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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頁 喬安娜·林賽 「他避著你是因為你叫他離你遠一點,也因為你們兩個一見面就吵架。你有沒有想過你們為什麼在一起就吵架?」 「你問我?你怎不問問他為什麼老是動不動就生氣?」 「是的,他的脾氣固然暴躁,但他已經學會如何控制。」 「沙夏,你知道他是『如何』控制的嗎?你曉不曉得他一氣昏頭時都做些什麼,想做什麼?」丹雅氣呼呼的說。 沙夏又笑了。「知道呀,而那還是他父親教他的。迪凡少年的時候每次氣到他按捺不住時,他就會動手跟惹怒他的人打架,跟他打架的人往往只有挨打的份,畢竟他是他們的王子,而且不是普通的王子,是他們的皇太子,所以他們不能還手。當他發覺這種情形,只好另找能紓解他的怒氣的對象和方法。自他父親教了他那個法子後,往後每當他氣到快要失去控制時,他就會就近找他的......唔......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。」 「我早已猜到。但我不是他的情婦。」 「是的,你不是,但你是御賜的,在他的眼中,你已是他的妻子。就只差少個婚禮而已。」 這不是沙夏第一次提到迪凡的身份。在經過幾番思索後,丹雅發現說迪凡是王的可信度比說瓦西裡是王的可信度強得多。畢竟他們都唯迪凡的命令是從。而事實上當初他們若不是以年長為由解釋凡事賴迪凡裁決,她也不會對他們如此懷疑。 但如果她全盤接受他們所告訴她的事,亦即迪凡真的是一個叫卡底尼亞的小國的國王,而她也真的是一個流落異邦的公主,此次他們是來尋訪她回去跟迪凡完成大婚,那她準備怎麼辦?嫁給迪凡不比嫁給瓦西裡。嫁給瓦西裡,連考慮都可以不用考慮——免談。但嫁給迪凡,所要考慮的事就多了,而且多得不勝枚舉。 除了有個相同的祖先,以及強烈的吸引力外,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共通點。而且婚姻這件事,一點也不好玩。一旦嫁了人,女人就得聽命於男人,完全不能有自我,他不高興時還可以打太太,就算打死了,隨便胡詢一、兩句,法官也奈何不了他。愛麗絲不就是這樣死在杜比的拳頭下?倘若杜比沒有在愛麗絲已經臥病在床,卻認為愛麗絲是在偷懶,而對愛麗絲拳打腳踢,事後又不請醫生醫治,愛麗絲絕不致那麼早就死。 迪凡除了脾氣壞外,他對她的態度也頗值檢討。他要死,但他寧可不要有那種心情。他認為她長得不錯,卻又希望她是個醜八怪。而且他只要她一次。他會娶她,但他表示得很清楚那只不過是基於政治、基於責任。她要這種婚姻嗎?如果她明明知道等在紅毯的另一端的是地獄,卻仍走過去,她豈不是太愚蠢了? 所以如果這一切果真是真的,那她會拒絕跟迪凡結婚。但如果他們所說的話全是真的,包括迪凡曾說的那一句:凡是卡底尼亞的子民,就得服膺卡底尼亞的君主的命令,那她的抗命,是不是意味她將得在地牢或是某個可怕的地方被囚禁上一輩子? 替她解答這個疑問的人仍是沙夏。不過她不是直接的問,他們最先聊起的話題是迪凡的那幾個疤。她問沙夏那些疤是怎麼來的。 「這件事得由他自己告訴你,公主殿下。」 「到目前為止,這趟航尾一直很平靜。你真的希望它有所改變?」丹雅嘲弄的問。 沙夏大笑。「你們已經有五個星期沒見面,或許你們可以見上一面了。那麼久沒見,你們應該不會幾分鐘就會要了對方的命。想念他吧?」 「一點也不。」丹雅說得斬釘截鐵。其實她有。她想念跟他在一起時的刺激。但她可不想念他的侮辱性言詞和態度。「他有沒有說過,唔,任何你覺得他,唔,呃,想念我的話?」 這一次沙夏不敢大笑。他只敢抿嘴偷笑。「我不敢你,殿下,自從他不再見你之後,他就回到老樣子。」 丹雅大感興趣。「成天罵大罵小?」 「不是,他是不再說任何涉及他個人的事。」 「......你是說他問都沒問起我。」丹雅大聲的問。 「他何必問?每件他有可能想知道的事,他還沒有問出口,就已有人主動報告給他了。」 丹雅瞪大眼睛。「你?」 「當然。」 「你是說你把我們每天說過的話都一五一十的轉述給他聽?」丹雅叫道。 「你沒必要生氣,公主。」沙夏好脾氣的說道。「我沒告訴他任何你會不高興的事。」 「我怎麼知道你告訴他的事,是我不會介意的事?對了,你要是敢告訴他我問過你他想不想念我,我——我會剝你的皮!」 「我早已經忘了你問過我什麼話。但如果他覺得你已經願意跟他見面——」 「我不願意。我若再『想』要跟他說話,我就是小狗!你知道他上次問我什麼嗎,他要我開個價!開個價,沙夏!」 沙夏漲紅了臉。「一般的妓女會很高興聽到她的......恩客這麼問她。而他們全以為你是......風塵女子。一句在說的人不是要說來侮辱人的話,並不能將它視為侮辱,是不是,公主殿下?你何不告訴他們事情不是他們所以為的那樣?」 「我幹嘛要?那能改變得了他們對我的計劃嗎?」 「不能。你是一定得跟迪凡國王結婚的。這是老國王的意思,也是先王,亦即你的亡父的意思。這件事誰也無法更改它。」 「我可以說不。」 「就算你說不,婚禮還是得舉行,公主。你生長的那個國家的法律是由許多聲音促成的,但我們卡底尼亞的法律只有一個聲音。迪凡只需下道聖旨,而他會下的,因為那是他父王的心願。」 「但不是他的。」 「在他去找你之時他確實沒有那個心,但現在則很難說了。」 丹雅卻很肯定,迪凡會娶她,無論他心裡甘不甘願。而她只怕也沒有別的選擇。到時候無論她願不願意,她都會被押著上教堂。 她的沈默使沙夏緊張。「我看我告訴你他臉上的疤是怎麼來的好了。畢竟這可以讓你多瞭解他一些。」 「不用麻煩,我沒興趣了。」 在當時丹雅或許失去了興趣,但翌日她的興趣回來了。第二天早上拉嘉和捨基到她的房間陪她吃早餐時,她問拉嘉。 「迪凡臉上的疤?那是個敏感的話題,公主。」拉嘉道。 「一個迪凡不會喜歡我們談它的話題。」捨基警告的瞥了拉嘉一眼。 「那你們千萬別做他不喜歡的事。」丹雅在她的語氣裡加入適量的譏諷。 拉嘉露齒一笑。「你這招是沒有用的。如果你知道談這件事會令迪凡有多不開心——」 「她知道。她跟大多數的女人沒有兩樣,都是只想得到她們所想要的,一點也不管她們的手段是否光明磊落。」 「你少一竿子打翻一船人,捨基。不說就拉倒,有什麼了不起。我不會去問他本人嗎?」 他們一致皺眉。 「你愈來愈——」 「女人從來都是打這種爛仗——」 「這是個可以推翻國本、動搖國基的秘密嗎?還是一樁迪凡引以為恥的事,所以才不准談?」 「引以為恥?」拉嘉站起身,把臉湊到她的眼前,好讓她不會看不見他有多生氣。「迪凡冒生命危險去救另一個人。這樣的事是可恥的嗎,殿下?」 「那你們為什麼避而不談?是英勇的事,為何不大大方方的講,反而成為一項禁忌?」 「你告訴她,捨基。」拉嘉坐回椅子。「或許她會變得聰明一點,不再提起此事,至少在他面前不會提。」 「他當時只有二十一歲,正是黃金年華。那時候的他尚未被委以重大的責任,他所需要用心的事只有功課,而那些功課對我們有如登天,對他卻有如探囊取物。那時候的他,最大的心願是——」 「別扯離話題,捨基。她不需要知道在她過得最苦的時候,他的日子過得有多逍遙。」 捨基頓時漲紅臉。 丹雅錯愕不已。而後她突然記起迪凡那一次曾說她不應該過苦日子,說什麼女男爵帶了一大筆錢財而來,她應該過的是錦衣玉食的日子。那時她以為迪凡是在氣她,現在她終於明白他是在替她抱不平。難道這兩人認為她會為自己的沒有享到福而妒恨嗎? 她連想都沒有想過這件事。她從來沒有想到她會是個公主,對於沒有想到過的事,她要如何產生妒恨?如果她有憎恨的話,那也只有對他們認定她自小生長在酒館,必已早是殘花敗柳之身的想法感到憤恨。因為在過去的整整八年,她的每一天無一不是花在如何不讓男人把她拖上他們的床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