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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頁     小陶    


  「所以喝著悶酒賞月?」黑漆漆的雙眸似笑非笑地望著她。

  俞小月的臉上不禁露出悸動的神色,清澈的目光鎖住他,一會後,她避開他的眼光,眼珠兒兜了半圈,答道:「我沒有喝悶酒,只是天氣冷而已。你現在不也在喝酒,難道你也是在喝悶酒?」

  她的否認幾乎不具任何說服力,只要是明眼人就能一眼看穿,但尉遲滕不打算拆穿她,因為他不是多事之人。

  「今晚喝酒還未盡興,就被不相干的人騷擾,現在就當作補償。」

  俞小月聽在耳內,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。

  他的性格會如他的面孔一樣,豪邁爽朗嗎?

  如果是,那她也不介意跟他聊聊,因為跟爽朗的人交往,彼此間什麼都能說,不用擔心險詐算計。

  可惜在宮裡,有著這種豪邁心性的人不多。

  「現在宮外,比三年前有什麼轉變?」她突然問。

  「沒多大轉變,就是多了幾間茶館和戲班子吧?」他雖然不常待在北京,但應該知的事他也知道。

  「妳三年沒出過宮嗎?」

  「是啊!」她有些黯然地點頭。

  「宮女一般要到二十五歲才能出宮,而且出宮的宮女不許再進宮,也不得傳播宮中的事情。」

  「不是有些宮女未滿期限就可以出宮嗎?」

  「除非得聖上或皇后娘娘等主子的恩准,否則就是因為笨拙或是有病才被趕出宮。」所以就算她早就想離開,也不由得她。

  「妳想出宮?」

  「但我不想被趕出宮。」一旦被趕走,她的所有隨身物都會被沒收,連回家的盤纏也沒有,而她的家人都在南方,她根本就回不去。

  尉遲滕聞言後,好半晌沒言語。

  就在此時,宮中響起了上元夜新舊交替的銅鐘聲,接著一朵朵繽紛斑斕的煙火直射向寒黑的天幕,流金的色彩在空中閃爍綻放,然後化成點點碎末四散天際。

  新焰不斷升騰,舊焰散後下墜,皇城統統籠罩在這些星星點點,四處翩翩飛揚的光屑中。

  「過了今天的元宵,也終於過完新年了。」看見天上的火花,俞小月開心地轉向他,笑著說:「希望在新的一年,大家都能過得順心如意。」

  她的會心微笑感染了他,他淺淺的揚唇一笑,精湛的黑眸英氣逼人。

  他們一起抬頭欣賞煙火,相信在今晚之前,他們絕不會料到自己會跟一個陌生人,並肩看著煙火。

  「今晚妳偷酒喝的事,不會有人知道。」尉遲滕面無表情地說。

  「是真的嗎?」俞小月著實很難相信他會幫她保守秘密,但瞧他沒半點嬉笑的表情,應該是說真的吧?

  「我肯定。」他說過的承諾,很少不兌現。

  「君子一言。」心急地想要得到承諾,她將手伸在半空中等待著。

  「快馬一鞭。」他口裡應著,目光不解地瞪著她的柔荑。但聽到她興奮的笑聲,他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。

  傻丫頭,這樣就開心了?

  「好,那咱們打個勾勾。」得到他回應的俞小月嘴快地說道,直到瞧見他那愕然的眼神之後,她這才驚覺自己講了什麼幼稚的話語。

  原本白皙的臉龐倏地漲紅,她羞得低下頭,慌亂地解釋道:「對不起,我只是一時心急,也怕你反悔……」

  「丫頭,妳在不在?」倏地,遠處傳來老人的呼喚。

  俞小月認出是徐公公的聲音,便從羞怯中驚醒過來,朝尉遲滕道:「公公找我,我要走了。」話聲才落,她盈盈作揖,人影就快速地往外跑,然後一溜煙地消失在夜色中。

  尉遲滕望著她離去的背影,不自覺的嘴角泛起了一抹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意。

  她說……打勾勾?虧她能說出這種話。

  她如此純真的行為,在這個矯揉造作的皇宮,就如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蓮。

  而且,挺可愛的!

 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

  「爺,長春宮的尚孀格格求見。」

  尉遲滕從公文中抬起頭,看著進來通報的胡少威,便道:「我不是說無論是誰,現在都不想見嗎?」

  「可是尚孀格格說無論如何都想見爺。」胡少威硬著頭皮勉強道。

  他跟了主子十多年,自然知道主子在辦公時,不喜歡有人騷擾,但現在他們暫居皇宮之內,門外那個是不好惹的尚孀格格,他實在不敢一如以往,擅自替主子打發她離開。

  「尚孀格格要來見我,她是誰?」他一點印象也沒有。

  「就是上元家宴那天來跟爺示愛的那位格格。」胡少威早就從當晚侍候的太監口中,知道來龍去脈。

  尉遲滕臉色一沉。「跟她說我沒空見她,不要再來打擾我。假如她仍要抱怨,讓她去找她的靠山去。」

  他留在宮內小住,是為了替皇上辦事,不是為了應酬這種煩人的刁蠻千金。

  「屬下知道,現在就去辦。」胡少威馬上退出書房外。

 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

  「回格格,爺現在有要事在辦,未能抽空會見格格,請格格先行回去。」胡少威婉轉地說。

  「什麼,他不見我?」尚孀高聲呼喝,不可置信的雙目圓睜,死瞪著眼前的胡少威。「你這奴才該不會壓根兒就沒去通報吧?」

  幾個被派來侍候在外的宮女見這情景,都躡腳兒躲得無影無蹤,相信只有胡少威才能擺平這個刁蠻格格。

  「奴才不敢,爺說他現在不想見任何人,他說……」

  「他說什麼?」

  「爺說,格格要抱怨的話,回去找自個兒的靠山去。」他一字不留地轉達主子的意思。

  「他真的這樣說?」尚孀臉都綠了。

  「奴才不敢對格格有所欺瞞。」胡少威心裡好笑著。

  「好、好!」她氣得差點吐血,大力揮了一下帕子後,便帶頭走人。「喜春,我們走!」

  喜春吃力的跟在健步如飛的尚孀背後,一邊喘氣一邊問:「格格,咱們真要回去了嗎?」

  這兒可不是回綏壽殿的方向啊!

  「誰說的!」

  「那……那咱們這是哪兒去?」喜春迷惘的跟著主子走,格格也沒道理會就此放棄啊!

  「哼!」她冷笑一聲,停下腳步,轉頭對婢女道:「尉遲滕要我去找靠山,我就去找給他看!」

  「格格要去找……皇后娘娘?」

  「不枉我平日疼妳,快跟我走。」

  第三章

  坤寧宮內,皇后正在享受著嬤嬤的按摩。

  四龍堡的尉遲滕進宮面聖,令妃仗著跟他們四兄弟有些交情,讓皇上這幾天都往她那邊走,順便和尉遲滕一起共進晚膳。

  反觀她這坤寧宮,倒是冷清得很,她這皇后每天都清閒得很,但心裡就是一肚子氣。

  「娘娘,尚孀格格求見。」門口的公公通傳。

  「是她呀,傳。」

  果不其然,進來的尚孀在請安後,便走到皇后面前,可憐萬分地叫喊:「娘娘,請替尚孀做主啊!」

  皇后看著她,疑惑道:「原來是有求於本宮啊!說,到底發生了什麼事,讓妳大呼小叫的。」

  「娘娘,我這格格再也沒有人放在眼裡,居然還得受狗奴才的氣。」尚孀雙眼氣紅了。

  「哪個狗奴才?該不會是令妃上回賜給妳的那名宮女?」皇后喝了一口熱茶,淡淡地問。

  「不是,是尉遲滕手下的狗奴才。」

  「尉遲滕,他不就是妳心儀已久的男人?他的奴才怎樣給妳氣受……」皇后聽見有關尉遲滕的事便專心起來。

  「尚孀自小在宮中長大,雖然不是皇上親生的公主,但好歹我也是愛新覺羅氏的格格。我剛才去找尉遲滕,想邀他今晚一同用膳,但……他竟然敬酒不喝、喝罰酒,不肯見我就算了,竟還叫他的奴才趕我走!」

  「這尉遲滕竟這麼大膽?」這也難怪,他跟另外的三個兄弟,都是皇上所疼愛的養子,眼光自然比誰都高,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裡。

  「尚孀這口氣實在難以嚥下去,娘娘可要替我作主。」相信皇后一定會助她一臂之力。

  「這孩子的下人也未免太沒規矩了,好歹妳也是格格,居然連妳也敢頂撞。」皇后對她的打算心裡有數,便順水推舟地問:「那妳想如何出氣?」

  「娘娘,尚孀對尉遲滕的心意,妳是知道的。我求娘娘幫我向皇上提議,將我指給他作妻子,好成全我的一片癡心。」

  「他這麼對妳,妳還想嫁她?」

  「只要能成為他的妻子,假以時日,我相信他一定會對我心生情意,然後好好待我。尉遲滕是那麼出色的人物,我就是想要他當自己的夫君。」

  「也對,妳長在宮中,就代表了皇室,不是凡夫俗子能夠配得上的,雖說將妳指給沒有爵位的他,是便宜了他,可他也是富甲一方的四龍堡三當家,皇上也很器重他,這樣也不算太委屈妳。好吧,改天本宮就向皇上和太后提提看吧!」

  皇后冷笑著--這提議真不錯,她倒想看看站在令妃那邊的尉遲滕,知道要娶站在她這邊的格格後,會有怎樣懊惱的神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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