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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頁 綠痕 「你聾了嗎?」破浪很不是滋味地重複一回,「本王說過,她想見你。」在有了他後,飛簾居然還想著別人?看在這個別人是個女人的份上,他可以勉強自己網開一面。 什麼?就只是這樣? 他……他只是想實現飛簾一個小小的願望而已!所以就大老遠的抱著她跑來這裡,讓她來與她的老友敘舊?觀瀾幾乎不敢相信雙耳所聽見的這些。 不想打擾她們敘舊的破浪,在走至殿門處時,忽停下了腳步,頭也不回地對身後仍是直看著他發呆的觀瀾道。 「日後,要用、要吃,你們得用買的。」他掉過頭來,不客氣地把警告說在前頭,「若讓本王知道你們又再打劫,那你就別怪本王對你們不客氣。」 「慢著!」觀瀾在他舉步欲出神殿時叫住他。 他一臉不耐地回過頭,等著聽她還有什麼話沒說完。 她謹慎地求證,「我們……可以登岸?」百年來一直被困在迷海上頭的他們,真能踏上那片土地,像人子一般地在那塊土地上生活? 「這些日子來,本王可有攔過你?」破浪反而覺得她莫名其妙,話一說完,伸手就甩上殿門不再搭理她。 空曠的大殿上,少了以往總是聚集在此的祭師們,或是那些總是對她頗有微詞的長老,突然變得有些冷清。觀瀾緩緩轉過身,看著像是一直在等待著她的飛簾,隨後,她鼓起勇氣走至飛簾的面前,蹲下了身子問。 「他……待你可好?」 「好得不能再好。」飛簾的唇畔漾出了觀瀾這輩子從沒見過的美麗笑靨。 在觀瀾因此而覺得眼眶微熱時,她拉來觀瀾的手緊緊握住,再一一對她細說這陣子破浪為她做了什麼事。 「為了我,他在岸上蓋了幢別邸,日後,我若想見你,隨時都可以來這找你。」 雖然破浪臭著一張臉,一下子嫌海道風大、一下子嫌冬日又太冷,百般不願讓她住在這,但他仍是言不由衷地默默替她蓋了幢舒適的別邸,讓她在他空間可離京時,可來這住上一陣。 一時之間,還是難以相信耳邊所聽見的軟高言軟語,竟是以前那個逆來順受、只被當成個工具所利用的飛簾所說出口的,觀瀾愣愣地瞧著已不再是從前那個風神的她,一想到海道以往曾虧欠了她多少,而破浪又給了她多少,當下自覺無地自容的觀瀾,再也忍不住眼角的淚。 「觀瀾?」 她哽聲地說著,「滄海……已經不在了。」 「我知道。」飛簾一臉遺憾地向她頷首。 「以往,是海道對不起你……」她一手掩住口鼻,試著想要止住那些很想找個出口的痛苦。 飛簾輕聲地問:「那都過去了,不是嗎?」 再也忍受不住的觀瀾,哭倒在她的腿上,而飛簾,只是伸出一手!一下又一下地拍撫著她安慰: 「我對你有信心,我相信你能給海道子民們一個更好的生活與未來。」 「真的?」她汲著淚問。 「嗯,你辦得到的。」飛簾微笑地拭去她的淚,「待你穩住海道後,找個機會,我再帶你去體會那些你從沒體會過的。」 「哪些?」她眨著眼,有些不明白她那看似過來人的目光。 「一輩子都待在迷海裡,你沒去過中土吧?改日,我帶你去騎馬、看山、看田園、看熱鬧的市集,和那些繁華鼎盛的城鎮,好嗎?」就像是在哄個受傷的小孩般,飛簾輕聲地對她說著,並緩緩撫著她的發,為她勾勒出一幅又一幅的美好想像。 在她的輕撫下,疲憊已久,許久不曾覺得如此放鬆的觀瀾,拭去了眼角的淚漬,聆聽著她柔柔的音調,閉上眼,安然地進入夢鄉。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「給我站住!」 叢叢燭火的照映下,刻意躲了好些日子,最後又跑回墓裡避寒的無邪,在孔雀怒氣沖沖地一路殺來此地興師問罪後,遭他突來的吼聲給嚇著後,當下一雙美目蓄滿了淚水。 「你……」她顫著聲向他控訴,「你嚇我……」 「我不會再上當了。」在見過她是如何對付麗澤之後,還有她原本的性子又是如何騙人之後!這一回,孔雀說什麼都不肯再次上當! 豆大的淚珠在他攜著一身的怒氣靠近她時,不由自主地顆顆自她雪白的面頰上落下。 孔雀最氣的就是這個,「我已經看透你了!」每回都裝怕扮無辜可憐,她是哪柔弱哪可憐啦?她殺六器時不是挺威風八面的嗎? 細細碎碎的哭聲,在孔雀又再次揚聲吼向她後,自以兩袖掩著臉的無邪那方傳來。孔雀用力哼了口氣,才不管她又想使什麼花招,也拒絕再次臣服在她的淚限攻勢之下,可是過了很久,在她仍是哭個不停時,他這才發現,她這回是哭真的。 「無邪?」他皺眉地上前,才伸手想碰她,她卻害怕似地躲得遠遠的。 老早就占好位置觀戰的北斗與南鬥,他倆互視對方一眼,同時很有默契地開口。 「你賭誰贏?」 「娘娘。」南鬥將重注全都押在無邪的身上。 「賭了。」 兀自哭了一陣後,趕在孔雀開始找她清算之前,猶帶哭意的無邪,啜泣地把他先前說過的承諾擺出來放在他們兩人中間。 「是你說過,無論發生何事,你都會一肩承擔的……」 「慢著。」孔雀朝她抬起一掌,「你別又東扯西扯,這事與那事完全是兩回事。」撒謊才是他今日興師問罪的重點,至於她的紅杏出牆……他這當地下情夫的不都已經認了嗎? 「你不但對我出爾反爾,你還怪我……」她哽明地繼續指控,將一張小臉都埋進了掌心裡。 「那是當然,誰教你騙我?」到那日才知道自己被坑到渾然不覺的他,想到這一點又是肝火直往上竄。 「我哪有騙過你?」她自掌心中露出一雙淚眼汪汪的明眸。 「還沒有?」還不認?孔雀氣到額上青筋狂跳,「你不是告訴過我,你只習過輕功沒學過其他功夫嗎?」什麼嬌弱堪憐,必須把她捧在手心上呵護……不只是她騙他,就連他家陛下也與她密通好一塊來騙他! 她還據理狡辯,「我是沒有習過,我只是有『練』過而已。是你自己沒有問清楚的嘛!」教她的人還是浩瀚咧,他要算帳的話,也應該先去找浩瀚才是。 「你……」差點氣結的孔雀,扯大了嗓門又是一陣雷公吼,「少同我玩文字花樣!」 「你又凶我……」被嚇自一張小臉的她。拉起衣袖哭得更加哀戚,「是你對我保證過往後絕不會再凶我或嚇我的,你不守諾……」 「我……」不能吼不能嚇,那他是要怎麼吵才能吵得下去? 她又冷不防量邀朝他扔出一句最讓他頭大的問句。 「你不要我了是不是?」 「我哪有——」孔雀才張大嘴想要駁斥她自以為是的說法,卻又被一陣心碎的哭聲給蓋過。 「我知道我已經是殘花敗柳了……」愈想愈覺得心酸,無邪更是哭得梨花一枝春帶雨。 「等……等等,你稍等一下。」滿頭大汗的孔雀,一手撫著額,從不知道與女人興師問罪的工程竟是如此浩大與艱難。 然而無邪只是滿面委屈地瞧了他一會後,以衣袖擦乾了面上的淚水,低垂著頸子,落寞地轉身一步步地踱離他的面前。 「慢著,你要上哪?」他的帳目都還沒清完,她就想一走了之? 「我要回浩瀚的身邊。 他一把扯回她的身子,兩掌緊緊握住她的雙肩。 「你說什麼?」除了他外,她敢再去找另一個男人……呃,也不對……她原來的相公? 「你放心,浩瀚不會要我了……」她很勉強地擠出一笑容,臉上的淚珠仍是成串地落下,「我只是要去向他請罪。」 他一時還反應不過來,「請什麼罪?」 「告訴他我對他不忠、我紅杏出牆。他若要廢後、或是殺我,全都任憑他處置。」她細聲細氣地說完,面上還擺出了一副準備從容就義的模樣。 「你是想害我掉腦袋嗎?」她以為做壤事的就只有她一人嗎? 無邪慢條斯理地抬起嬌容,一雙水每定定地凝睇著他,當下令孔雀直覺得墓底的氣候似乎比上頭的大雪日還來得令人打顫。 「你,不擔心我溝處境,卻只在乎你的腦袋?」 「我只是——」 「說來說去,原來你只是為了你自己……」無邪淒聲地說著,不斷朝他搖首,「說要橫刀奪愛的是你,說你不介意我是他人髮妻的也是你,結果到頭來一有難,頭一個拋棄我、嫌棄我的也是你………好,是我瞎了眼錯看了你,如今這一切皆是我自作自受。」 看在老天的份上,就讓他掐死她一回成不成? 不能掐死她,不能大聲嚇她,又不能對她吼,若是她有心去死,他就得跟著一塊掉腦袋……深深處於冰火二重天的孔雀,在又怒又憐又緊張的狀況下,默然將一雙火目掃向一旁看戲的某兩人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