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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頁     鄭媛    


  只是她多心。

  三日後,如意軒的人主動找上門來。

  「請柳當家到如意軒一趟。」劉管事隨轎而來,親自進門來請。

  「劉管事,您來的正好,請代我回覆如意軒老闆便可。」織心站在店門內,對劉管事道。

  劉管事愣住。「柳當家,您——」「無緣與貴寶號合作,甚為惋惜。我言盡於此,已無需再到如意軒。」織心笑了笑,福個身,然後轉身走進屋內。

  「等一等。」忽然有一女聲喚住織心。

  織心停住,她聽出那聲音便是在如意軒時,藏於簾後女子的聲音。

  原來轎子共有兩頂,前方有一小轎,看來是為了要迎接她前往如意軒所設。後面卻是一頂大轎,後方的轎子比前方轎子大出足三倍有餘,共十二人扛轎,轎內坐的便是如意軒的女老闆。

  她似早巳料定織心不會合作,故此竟然親自前來。

  「掀簾!」女老闆道。

  轎簾掀開,織心終於看到如意軒老闆,她怔住了。

  「怎麼?看到是我,很驚訝嗎?」孔紅玉撇嘴嗤笑。

  織心的目光卻不是在她身上,而是在孔紅玉身邊那個男人——雍竣的身上。他定定看著她,撇嘴,對她微笑。

  孔紅玉注意到織心的目光,她瞇眼。

  「你想問,大貝勒何以在我的轎上?」孔紅玉故意問織心。

  織心不語,她不問也不答。

  「很簡單,因為我跟大貝勒的情誼非比尋常,我們的關係就如唇齒相依,比你所能想像的,還要親密。」孔紅玉嬌笑道。

  孔紅玉的解釋,雍竣並未否認。

  他斜倚在轎內,沉斂的眸一瞬也不瞬地看著織心,似乎她的人、她的身是天地間唯一能人他眼的存在。

  「真令人想不到呀!一年之前,你還只是巴王府內一名小丫鬟,現在,竟已成了江南紅豆繡莊的當家!」孔紅玉挑眉。「年紀輕輕,就有本事掌理繡莊的本事,實在令人佩服。」她嘴裡這麼說,口氣卻很冷淡。

  「孔姑娘有話,不妨直言。」織心直截了當。

  孔紅玉笑出聲。

  「好,那麼我就直說。」她下了轎走進店門,來到織心面前。

  「柳當家三番兩次拒絕如意軒,似乎是不太聰明的作法。」

  「聰明與否,見仁見智。」織心說。

  孔紅玉冷笑一聲。

  「柳當家如此固執,將紅豆繡莊的生意棄之不顧,豈非有違玉貝勒的托付?」

  「失去如意軒的生意,如果紅豆繡莊便要關門,那麼,我會親自到貝勒爺面前請罪。」

  「到了那時,只怕請罪也於事無補!」孔紅玉冷下臉,接著道:「你要知道,商場上不是敵人便是朋友,今日你我做不成朋友,就要成為敵人。」

  「孔姑娘的手段,不一定能達成目的。」她只淡淡對孔紅玉道。

  孔紅玉冷笑。「是嗎?這麼說,你是一定不肯跟我做朋友了?!」

  「我以為孔姑娘與我已是朋友。」織心微笑。

  「買賣不成仁義在,四海之內皆朋友。」

  孔紅玉拉下臉。「想不到,」她不怒反笑。「才做了兩天生意,小丫頭也學會油嘴滑舌了!」

  織心不答,只轉身喚店內的夥計。「你們怠慢了,為何還不給孔姑娘倒茶?」

  「不必了!」孔紅玉又換了臉色。這回,她的眼中儘是睥睨之色。「省省事吧!不必多此一舉了。」孔紅玉轉身走回轎內。

  雍竣的眼色,自始至終,仍只在織心身上。

  「你說過,不會干涉?」孔紅王坐回轎上,眼睛瞪著織心,卻是在與雍竣說話。

  「你想怎麼樣?」雍竣未動,他仍看著織心。

  「我說過,她若拒絕,我不會讓她好過!」孔紅玉陰冷地道。

  織心心頭一涼。

  她知道兩人在談論自己的事!只是他們竟在她面前,就這樣說起處置她的方式,不僅織心臉色凝白,繡莊店內的夥計們,面色也透出不安。

  織心望向雍竣,他冷斂的眼沒有透露出任何顏色。

  「怎麼樣?你想干涉?」孔紅五再問他。

  雍竣仍看著織心,不過現在他已經伸直長腿,站起來走下了轎子。「我說過,向來不干涉你辦事。」孔紅玉露出笑容。

  走進紅豆繡莊之前,雍竣拋下話:「不必等我,你先回去。」孔紅玉的笑臉凝結。

  他直走到織心面前才停住。「我來,要你那天承諾的晚膳。」他看著她,咧開笑臉。

  織心回望他。

  半晌,她淡柔地對他道:「貝勒爺,請跟我來。」語畢她轉身,領他走進內堂。

  沒有發問、沒有疑難,對他,她一直溫和似水,卻又倔強似鋼。

  雍竣低眸一笑,隨她進屋。

  轎上孔紅玉瞇起眼,冷眼看著兩人背影,並對繡莊內一人拋出眼色。

  店內,田七接收到孔紅玉的眼色,他立即轉身,跟進了內堂。

 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 ☆

  「她要讓你難過,你不怨我?」走在她身後,他問她。

  「您既已說是孔姑娘要讓我難過,我又何必怨您?」織心踏上內堂石階。

  雍竣忽然握住她的手。

  織心轉身,不明所以。

  他忽然使勁一扯,將她整個人扯進懷中。

  「貝勒爺?」「噓。」他低笑,然後忽然騰空一躍。

  他們飛到了屋簷上,那裡竟能看到前進店外前景。

  「他一定有眼線。否則,何以每次我前腳到此,他後腳便跟來?」盯著店門,雍竣嗤笑。

  順著他的目光,織心看到店外婁陽已下馬,還看到田七追進了內堂。

  她吃了一驚,回頭看雍竣。「你已知道他要來找我?」所以,他把她挾到屋簷上?他低笑,附在她耳邊嗄聲道:「看來,你這地方門庭若市,只不過來的人,都不是主顧。」

  織心盯著店口,鎖眉不語。

  婁陽三番兩次來她,她已不知該如何應對他。

  「板起臉來,對他疾言厲色、冷若冰霜,再不然就直接告訴他,你對他沒有半點興趣!這樣,十個男人就有九個半該死心走了。」他忽然道。

  織心回眸,怔怔看他。

  他咧嘴。「我猜中了你的心事?」「您一向能猜中別人的心事。」凝望他,她淡淡地說,並不驚訝。

  他沉斂的眼,望進她盈柔眸底。

  織心眉心鎖得更深。「但是在這裡,我卻發現原來自己並不瞭解您。」她對他說。

  「你一直是最瞭解我的女人。」他低笑。

  重複一遍,三日前對她說的耳語。

  「我瞭解的,是在王府裡的貝勒爺,卻不是在江南蘇州的貝勒爺。」「無論在哪裡,我都是你的貝勒爺。」這話,讓她的心也鎖緊了。

  然而早年時兩人相處情景浮上心頭……

  織心想起他曾處處為難她。他原本就是個難理解的男人。

  「您變得不一樣,」她喃喃說:「似乎有許多我不理解的事情,圍繞在您左右,因為如此,我與您的距離——」「因為如此,所以你來到江南,紅豆繡莊。」他定定看著她道。

  她一怔,為這話而迷惑。

  他話鋒卻突然一轉:「不過,婁陽這個人臉皮一向很厚,這樣恐怕還不能教他死心。」他低笑,又道:「除非——」他頓住不語。

  「除非什麼?」織心問。

  他撇起嘴。「除非,你成了我的人。」她胸口一縮,這時才忽然意識到他離自己太近了!

  她下意識地往旁邊退,兩腳卻突然踩空——

  「啊!」她驚呼,忘了自己正在屋簷上!

 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,雍竣探手將她撈回——她重入他懷中,這回被牢牢鎖緊了。

  織心驚魂未定,回想起剛才兩腳踩空的滋味,她臉色凝白。

  「我看,這裡對你不太適合。」她慘白的臉色惹他發噱。「話說回來,對我,你該有信心一點。」話未完,他忽然收手握緊她的腰肢——織心還未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,他已將她挾出繡莊。

  第六章

  城外,一處不知名的山坳間,緊臨一池不知名的綠湖,湖側還有一汪流水,流水化成一縷溪河,溪河越過綠草平原、越過一株株垂頭楊柳,儘是蜿蜒繚繞、婀娜嫵媚。

  雍竣將她挾持到河邊。

  腳才落地,織心跌坐在豐美的青草上。

  她承認兩腿發軟,那騰空越過一座座屋簷的可怕經驗,可以要她的命。

  「你懼高?」瞪著她容色慘澹,他居然笑。

  她抬眼,瞪他,第一次眼色凌厲。

  雍竣發噱。「幹嘛?這麼凶瞪人!」他不以為忤,似乎還覺得好笑。

  織心緊抿著唇。

  她不說話說明她真的在生氣。

  「嘖嘖嘖,你應該拿這雙眼去瞪婁陽那傢伙!」他還笑,樂不可支。「不過,我保證看了你這模樣,他會更愛你!」他柔嗄低笑。

  他竟然說這種話,織心睜大眼死瞪著他,就像看瘋子!「我警告你,別再拿那雙眼勾人,要不,你的貞節就不保了。」他笑謔,沙啞的語調卻含一絲貨真價實的威脅意味。

  織心雖然生氣,卻不敢輕忽他的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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