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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頁     冬凌    


  「你要帶我去哪裡?」一縷慌亂揪住她的心,讓她急急低聲說明:「沒見到望月我不會回家的……」

  「你這個笨蛋!」梅天良轉過臉啐罵她一聲,「誰說要帶你回家?你不是要去加護病房看妹妹嗎?現在我就帶你去。」

  「真的?」悶悶的苦瓜臉因這個訊息而展露一絲笑意。

  「我向來說到做到。」

  闕迎月含著淺笑搖搖頭,她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,他絕對不是在哄她、騙她,她相信他說的,毫無條件、全然的相信他——

  陡地,她想起望月被人刺傷緊急入院的通知電話,冷不防打了個哆嗦,臉上血色也迅速褪去,陣陣涼意不覺襲上身,讓她全身發冷,小手下意識尋找著可依靠的熱源。

  感覺到闕迎月微涼的小手緊緊反握住他的,梅天良心頭襲上難以言喻的不捨情潮,一向高傲不屈的他,在這低迷氣氛之下,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安慰的語。

  「放心,沒事的。」唯一浮現腦海的只有這短短幾字。

  闕迎月沒有說話,只是輕輕點頭,任由他牽引著方向,領著她搭上通往樓上加護病房的電梯——

 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

  闕迎月以為自己夠堅強,畢竟她是三姊妹中的長女,從小到大都必須擋在兩個妹妹身前,保護、照料她們,所以儘管她外表看似柔弱,內心可是相當堅忍。

  然而!——她站在加護病房外,看到向來勇敢往前的大妹闕望月躺在病床上,口鼻覆著氧氣罩,修長手臂上插滿了點滴針,再也無法偽裝堅強了。

  倏地,她雙腿一軟,身子無預警的往下墜。

  梅天良眼明手快的出手,雙臂穿過她的腋下,將她整個人撐持起來。

  「天啊……」她偏轉過臉不敢再看大妹一眼,「那不是望月……望月怎麼可能會像個無法動彈的洋娃娃,躺在裡面動也不動的?不是……那不是望月……」

  她心酸至極,眼眶跟著泛紅,但是就是擠不出一滴眼淚來。

  梅天良讓她的背貼著他的胸膛,雙臂撐住她軟弱身軀,邊在她耳邊低聲斥責:「闕迎月,你振作一點好不好!」

  他的聲音鑽進耳裡,重重落在她的心上,也喚回她身為長女應有的責任及堅強意志,「好……我會振作……我一定會振作……」

  透過厚厚的玻璃窗,闕迎月感受不到闕望月的活動力,只能憑藉著旁邊顯示出心跳周波的機器來確認她的安好。

  「怎麼會這樣……」她還記得早上望月如同往常般出去跑外務,怎知沒幾個小時,她就躺在加護病房內,「望月……她是我們三姊妹中唯一有練過空手道的人,雖然……段數不到黑帶,但練了五、六年,也累積了相當的實力,怎麼會……她怎麼會被刺傷呢?」

  她不懂,也理不出一個頭緒來,亦猜不出她們是得罪哪號人物,竟然對望月下這麼重的手!

  看著闕望月的生命全依賴著機器及藥品,闕迎月的心房一陣陣痛,痛得她揪住胸前衣物,實在無法理解望月怎會遇上這種事。

  「你想哭嗎?」

  身後飄來梅天良輕緩的聲音,她愣了愣,然後緩緩搖頭,聲調木然:「不,我不哭,不能哭……望月一定不想看見我哭……」

  「別欺騙自己了。」梅天良眉頭一緊,不喜歡看見她勉強自己壓抑的痛苦模樣,「如果撐不住,你可以哭……」

  闕迎月再次搖頭,以鋼鐵般的意志硬將湧上喉間的嗚咽給吞下肚,也不讓一滴眼淚溢出眼角。

  「我很好。」她吸了口氣,抬臉面對他,強扯出一抹笑,「現在知道望月沒事就好,我得回事務所處理一些該處理的事。」

  「還有什麼事會比你妹妹的死活還重要?」她的雙眼無神,扯出的笑容比哭還難看,擺明就是在勉強自己。

  「對了……我還要通知圓月,要她趕回來。」沒將他的話聽進耳去,闕迎月鑽進了自己的世界,「還有電腦壞了要修理,還有……還有什麼事要做呢?我……我到底在幹什麼?我算什麼姊姊啊!」

  說到最後,只剩下責怪話語,淚水再也隱忍不住,悄悄滑落眼角。

  「不行,我不行哭!」熱淚滑落臉頰,闕迎月吸了吸鼻,同時伸出手背抹去臉上的珠淚,「不能哭……我是姊姊,我要堅強……我要當妹妹們的表率……」

  「夠了!」不忍見到她故作堅強的梅天良,斥暍一聲,將她拉進懷裡緊緊抱住,「夠了!你別再勉強自己,想哭就大聲哭出來,不要偽裝堅強!」

  「我沒有……」靠在他厚實胸膛上,她低啞的反駁。

  「都這種時候還這麼不聽話!」梅天良真想搖晃她的腦袋,好讓她自己想通,但是此時此刻他什麼都不想做,只想好好抱著她,給她有力的支持及依靠。

  他不喜歡看到她哭,見到她流淚,不捨的情緒就在心問掀起狂浪波濤,讓他滿腦子只想保護、呵憐她——

  這樣的念頭及心情是首次出現,在他還搞不懂為什麼會有這些怪異情緒時,身體已經率先做出反應,將她納於懷抱之下,小心翼翼的憐愛著。

  抱著她,梅天良突然發現整顆心漲得飽飽的,好似內心失落的一角因為她而尋獲——

  當下他立即明白,他在乎闕迎月這個女人,撞了邪似的在乎不已!下忍見她流淚、不捨她將所有責任往肩上挑,更不捨她這樣折磨自己……

  「都什麼時候……你說話還是這麼不客氣。」他這輩子大概就是這樣,不會變了吧!她想。

  不過這樣也好,這樣才是她認識的梅天良。

  他好溫暖,好可靠,在這無助傷心的時刻,他給了她一個暫時避風的港彎,同時也觸動了她的心弦。

  這一刻——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梅天良是存有特殊情感的……

  「誰教你讓我放心不下。」

  他發自內心的感慨喟歎讓闕迎月心上一顫,滿溢的感動及柔情衝垮她強築的心防,眼一眨,滿蓄的淚珠再也阻擋不住,如大雨傾盆而下,瞬間濡濕了整張小臉。

  「嗚……」她將臉埋在梅天良的胸前,咬唇壓抑著,不讓哭聲從唇問逸出。

  她的哭聲傳進耳裡,非但沒引起他的不快,反而掀起一陣陣極想呵護她的使命感。

  他一向討厭女人的眼淚,因為女人老愛以眼淚當成威脅男人的工具,唯獨她……

  唯有她的眼淚可以輕易牽動他的心思。

  斷續的抽噎聲傳進耳中,讓他胸口一陣又一陣緊縮,她究竟給他下了什麼蠱,才讓他捨不得她一丁點兒的傷心難過?

  隱隱約約,他察覺出這份割捨不下的情感,已在內心深處生了根、發了芽,無法剔除了——

  「我在這裡,有我在……等你哭完,我就送你回去,好嗎?」他說不出安慰人的話語,只有一雙手臂及胸膛可以大方提供。

  他難得表露出的溫柔讓闕迎月一愣,輕輕點頭後便像個孩子,哇的一聲放聲大哭,不絕的淚水濕了他的胸襟,也讓她緊繃的神經逐漸鬆弛下來。

  這一刻,有個強烈念頭在腦海迴響著——

  如果可以,她不願意放開這具寬闊溫熱的胸膛。

  再也不放開——

 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

  當梅天良送闕迎月回到事務所時已近夜半時分。

  狠狠哭了一場的闕迎月,在梅天良陪伴下步出加護病房的同時,兩名在外面等候的刑警也趨步上前,想要從刺殺案中獲得有利線索,好能夠在最短時間內抓到兇手。

  但她全然無頭緒,無法提供線索給警方,等做完筆錄回到事務所,時間已經相當晚了。

  「很晚了,你回去吧!」在事務所前站定腳步,正要掏出鑰匙開門的闕迎月,轉過身對梅天良如是說道。

  看著她因哭過而略顯紅腫的雙眼,梅天良的心又再度隱隱扯痛,「你一個人可以嗎?」

  她點點頭,因他熱烈的注視,雙頰不覺染上紅雲,  「今天……真謝謝你,如果沒有你……我一定沒辦法面對這一切。」

  「別跟我客氣。」不自禁的伸出手握住她微涼的小手,他實在無法棄她一個人離開,「你確定一個人可以嗎?」

  「嗯。與其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家胡思亂想,不如在事務所內窩一下,至少比家裡感覺安全踏實多了。」她點頭,反握了下他的手,「還有……悔先生,我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樣軟弱。」

  「我不是那個意思……」他只是想再多陪她一會兒而已,不過這種肉麻話打死他也說不出口,「好吧!那至少可以讓我看著你進門吧!」

  「你……」唇一抿,闕迎月本想抗議,但在見到他那雙憂心的眸子後,又將話給嚥下,「好,隨你吧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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