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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頁 煓梓 「你的邏輯好奇怪,但我還是很高興你成功了。」也許她真的在不知不覺中幫助他完成夢想,誰曉得呢?緣分就是這麼奇妙,或許他們生來就要相遇。 「沒有成功,我根本不敢來找妳。」他說出內心最深的恐懼。「有好幾次,我以為自己完成不了夢想,以為自己就要失去妳。直到妳答應我的求婚,我都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,我就要完成我的夢想了。」 也就是得到她。 「會不會你只是愛你的夢想,其實並不是愛我?」說她小器也好,說她多心也罷,她真的擔心事情會是這樣。 「這是不可能的事。」韋皓天堅定地搖頭。「我不可能只愛夢想,卻不愛夢想本身。」他要她相信他。「妳就是我的夢想,不管妳再任性、再驕縱,我對妳的愛始終不變,也永遠不會變。」 這已是最嚴厲的保證,就算把他押到教堂發誓,他也不可能講出更動聽的話了,郝蔓荻感動到都哭出來。 「我一定會繼續任性、驕縱,考驗你說的是不是真的。」她又哭又笑,同時摟住韋皓天的脖子,他真是她見過最性感的男人。 「就怕妳不試呢!」他支起郝蔓荻的下巴吻她,兩人十指交握,再次跌入醉人的性愛之中,跟隨著它的旋律起伏。 而那枚韋皓天保存了十六年的銀元,也在同一個時間落地,發出美妙的聲響。 第十八章 聖誕節的鈴聲未響,死亡的喪鐘反先響起,莉塔娜終究逃不過死神的召喚,揮手離開世間。 「莉塔娜!」 只是臨走之前,她依然放心不下郝蔓荻和韋皓天,一定要他們在她的病榻前,向她保證往後他們一定會好好相處,然後才願意合眼。 郝蔓荻哭得柔腸寸斷,韋皓天的情況也沒好上多少,甚至多了份自責。 「如果我肯接受她的愛……」他痛苦地用手摀住眼睛,掩飾已然崩潰的情緒。 「如果我能夠接受她的愛,情況或許有所不同。」她就能找到活下去的勇氣。 「她已經夠勇敢了,皓天。」和死神奮戰到最後一刻。「如果莉塔娜知道,你是如此看待自己,她會傷心難過,也會走得不安心,你就別再自責了。」 或許人真的必須經歷過生離死別,才能將人世間的事情看透。她不敢說自己已經看透人世,但至少懂得一些。莉塔娜對她的幫助很大,她的離開,也啟發了她許多想法。郝蔓荻希望自己有朝一日,也能像莉塔娜一樣善解人意,她知道這並不容易做到,需要經過慢慢學習,但她願意學,也極想學,總有一天她會成功的。 他們將莉塔娜安葬在一個規模極小,但環境很優雅的墓園,那是郝蔓荻特地為莉塔娜選的,因為莉塔娜喜歡安靜,這裡再適合不過。 舉行葬禮的那一天,只有她和韋皓天兩個人為她送別。對舉目無親的莉塔娜來說,他們就是她的家人,他們會一輩子記得她。 「妳安心的走吧,莉塔娜。」郝曼荻在她的墓碑前面放上一束鮮花,告訴莉塔娜。「我和皓天會好好相處,再也不會吵架了。」 她承諾一定會遵守諾言,韋皓天悄悄地擁住她的肩膀,郝蔓荻眼眶裡打轉的淚水,此刻才涓滴流下來。對郝蔓荻來說,莉塔娜就像她不曾擁有的姊姊,雖然她的實際年齡比莉塔娜大一、兩歲,她還是這般認為。 接下來的日子,郝蔓荻實踐了對韋皓天以及對自己的諾言,不再外出瘋狂享樂,改成整天在家,和韋皓天守在一起。 她覺得這樣的生活也不錯,少了那些浮華的事物,才能夠察覺到平凡的可貴,她甚至開始和姆媽學做菜,準備將來萬一哪天真的學成,要給她丈夫一個意外的驚喜,到時她丈夫一定高興得笑到合不攏嘴,那才是真正的幸福。 總之,一切都很好,她對這樣的生活很滿意,她的丈夫也是。 經歷了莉塔娜不幸辭世的事件,郝蔓荻開始能體會家人的重要性,她的巨大改變,卻帶給何明麗極大的衝擊和不安,成天想著怎麼做才能報復他們夫妻,卻始終理不出頭緒,很是心焦。 郝文強這一方面,情況其實也沒好上多少,同樣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跳腳,無時無刻不在詛咒韋皓天,恨他管得太嚴,讓他苦無對策。 這情況從郝蔓荻和韋皓天結婚後就未曾改變,他老想著翻身卻始終翻不了,直到有一天他煩悶地上「禮查飯店」的酒吧喝酒,遇見了一群商場上的老朋友,情況才有所改變。 「郝老,別說我們這些朋友不幫你。」朋友拍拍他的肩膀,附耳密語道。「現在當局那邊有條門路,你去打點一下,如果有辦法打通,說不準兒可以起死回生,你也可以再搶回銀行,啊?」 朋友說完話遞給他一張紙條,上面寫了幾個人的名字,很顯然就是需要打點的對象。 大夥兒都知道,雖然郝文強掛名銀行的董事長,也掌握了經營權,但實際的老闆是韋皓天。他從一個小小的股票經紀人出發,最後卻能成為橫掃上海灘的銀行家,自然有他厲害的地方。 郝文強也想過要作假,在報表上動手腳,但韋皓天精於數字,也夠勤快,他根本瞞不了韋皓天,也不敢輕舉妄動,以免偷雞不著蝕把米,反倒先露餡。 他默默地將紙條收進褲袋裡面,替朋友埋了單,感謝他們提供他一條門路。朋友們舉高帽子祝他好運,郝文強立刻拿著紙條,走出「禮查飯店」,趕著回公事房打電話。 紙條上寫的,都是些「納稅外人會」裡頭的洋人,其中有幾個他認識,有的則沒見過面,但這都不妨礙溝通,白花花的銀兩自然會代替他說話。 原來朋友口中所謂的「門路」指的就是這些洋人。這些每年繳給公共租界大筆稅金的納稅外人,具有選出工部局董事的資格,所以朋友才要他找這些洋人疏通管道。 經他這麼一打聽,他才知道原來工部局打算在財政上做一些調整,可能會放寬一些貸款的限制,或是加強對銀行資金的挹注,這些都是郝文強目前所急迫需要的。 想當然耳,他一定是提供了可觀的回扣,以說服這些在滬納稅洋人,多多向他們支持的洋人董事施壓,這些利慾熏心的洋人,也答應了會在這件事上多用點力。為了順利達成目的,他們甚至安排了一次餐敘,邀請了少數幾個洋董和工部局主管財政的官員,跟郝文強當面交換意見。 當然,這頓飯一定是郝文強埋單,他也樂於支付這筆錢,因為事情非常有希望,如果這項政策真能定案,他第一個跪下來感謝老天,他終於能翻身了。 想到自己很快就能恢復昔日雄風,郝文強的心情自是特別好,滿嘴都是上海流行小調。 「爹地,您今天的心情真好,中彩券啦?」郝蔓荻回家探望郝文強,才剛一進門,就瞧見她爹地在唱歌,心情好像相當不錯。 「哼,妳還懂得回來看我?」反之,郝文強對他這個女兒可是相當不滿,沒給她好臉色看。 「當然要回來看您啊!」她親熱地勾住郝文強的手臂撒嬌。「我可是您唯一的女兒呢!您說對不對?」 「我還以為妳嫁人了以後,就不要我這個老父親了呢!」郝文強最疼郝蔓荻,即使生她的氣,也僵持不了一分鐘,郝蔓荻非常清楚他的弱點。 「怎麼可能呢,爹地。」她笑得香甜。「相反地,我才正決定要好好孝順您呢!您瞧,我不是給您提了一大袋燕窩過來?」 郝蔓荻揚揚手中的紙袋,上頭印了一家上海知名洋行的名字,如果郝文強沒記錯的話,應該是傅爾宣開的,那可惡的五龍之一! 「妳若是真的想孝順爹地,就別和妳丈夫那些朋友走得太近,看了就煩!」五個三十歲上下的毛頭小子,卻拿下了上海半數地盤。教他們這些在上海奮鬥了大半輩子的老企業家們,情何以堪?恨他們也是當然的吧! 「為什麼,爹地?」郝蔓荻不懂。「他們都是好人,而且非常出色。」她好不容易才慢慢讓他們接受她,放棄了多可惜。 「妳聽爹地的話就是了。」提起五龍,郝文強就氣得牙癢癢的。「反正妳這個韋太太也當不了多久,能別靠近,就盡量別靠近,省得到時麻煩。」見了面還得打招呼,多尷尬。 「爹地,您這話什麼意思,怎麼我都聽不懂?」什麼叫她這個韋太太當不久?她和皓天的婚姻沒有問題啊,兩人的感情很好呢!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