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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頁 煓梓 「前兩年花會還挺盛行的,這兩年就不行了。」 所謂的運氣,就是能掌握到最佳時機,參與或是躲避能令人一夕致富,或是瞬間一貧如洗的金錢遊戲,就比如花會。 「那玩意兒流行了三十幾年了,早該退了。」 花會說穿了就是賭博,由頭家設置花會總筒,將三十六個無論是人名或是其他指定字詞,貼在牆壁上,再從其中選出一個人名或字詞寫好,密投在筒內掛起來。至於參與簽賭的賭客則是將相準的名字或字詞寫好放進另一個筒內,等時間一到,頭家將封筒內的紙條拿出來,跟賭客對,猜中的人賠幾十倍,是個人人瘋狂的金錢遊戲。 「還是維鈞厲害,看出花會的壽命不長,沒下本錢。」經營花會可是要有底子的,不但必須在道上有點名氣,還得打通租界上上下下關節,沒點兒本事還真的玩不起。 「我不屑玩那種東西,要玩就玩大的。」商維鈞淡淡回道,自信皆在眉宇之間,不是一般小嘍囉可以相比擬。 「這幾年你玩的東西夠大了,公共租界的地盤都快被你佔光了,不是嗎?」他們都知道商維鈞的野心大,不喜歡走傳統下三流的賺錢方式,比較傾向於企業漂白,賭博這玩意兒,沒什麼興趣碰。 「有些傳統不得不延續,這也是沒辦法的事。」掃堂口、搶地盤,這些所謂的「傳統」,在上海黑社會仍佔有很大的比重,再怎麼不願意,也只有頂著頭皮硬幹,不然會被笑沒種。 沒有人會懷疑商維鈞沒膽,這點在場的其他四龍比誰都清楚。自從他十三年前以十四歲不到的小小年紀,帶領幫上兄弟掃平程家,並佔領程家的地盤之後,就再也沒有人質疑過他的能力,活脫脫就是個「玉面羅剎」。 這是上海灘,想生存就必須比狠,是不變的鐵則。 「喂,別老是繞在維鈞的身上打轉,皓天那檔事兒,比較要緊吧?」傅爾宣知道商維鈞最不喜歡談論這個話題,趕忙將話題扯開。 「依皓天的個性,不可能裝聾作啞,她的一舉一動,恐怕老早都掌握住了吧!」藍慕唐可沒傅爾宣煩惱,他對韋皓天有信心得很。 「都掌握住了。」韋皓天微笑。「聽說她搭的船,這幾天就會下錨,我就能採取行動了。」揚高的嘴角且有無限的滿足。 「恭喜你啦,皓天。」傅爾宣和藍慕唐輪流拍韋皓天的肩膀。「你等了好久,就等這一刻。」終於能夠美夢成真。 「等的人也不止我一個,海澤、爾宣不也在等?」大家都有牽絆,都有非完成不可的夢想,這點他並不孤單。 「大家都在等,但就只有你一個人有機會完成夢想,所以還是你最走運。」被點名的傅爾宣,露出爽朗的笑容,再次恭喜韋皓天好運。 若論運氣,沒有人能比得上皓天,他做什麼都比別人順利。 「好說、好說。」韋皓天拱拱手,開玩笑說了句:「承讓了」,目光接著放在他們腳底下的大上海。 在這座有「遠東第一樓」美稱的豪華飯店,他們站上了上海的頂端,接著就要朝世界邁進,只是在跨出腳步之前,他們必須先滿足自己的夢想。 他的夢想…… 一個白色的影像,在韋皓天的腦中緩緩升起,終至清晰。 身穿白色蕾絲洋裝的小女孩,手裡緊捏著同色的蕾絲布袋,下巴抬得老高叫一旁的司機別理他,她還要趕去上鋼琴課,那狗眼看人低的神氣模樣,至今他仍記得。 夢想啊! 繁華的上海,提供給人們無數作夢的機會,有人美夢成真,也有人失望的收拾行李回鄉,但有更多人默默無名地死在城市某個不知名的角落。 別怪上海太無情,上海從來就只供給機會,但不保證成功── 這就是上海。 第一章 塵土飛揚,呼嘯而過的汽車和黃包車夾雜在一起,偶爾點綴著挑著扁擔沿路叫賣的小販,愛多亞路的今天,非常繁忙。 「閃邊靠,找死!」 穿著時髦的公子哥兒,坐在高高的駕駛座上,對著底下的行人及黃包車拚命按喇叭,就怕別人不知他家裡有錢,買得起洋車,住得起洋房。 「喀啦喀啦……」 黃包車的車輪聲,像是故障的黑膠唱片,在留聲機的轉盤內不斷地跳針。很難想像,這條寬闊的大馬路,在幾年前還是條寬闊的大河,去年才完全填平啟用,這會兒已是人聲鼎沸,熱鬧非凡了。 當然,要比人車擁擠的程度,愛多亞路是比不上大馬路來得熱鬧,也不像外灘還築有電車在路上跑,但它既寬又新,最重要的是競爭少,這對靠拉車維生的黃包車伕來說,是再好不過。 這是一九一五年的上海,民國才成立不久,但開埠已久的上海,早已是繁華似錦,街道到處都是來往匆匆人群。 「先生,要坐車嗎?」滿街跑的黃包車伕,不放過任何賺錢的機會,逢人便問要不要坐車。 「Get out!」被詢問的洋人揮動手上的枴杖,將一臉熱切的黃包車伕掃到旁邊,並順勢踹了他一腳,黃包車伕痛得抱住被踹的肚子哀嚎。 好痛…… 「吃了一記『外國火腿』,活該。」其他的黃包車伕不幫忙也就算了,還出言諷刺被踹的車伕,聽得在一旁幫忙拉車的男孩很火大,直要找洋人理論。 「你這個死洋鬼子──」 「算了,皓天,咳咳!」被踹的車伕趕緊出面制止男孩,怕他闖禍。「你爭不過洋鬼子,再鬧只會進巡捕房,多麻煩而已。」 「可是爹──」 「聽話,別再鬧了。」他也不甘心啊,但又有什麼辦法呢?誰要國家的國力這麼衰弱呢! 韋老爹和他兒子一樣,都對這些住在租界裡面的洋鬼子恨之入骨,但他比他兒子認命,知道有些事情是強求不得的,強出頭的下場只有死路一條。 反觀韋皓天,卻是緊握雙拳,氣得幾乎將牙齦咬出血來。這是他們的國家,可是這些洋鬼子卻反客為主,爬到他們的頭上撒野,他發誓總有一天要讓這些狗眼看人低的洋鬼子好看! 「別愣著,再四處看看有沒有客人,不然今天咱們一家大小就別想吃飯了。」韋老爹沒他兒子的豪氣,就算有,也全被現實磨光了,如今的他只求能夠全家溫飽,已是最大願望。 「是,爹。」韋皓天緊握的雙拳始終無法鬆開,胸口始終憋著那股怨氣。 「唉,皓天,凡事都要認命啊!」韋老爹比誰都瞭解自個兒的兒子,但空有驕傲是沒有用的,他們生來命賤,這是沒辦法改變的事實。 韋皓天的拳頭依然握得老緊,沒錯,他們出身低下,來自江北,又住在棚戶區,但那又如何?總有一天,他會搬離那個地方,出人頭地給大家看,到時看誰還敢瞧不起他? 「對面有個客人在招手了,趕快過去。」韋老爹眼尖,遠遠就看見對街大樓的人行道上有個客人要叫車,急忙喚醒還在作夢的韋皓天。 「哦?我馬上過去。」韋皓天趕忙回神,推著黃包車的車背,助韋老爹一臂之力,跨過寬廣的大馬路。 黃包車這一行,是個慢不得的生意,有太多的同行在搶時間、搶客人,因此他們必須搶得先機才行。 韋皓天使勁地推著車子,而他天生高大、粗獷的好身材,幫了韋老爹不少忙,轉眼間就將黃包車轉向推往對街。 「爹,趕快!」韋皓天推得很急,因為他已經看見另一輛黃包車也在朝相同的方向走去,得加把勁兒才行。 「好。」韋老爹握緊黃包車的橫桿,使勁拉著車子,準備一口氣衝到對街。 「叭叭、叭叭!」同一時間,由轉角彎過來的汽車也在此時到達路中央,對著他們狂按喇叭,由於雙方的速度都很快,眼看著就要撞上了。 「砰!」 「嘎!」 黃包車摔落地面和汽車輪胎刺耳的磨地聲在同一時間響起,千鈞一髮之際,兩方總算都止住了速度,沒有真的撞上。 「呼呼!」雖然如此,身體曝露在外的韋氏父子總是比較吃虧。除了韋老爹給嚇得跌在地上爬不起來之外,韋皓天也完全被眼前的龐然大物嚇住了,從此再也挪不開眼睛。 這輛汽車……好漂亮。 他瞬也不瞬地打量眼前的高級汽車,難以想像世界上竟有如此完美的東西。 長年在街上跑,他看過的汽車不少,但從沒看過和眼前同款的車子。它的全身噴滿了像銀元一樣閃閃發亮的銀漆,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不可思議的光芒。車身很長,車燈就鑲在正前方,像一雙老鷹的眼睛神氣地傲視群雄,車燈之間突起的裝飾牌上且站立著一尊耀眼的飛天女神,展現出不可一世的氣勢。 韋皓天看呆了,同時也很羨慕。他最大的夢想就是有朝一日能擁有一輛這麼漂亮的車子,而不只是在後面幫忙推租來的黃包車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