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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頁     蘇慕    


  「情人」兩個字驟然化作兩把銳利的刀,刀尖直刺她的心底,猛地刺出一層血痕。

  她一驚,眼波都清晰起來,凝眸看著他唇邊淡淡的、難以捉摸的微笑,那種熟悉的恐慌感再一次佔據她的心頭。

  「你……你胡說什麼?」她藉著怒斥來掩飾心中的恐慌,抓過手邊的皮包,大聲的說:「我不想聽你的胡言亂語,我現在要回家,不用你送!」她大步奔向門口,身後很快有腳步聲追來。

  南宮玨的聲音響起:「冰兒,別逃了,你逃不開你的心魔的!」

  她倏然站住,回頭怒道:「誰允許你這麼叫我的?」

  他深沉的目光中寫滿了憂傷,「這樣叫你不可以嗎?又犯了你的忌諱?從一開始我就說過,你把自己鎖在心門裡.若一直這樣下去,早晚你會精神崩潰,害死自己!」

  「死就死,我還怕死嗎?兩年前我就已經死過一次了!倒是你,憑什麼多管我的閒事?」她狂吼,酒吧裡的音樂幾乎都壓不過她的聲音。

  南宮玨動容,扣緊她的肩頭,直視她的眸底,「為什麼我不能管?為什麼我不能?我不想看著你找死,我只想看著你開開心心的樣子,活得像一個真正的少女。你為了一個已經死了的人苦苦地守你的情,你想過死去人的心情嗎?他在天國裡看到你這個樣子會不痛心疾首嗎?」

  她奮力想掙脫他,眼淚與怒火同時溢出。

  為什麼一定要觸碰她最不敢、最不想聽到的心事?天國中的那個人,如果真的是為她好,當初就不會棄她而去。

  她所能愛的、所能恨的,都已經死了,她的愛恨也隨之塵封。

  一個沒有了愛恨的人,活著又為什麼?

  她長長地幽歎一聲,然而這聲歎息卻在下一刻被他以唇封住。

  她呆住了,完全沒有想到他會在不期然問侵犯自己.更沒有想到,她的唇會被掠奪。而他的吻,激烈得出乎她的想像,即使她極力地推拒,最終還是被焚燒於這熊熊烈焰之中。

  「從沒有人這樣深刻地吻過你吧?」他粗啞的聲音像是經歷了一個世紀的等待,「即使是那個人,我想……應該也不曾如我這樣吻過你。」

  她像被人狠狠地擊中,完全不經大腦思考的抬起手,甩給他一巴掌。

  他明明可以躲開的,卻硬是承受下來。

  「以這一掌換來你的真心話,我不介意。因為你剛才已經告訴我,你的心其實還沒有死,你的熱情只是蟄伏在某個角落而已。只要你肯將你的心交給我,我相信我可以把它們連同你的自由、你的快樂,都交還給你。」

  他的話並沒有感動楚懷冰,她覺得自己被極度的侮辱.她恨自己剛才的懦弱,讓這個男人輕易地得逞,以至於讓她對哥哥苦心堅守了二十多年的純潔戀情都變得污穢不堪。

  淚如紛雨落下,她奪門而逃。

  衝出酒吧的大門,眼前就是馬路。多少年前,她也曾這樣,在悲傷到了極點的時候衝上馬路。當時最後的記憶就是滿眼閃亮的車燈,耀眼刺目地佔據她所有的目光。無盡的傷痛從身體內外蔓延開來,血在那一刻噴濺而出,是那樣的恣意,比她苦苦禁錮的心靈要自由放縱許多。

  而今晚,在即將衝到馬路前她理智地站住了,踟躕不前,扶靠著一棵大樹拚命想令自己平靜下來。

  她又想做什麼?南宮玨有句話也許是對的。她這樣糟蹋自己,天國中的那個人如果看到了,會不會為她痛心?

  她無奈地垂下頭,身側忽然有人對她說:「是楚懷冰小姐嗎?」這不是南宮玨的聲音,是帶著異國腔調的英文。

  她恍惚地看到一兩個人的身影在眼前晃動,卻無力看清,只是點點頭。

  對方嘿嘿一笑,「是楚小姐就好辦了。很抱歉,您得罪了人,我們奉命要給您一點懲戒。」

  什麼?楚懷冰驟然清醒,想走卻已來不及,一根漆黑的木棒從高處重重地揮下,一下子將她擊倒。

  一瞬間她頭疼欲裂,而身體卻正在遭受新一輪的攻擊。路邊的車燈一如既往的閃亮著,像是無數旁觀者的眼睛。

  這就是人間地獄了吧?她求了多少次的死亡,最終竟然以這樣的可笑方式出現。

  她合上了眼,唇邊殘留著一抹帶著血腥味道的自嘲微笑……

  第六章

  情像水向東逝去,癡心枉傾注;

  願那天未曾遇。

  只盼相依,那管見盡非遺憾世事;

  漸老芳華,愛火未滅人面變異。

  楚懷冰十六歲了。十六歲意味著什麼?意味著像花一樣的小女孩已經開始向世人綻放她的美麗。

  十六歲,注定是她難忘的青春年華,注定她所有的人生將就此轉折。後,他們已被看好將是了不起的一對新星。

  他們的表現亦不負眾望,從少年組轉到成人組後,一年的成績比一年好。

  今年他們已被看好為本屆賽事的熱門冠軍候選者。

  謝遼沙對楚懷冰的表現感到開心,在這個東方女孩面前,謝遼沙總是顯得格外的爽朗熱情。

  「說真的,去年要不是那幾個歐洲裁判作鬼,冠軍早是你們的了!」謝遼沙為楚懷冰打抱不平。

  楚懷冰像趕蒼蠅一樣對他揮手,「去去去,你的預賽不是在明天,還不趕快訓練去。」

  謝遼沙笑著,「都練了這麼久,還在乎這一會兒嗎?你要不要喝什麼?」他揚聲問坐在旁邊的楚懷玉:「喂,玉,你要不要喝點什麼?」

  楚懷玉正在聽隨身聽,沒有聽到他的話。

  他倒不太在意,跑到旁邊倒了兩杯冰水端過來,遞給楚懷冰。「比賽前最好少喝碳酸飲料,以免體重上升,先委屈委屈喝杯冰水,等你們拿了冠軍,我請你們吃披薩,好不好?」

  謝遼沙過分的熱情並沒有挑起楚懷冰多少心情,順手將冰水遞給楚懷玉:楚懷玉接過,抬起頭對她一笑,她情不自禁地也展顏一笑。

  對於比賽的勝負,其實她並不在意,她所迷戀的只是粕哥哥一起在場上並肩飛翔的感覺。所以當某家報紙刊登了哥哥和自己有關的評論時,她總是小心翼翼地將照片剪下來,精心貼在一個大本上,如一個珍藏的秘密,從不與人分享。

  漸漸的,這幾年他們有了名氣;而隨著名氣而來的,是哥哥更多的追求者。

  譬如今天,即使只是一個簡單的訓練,依然有癡心的女冰迷守候在場邊,帶著V8或照相機,遠遠的,只為了拍得他的一顰一笑。

  如果她會施魔法,她會讓哥哥從世人的眼中消失。

 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自私,但是一年又一年,她發現她的自私之心居然愈演愈烈,強烈到常常讓她覺得不安。

  她這種感覺是逾矩了吧?逾越了人類的道德規範,人倫綱常。

  然而,這種逾越豈是人心可以自由控制的?她幽幽的想著。

  謝遼沙還很不識相的在她的耳邊絮絮叨叨:二剛幾天借給你的那套遊戲玩得如何?」

  「還好。」

  她最近迷上了電玩,特意買了一部手提電腦,即使是比賽期間,每晚她都要靠打遊戲讓自己放鬆下來。

  她喜歡打遊戲的感覺.全身心地殺人,讓自己完全變成另一個人.

  無論是仇殺、槍戰,越是刺激血腥暴力的,她越是玩得不亦樂乎。一兩年下來,儼然已經是遊戲高手。

  「我剛剛搞到一套黑暗帝國,剛上市的,據說棒極了,回頭你先玩玩看。」謝遼沙熱情的討好她。

  對於這個被外界稱作俄國冰舞王子的男人,楚懷冰真希望他能有俄國那些古老傳說中王子的一半沉穩,不要像現在這樣,只是成天在她的身邊轉,靠逗弄她開心過日子。

  「謝遼沙,你要不要找個女朋友?我有個同學很好……」楚懷冰迫不得已使出狠招;這是謝遼沙的命門所在,只要一提給他找女朋友,他立刻跑得遠遠的。

  謝遼沙立刻高舉起手,「好了、好了,我知道我又讓你煩心了,我這就走好了。」他剛要走開,又悄悄走回來,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。「注意你哥哥,他最近行蹤詭秘,八成是有女人了。」

  楚懷冰心頭轟然一響,情不自禁地叫住他:「你怎麼知道?」

  謝遼沙得意的笑了笑,「我們住在一個房間,我還能不知道?不過男人也有男人間的秘密,不能都說給你們女人聽的。」

  楚懷冰的眉心蹙緊,悄悄望向楚懷玉,望著他寧靜安詳的樣子,她的心卻翻起無數的波浪,久久難以平靜下來。

  「哥!哥哥……」她連叫好幾聲。

  楚懷玉才將耳機拿下來,探過身子問:「怎麼?」

  好熟悉的動作,還是那樣懶散的將手搭在她的腿上,笑容近在咫尺,清澈的眼眸直視著她,無聲的等著她的所有疑問。

  這世上似乎沒有可以難倒他的事情,正因為有他,她的世界才猶如被撐起一方堅實的天。

  但是這片天,可會永遠的停留在她的頭上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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