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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頁 羅莉塔·雀斯 「他是艾司蒙的僕人,」她說。「尼克有點像個保鏢,我只能在他和昆丁的手下選一個幫我抵擋那些好奇人士。」她解釋除去縫製喪服的裁縫,她只曾讓大維近來,他在樊世過世的第二天趕來時,黎柔拜託他阻止樊世的其他朋友前來,至少到調查庭之後再說。 「這些作法都很聰明。」他微微一笑。「如果我在場,我的建議大概也是這樣了,看來你不需要我也可以把事情處理得很好。」 「我只希望我可以不需要你,」她說。「我很抱歉帶給你這麼多麻煩。」 「胡說。」他輕快地說。「就像以往一樣,我什麼也幫不上。這麼多年來,你都是這麼聰明和勇敢。我唯一的遺憾,是你的婚姻竟然必須用上這麼多的智慧和勇氣,即使他死了,也還在給你找麻煩。」 他的同情使得她的良心發出尖叫。「我如果沒有跟他結婚,麻煩或許更大。」她說。「如果不是你的原諒、支持,使我變得更好,我的情況會更可怕。」 她永遠忘不了十年前的那一天,她向完全不贊成的德魯解釋必須跟樊世結婚的原因,更忘不了她說自己已經不再純潔時,德魯的哀傷。她鐵了心準備承受他的憤怒和厭惡,誰知反而是他的衰傷差點使她崩潰。 他解釋她父親也是一個非常熱情的人,最後也因為熱情沖昏了頭而受害。人如果被比較基本的感情宰制,原本無害的快樂很容易變成缺點,便往下沉淪。 她為自己的沉淪使他失望,羞愧的哭了。 他那時說,她太年輕又沒有人保護和引導,所以事情不能全部怪她。畢樊世不應該佔她的便宜,然而男人只要有機會或受到一丁點鼓勵,就一定會占女性的便宜。 她因此而哭得更厲害,認為一定是自己給了樊世機會,或更糟的,不知什麼時候鼓勵了他。起碼,她應該抗拒而沒有抗拒。她太過迷戀那位對可憐的孤女投注那麼多心力的、英俊又見多識廣的男人。 「或許這是最好的。」德魯那時安慰她。「現在你將有丈夫照顧你,而且你也體會到沉淪是多麼容易,將來就會提高警覺,更加小心。」 黎柔哭著答應了,她知道她原本可能像一般遭到污染的女孩給扔到街上去。結果,樊世願意娶她,而德魯也願意原諒她。但是,她要自己絕對不可以再犯錯。她必須證明她不會步上父親的後塵,而且會審慎駕馭她所繼承的邪惡天性。 她一直做得很好。直到現在。 「那都是陳年往事了。」德魯彷彿從她眼中看到她在回憶的事情。「老是停留在過去是沒有意義的,然而死亡很容易攪動往事。」他站起來。「我們需要一壺熱茶,以及凱洛夫人活潑的談話來提振精神,我可以給你合適的法律建議,而她必定有許多可以讓檢察官嚇得呆掉的方法。」 ☆☆☆ 因為亞穆的操作,畢樊世之死的調查庭,大概是英國近代史上進行最順利的一次了。 他親自挑選醫學專家,分析他們寫的驗屍報告,檢查無數的證詞,決定要傳喚哪些證人及他們的做證順序。雖然,檢查官和陪審員都沒有感覺到,但這場調查庭在第一個證人也就是艾司蒙伯爵作證之後,其實就已經結束了。 得知醫生完全沒有在死者身上發現任何氫氰酸之後,艾司蒙只需讓鄧太太變成一個不可靠的證人,事情要轉到意外死亡的結論就很容易了。他在旁聽昆丁詢問鄧太太時,發現了她的弱點,於是在自己作證時,留下了幾個技巧的暗示,引導檢察官接著詢問鄧太太。 亞穆作證完畢立刻離去,喬裝成一名鄉下治安官再次混進來,正好聽到鄧太太作證說她的男主人畢先生是個聖人,女主人則是撒旦的工具。在仔細的詢問下,這位忠心耿耿的僕人否認她的主人日夜喝醉、吸食鴉片、大部分時間都在妓院、賭場或鴉片館,而這是全世界、包括驗屍官都非常清楚的。 接下來是鄧先生,他並沒有添加什麼重要的話,同說畢太太要他去找醫生,也找律師來。按著作證的昆丁則輕描淡寫的說賀先生是畢太太的監護人,碰上麻煩當然找他協助。 鄰居們什麼都沒看見,也沒聽見。 六個醫生一一作證。亞穆知道,他們都沒有發現氫氰酸,因為事後本來就不可能留下痕跡,而以畢樊世的情況,需要的量又非常少。氫氰酸也和鴉片一樣會腐蝕胃部,可是畢樊世的器官早就因為多年的濫用鴉片腐蝕殆盡。醫生也用這原因以及他的經常抱怨頭痛可能是腦部神經有損,來解釋瞳孔的擴散。有兩位醫生甚至認為他死於自然原因,他們認為鴉片不會致命,只是長久使用傷了胃部,最後因胃病而死。 夫人的毒藥確實選得很聰明,亞穆不懂的是,她為何不也聰明的選擇時間。他猜或許在氣頭上就做了,可是下毒是需要事先精密計劃的,尤其是這種毒。 畢樊世被發現的時候,已經死去好幾個小時,這表示她在吵架之後不久,就把氫氰酸加到鴉片瓶裡。她怎會那麼快就找到氫氰酸?或者她早就放在畫室裡?然而,這就表示事先已有計劃,那又何必選在大吵一架之後?何況,還有時間點的問題。鄧湯姆作證他在畢太太聽到撞擊聲時,他在樓下也有聽到,那是畢樊世重新回房並關上房門不久之後的事。 所以她是怎麼做的?而且,是她做的嗎? 但一定是她,墨水瓶在那裡。可是,除此之外,一切都不符合。 過去這七天以來,亞穆深受這個問題困擾。他使出了所有的意志力和自尊,才沒有利用累積多年的技巧去詢問她,誘她說出真正的秘密。但是,他也不承認碰上了困境,這只是時間問題,他向自己保證。十年來,他還沒碰過無法解決的問題。他留在早已有結論的調查庭,只是想觀察她,希望能從一個姿勢、一句話的轉折中找出他想要的線索。她即將作證,那時他就會有答案。 正這樣想時,週遭的氣氛開始改變。他向門看去,畢黎柔穿著一身的黑,像最黑暗的夜,走了出來。 她走過兩排長椅問的走道,裙裾在死寂中發出窸窣聲。抵達位置後,她掀開面紗,傲慢地掃視旁聽者一眼,然後用足以將人火化成灰的目光盯住檢察官。 坐在亞穆週遭的男人,不管地位高低,這下才開始呼吸。連他都曾屏息片刻。阿拉在上,她實在太厲害了。火與冰集於一體。 她是我的,他的野蠻部分發出咆哮。 遲早的事,他的文明部分安撫他。耐心等待。 黎柔進入調查庭引起的騷動,是她早有預謀且刻意利用穿著製造的。不屑於乞討同情,她刻意利用黑色的重喪服裝創造出最炫目的效果。 她以時髦的角度,斜戴著以寬幅緞帶裝飾的巨大黑色天鵝絨軟帽。黑色斜紋布的衣服有著誇張的墊肩和大袖子,下擺是兩圈剛好蓋住足踝、很深的荷葉邊,毛皮襯裡的靴子是這酷寒天氣與冰冷室內的最佳選擇。 檢察官剛才偵訊其他證人的期間,她都不能進來,所以她並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。不過她從德魯有些不悅但並未憂慮的表情判斷,情況並未對她太過不利。 艾司蒙不在這裡。她從樊世出事那天之後,就沒再見過他。她並不確定他認為她有罪或無罪,但既然他不在這裡,想必認為她有罪,同時不希望高貴的名字與一名謀殺嫌犯扯上關係。據她所知,他並未作證,應該是運用其影響力,免去了這讓人不快的任務。 當然,沒有人告訴她誰會來作證;即使法律規定,在被證明有罪之前,她應被認為無罪。而且這只是調查庭,而不是審判,但是黎柔似乎仍被視為嫌疑犯,完全不能得知別人在做些什麼。 德魯也不準被告知任何消息,因為既然他是她的律師,便可能拿那些消息幫助她。才怪。 這些愛搞秘密的混帳東西。 她抬起下巴,迎視檢察官充滿戒備的凝視。 在檢察官的詢問後,她說出那些多餘的資料:她的姓名、地址、居住時間等等。書記員盡責得一一寫下,好像全世界到這時候才知道她姓啥名誰。 然後,檢察官要求她敘述她丈夫死去的前一夜她在哪裡,搭乘何種交通工具回家,及各種各樣的雜事,簡而言之,就是她重複告訴昆丁和治安官的那些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