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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頁     棠霜    


  不可能、不可能!一點兒徵兆也沒有啊!

  早上他要小妹打電話去她家,卻一直沒人接聽,他就忍不住開始擔心了起來。

  驀地,他想起前一陣子曾遇到李明藍的好友徐意蘋,記得她是在葉子皓身邊工作,他馬上打電話找葉子皓,想要跟徐意蘋打聽李明藍有可能去了什麼地方,卻只得到葉子皓早就帶著徐意蘋到日本參加一個彩妝大案子的消息。

  失望地放下電話,他心神不定地猜測,擔心她是不是身體不舒服,還是發生了什麼事。

  瞪著大門發呆了兩分鐘後,他隨身掛在腰上的工具袋忘瞭解下來,抓起車鑰匙就衝了出去,打算親自奔到她家去看一看。

 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

  到了明藍的公寓樓下後,他不停地按著對講機,眉頭攬得死緊,直到對講機裡傳出拿起話筒的喀啦聲,他才露出驚喜的笑容。

  「明藍嗎?我是蘇奕樺。」

  「……」對講機裡一片默然。

  他以為對講機壞了,拚命大喊著她的名字,還拚命將耳朵努力地貼到對講機上,就怕漏聽她說了什麼話。

  「喂?明藍,聽得到我嗎?我是蘇奕樺,你的老闆。你曠職三天了……不對,是曠職兩天,請假一天,總共三天沒來上班了,是不是有什麼事?」

  他表面上一副興師問罪的語氣,其中卻透露著濃濃的關心。

  「……」對講機裡面還是持續無聲。

  兩道俊眉擰得更高。

  要不是他很確信話筒被人拿了起來,而且還沒聽到掛回去的聲音,他真的會以為屋裡其實沒有人在。

  「明藍你這傢伙,我知道你在,所以趕快開門,不要給我要自閉!」蘇奕樺耐著性子和對講機喊話。

  等了很久,久到他開始暗自咒罵,幾乎就要相信李明藍給他吃了一碗莫名其妙的閉門羹的時候,公寓大門忽然喀答一聲打開了。

  蘇奕樺推門進去,三步並兩步地爬上樓梯,來到李明藍的家門前。

  舉起拳頭,才捶了一下,門板就應聲而開。

  「搞什麼鬼?」他皺著眉頭,小心地向屋裡探了探腦袋。

  看了—下,沒看到人。

  再仔細看了一遍,才發現在屋子角落裡縮著一個人。

  那人的頭髮長度長短不齊,形狀也有些奇怪,但她纖細的背影卻十分眼熟。

  「明藍,是你嗎?」他試探地叫喚道。

  果然,背對著他的小身影僵了一僵。

  蘇奕樺走進屋裡,嗓音充滿濃濃的不滿。

  「明藍,你竟然剪頭髮了?我不是說過,我會負責親自操刀幫你剪得美美的,你怎麼能不給我剪,反而去讓別人剪你的頭髮呢?你看看,你看看,遠遠地就看得出來削剪的刀法又醜、又難看,你好歹跟著我學了一陣子,怎麼忍受得不這種亂七八糟的剪——」

  他一直碎碎念地走到她身邊,才剛蹲下,手都伸了出去,就要觸碰到她的頭頂,打算狠狠地嫌棄她的新髮型,卻突地張口結舌地傻住了。

  李明藍蹲在地上,雙手環膝,將臉埋在膝蓋之間,一動也不動。原先烏黑光澤的長髮,如今卻像狗啃過一樣,參差不齊的程度十分可怕,凌亂地披散在她頭頂,慘不忍睹。

  「明藍……你的頭髮怎麼了?」就算由技巧再爛的菜鳥髮型師來剪,也剪不出這種幾乎是遭到惡意抓剪的模樣。

  李明藍緩緩地抬起頭,長度早已無法遮住臉蛋的凌亂髮絲下,現出一張憔悴蒼白的臉,原本細嫩的臉頰上,貼了一塊怵目的白色紗布。

  她殘破布娃娃的模樣,讓他震驚萬分,瞬間心痛到了極點,呼吸不由得微微一窒。

  「發生了什麼事?」瞧著她無神的雙眸,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,撫了撫她的頭頂。

  「不……不要看我……」她眼眶一紅,嗄啞地開口,臉上閃過自卑的表情,再度將臉埋進雙膝。

  忍著心痛,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攬進懷裡。

  發現她的頭髮被人以惡意的手法剪斷,讓他又氣又怒。

  他期待了好久,希望有一天能親自修剪她那頭漂亮但是缺乏設計感的長髮,讓她換掉鬼裡鬼氣的醜造型,展露出她最甜美的容貌和髮型。

  本來以為會有足夠的時間來跟她耗,耗到她心甘情願讓他為她剪髮為止。誰知道他才開始努力沒多久,原先期待的樂趣就被人給惡劣破壞了。

  「是誰幹的?」他要以牙還牙,把那人的頭髮也剪爛!

  「我後母……」膝頭問傳出破碎的回答。

  「她在哪裡?」他咬牙切齒地問,心裡猜測著不知道能不能以傷害罪來告發她後母?

  太過分,真的是太過分了!

  李明藍沈默了幾分鐘,終於又抬起頭來回答。

  「醫生說她狀態很不穩定,有暴力傷人的傾向,被強制送到療養院裡治療了。」她用沈靜的語調說明。

  意思是說,她遭受瘋狂後母的暴力襲擊?

  要不是他在她眼底看見了殘留的驚嚇和恐懼,他會以為她只是個事不關己,在描述當時情況的旁觀者,而不是個倒楣可憐的遇襲者。

  歎息了一聲,他拉著她抱著膝頭的雙手,環搭在他頸項上,將她的臉壓進他的肩窩,讓她整個人都窩進他的懷裡。

  她靠著他,冷到骨髓的身軀亟欲汲取溫暖,因此沒有異議地任他擺佈。

  接著,他有力的雙臂伸到她背後及膝後,一把將她從地上橫抱起來。

  她像只受到創傷的虛弱貓咪,迷惘而安靜地倚在他懷裡。

  他將她抱到一張椅子上坐下來,找來一條大浴巾,細細地圍裹在她肩上,又找來幾張報紙鋪在她腳下。

  「你要做什麼?」她虛弱而好奇地問他。

  「相信我的手藝,我有化腐朽為神奇的能力,我可以讓你變得漂漂亮亮的。」他笑著摸摸她的頭,很有自信地打開腰間那個以柔軟小牛皮製成的工具袋,拿出梳子和剪刀,開始梳理她糾結凌亂的髮絲。

  她安靜不語地閉上眼,信任地將自己交給了他。

  整間屋子裡沒有其他的聲音,只有剪刀迅速而熟練的不停喀嚓作響。

  喀嚓、喀嚓、喀嚓。

  這個討厭鬼真的在她身邊了,而且還拿著剪刀剪起她的頭髮。

  她想起後母拿剪刀的時候,她嚇得手腳冰冷;可蘇奕樺拿剪刀的樣子,卻意外地令人感到安心。

  當他終於停下來的時候,他對她左顧右盼,滿意得不得了。

  細軟的髮絲,包覆在精緻白皙的小臉四周,滿頭的頭髮長短交錯,亂中有序,呈現出一種既現代又柔美的流行感。

  「來,你看一看,大師出手,是不是果然不同凡響?」蘇奕樺拿來一面鏡子,不客氣地自吹自擂。

  「不要看我的臉……」看著鏡子中的臉孔,她轉過頭去,推開了鏡子。

  「為什麼?你很漂亮啊!」沒得到她的崇拜和驚呼,他的自信心有一點點受到打擊。

  「我不要這張漂亮的臉,我想把這張臉毀掉……」她摸著受傷的右頰喃喃說道。

  醫生說剪刀只是輕輕劃過她的臉頰,等傷疤一好,傷痕就會慢慢淡掉不見。如果後母力氣再加重一點,她是不是就能達到心願了?

  「怎麼可以毀掉?這麼漂亮的臉蛋!」蘇奕樺頭一個就投強力反對票。開玩笑,毀掉?暴殄天物啊∼∼

  「是不是一張漂亮到會胡亂勾引人的臉?」她接續他的話。

  他聽了一愣。

  「誰說的?」怎麼有人會這樣形容自己?

  「我後母說的。她說我長得跟橫刀奪愛、把爸爸搶走的媽媽一樣,甚至迷住了我同父異母的哥哥,讓他對我……我也許真的長了一張勾引人犯罪的臉。」一直埋在心裡羞於啟齒的過往,在後母的尖刻羞辱中發酵,造成了她開始討厭自己長相,用頭髮密密遮住臉孔的原因。

  「我一點兒也沒有要勾引哥哥的意思,我甚至對哥哥完全沒有異想,是哥哥突然抱住我,想要吻我,我掙脫不開,讓後母撞見了……明明不是我的錯,為什麼我要承擔勾引哥哥的罪名?」

  是那天來找明藍的那個男人?

  可惡!原來那男人不是好東西,早知道他就補兩拳給那男人,教他反省一下!

  「美麗本身並不是罪,有罪的是你後母和哥哥。」他心裡雖然大驚,表面卻不動聲色,鎮靜沈穩地安撫她。

  「如果不會勾引人,怎麼會讓你只看到了我的臉一眼,就對我心動了?」她迷惑地看著他,表情好脆弱。

  「這叫一見鍾情!不是勾引好不好?」蘇奕樺不服氣地糾正她的說法。

  「一見鍾情?」她喃喃地重複,蒼白的臉上終於微微浮出一層薄薄的血色。

  「演藝圈裡多得是比你更漂亮的女人,我天天面對那些女人,美麗的容貌對我來說根本一點兒也不稀奇。難道我有那麼膚淺,見一個愛一個嗎?」他翻了翻白眼。

  「你……」她知道他一向是嘴上風流,常把他的女顧客哄得開開心心,在現實生活中,卻幾乎不曾傳出緋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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