯,只好憋著笑意繼續問:「那現在怎麼辦?需要我幫忙嗎?」 她好歹也是在場最年輕的一個,要是因為英勇救牛而扭到腰的話,應該也會比較早康復吧…… 她的熱心發言讓阿山伯聽得大樂,哈哈笑道:「你不用啦!兩隻手細得跟掃把一樣,到時變成要背你去醫院就好笑了!」 說著又讓開了一些空間,指了指前方的案發現場,「剛好有個外地人經過,就下車幫忙了。唉!不是我在說,這少年仔臉皮和體格都很贊,雖然比起我年輕的時候是差了一點……」 阿山伯夢幻版的遙想當年,讓夏予蘭也跟著笑了起來,然後忍不住往前靠了幾步,對那位熱心助牛的好青年興起了一絲興趣。 雖然她心裡只有凌初日一個,但偶爾看一下路過的美男子也沒什麼了不起吧?反正她最後還是會覺得自己家裡的那一個比較好。 「好!再一步就上來了!」 「阿土伯啊!你家的牛是不是拐到腳啊?怎麼看起來走不太穩?」 「哎喲!小心!」 夏予蘭在四周的吆喝閒聊聲之下努力往前鑽,然後在聽見幾聲驚呼後也跟著緊張起來,「怎樣怎樣怎樣?」不會是一失足又回水溝了吧? 嘴裡還在嚷著,前方的老伯稍微挪了個位置,正好讓她探出頭來,同時驚愕的瞪大了眼睛。 那個穿著白襯衫、西裝褲、黑皮鞋,卻毫不在意的捲起袖子,踩進水溝裡的男人…… 不就是那個統領龐大事業集團,一秒鐘幾十萬上下,堪稱做牛做馬代表、過勞死高危險群,同時也是她心愛枕邊人的凌初日嗎? 先別說現在離他的下班時間還久得很,他這個平常不到天黑不會離開公司的大忙人,為什麼不在公司裡開會看文件,而是在這裡推牛屁股? 夏予蘭就這樣愣愣的站在原地,周圍的嘈雜聲似乎已經完全進不了她的耳中。 她全身的感官知覺都集中在盯著凌初日不放的雙眼上頭,目光貪婪而熾熱,連眨眼都合不得。 也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,沒想到這個西施不僅平常英俊挺拔,連推牛屁股的時候都是這麼帥氣,真是世間難得…… 歡呼聲隨著牛只重新站回路面而響起,凌初日還來不及擦汗,就被一群熱心的鄉民團團包圍,七嘴八舌的感激稱讚。同時邀請他到家裡喝茶,還要介紹自己的孫女給他認識…… 「謝謝,不用了,我還有事。」很習慣被眾人簇擁的凌初日,禮貌而堅決的婉拒了眾人的邀請。 他正想順道打聽一下夏予蘭的消息,身側一股熱烈的視線讓他下意識的轉過頭,正巧對上那雙帶著興奮與渴盼的雙眼,讓他毫無準備的心靈就這麼又狠又重的被撞擊了一下,差點因此而暈眩得站不住腳。 他深吸一口氣,抬步走到夏予蘭面前,擦腰低頭看著她笑意愈濃的模樣,惹得這陣子不遺餘力折磨他的想念更加騷動,很想就這麼直接將她抱進懷裡打包帶走。 「你這是在做什麼?」看她肩上背著鼓鼓的購物袋,右手端著一杯喝到一半的果汁,左手拎著一袋愛玉,對照自己狼狽凌亂的模樣,凌初日心裡真是充滿各種說不出的心酸。 「我去買東西,回來的路上剛好看到你在救牛。」她誠實答道,一雙圓圓雙眼此時笑得彎彎的,「你怎麼會在這裡?」 她還真敢問得這麼若無其事……他掏出那封被自己壓得有點皺的信,遞到她面前。「我收到你的信。」 「這麼快啊!我昨天早上才寄的,郵差真的好厲害。」夏予蘭笑嘻嘻的回道,目光依然緊緊盯著他的臉不放,「我有說星期五就回去了呀!今天才星期二。」 「你說你想了這麼久,終於有了結論,那現在說和到時候再說有何不同?為何非要等到那一天?」他並不是對未知的結果毫不畏懼,但是等待的時間太難熬,凌初日只想趕快從這種煩躁裡解脫,之後看是順利的把她帶回家,還是繼續想辦法讓她回頭,也都能及早準備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