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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頁     於兒    


  不過下一刻,易井榭才知道自己枉做好人。

  原來,他竟當著她的面,把她好心讓出的紙傘給丟到一旁去;這還不打緊,他居然還揚起一抹令她氣結的詭笑,雙手負於後欣賞她一臉的狼狽狀。

  除了在終身大事上曾經與爹爹有過爭執外,她難得會想對一個人發脾氣,而且眼前這名男子,還僅是名陌生人而已。

  「你怎麼可以把我給你的傘給扔了?」雖然一張口,就會吃進雨水,易井榭仍舊大聲指責他張狂的行徑。

  「因為我高興。」

  「公子你……」一時之間,她也不知該如何處理這種突發的狀況,「你若不想撐傘,就應該當場拒絕我才——」略顯不悅的嬌音在男子瞬也不瞬的注視下,戛然而止。

  男子一雙含笑的幽眸顯得冷戾駭人。

  「我要看清你。」突然間,男子詭異地冒出這句話來。

  第1章(2)

  雨,不斷地打在易井榭的臉上、身上,瞬間寒意逼人。

  她還是進屋去好了,不然要是再這樣淋下去,身子恐怕會承受不住。易井榭有絲恍惚地想著。

  不過,在她進屋之前,仍不忘拾起那把被遺落在旁的紙傘,然後頭也不回地往屋子裡奔去。

  她後悔了……

  她後悔看清他那張邪惡的面容。

  當彼此距離得如此近時,她猛然意識到那名男子似乎與自己身在不同的天地裡,他那份孤寂,淒絕,以及教人不寒而慄的殘笑,都是她無法體會、接受的,所以她唯有離他遠一些,才能避免被他傷及。

  「你跑不掉的。」

  不……

  當易井榭狼狽又慌亂地衝入屋內時,如初差點尖叫出聲。

  「小、小姐,你不是有撐傘嗎,怎麼會、怎麼會弄成這副模樣?」她趕緊拿來一條乾淨的白巾,擦拭易井榭不斷滴下雨珠的芙蓉素面。

  「我、我沒事,換件衣裳就行了。」易井榭不自覺地抓緊手上的紙傘,還頻頻望向屋外。

  「小姐,你先坐下來,奴婢這就去差人送熱水來。」生怕小姐因此著涼,如初趕忙出去喚人。

  就在這當下,略微怔然的易井榭,卻不經意地瞥見手中的紙傘,其頂端竟插著一支黑底金邊的三角旗。

  「怎麼會多了一支小旗子?」易井榭使勁氣力地拔起它,然後她便看到這旗面上竟繪了一張無比醜惡的鬼臉。

  喝!易井榭一驚,鬼面旗瞬間從她手中滑落。

  「這面旗子是……是誰的……」驚魂未定的她,喃喃說道。

 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教她及時回神,在如初即將踏入屋內之時,她小手輕顫地拾起地上的鬼面旗,並將它藏在床褥下。

  不能讓人發現。

  易井榭似乎意識到在這面旗子的背後,彷彿隱含著某種不好的訊息,以致她直覺地做出此舉。

  不過,易井榭萬萬沒想到的是,就算她把旗子給撕了、毀了,也難以挽回她即將面臨的人生最大的轉折。

  「咳……咳咳……」

  大紅轎子內,不時傳來易井榭的輕咳聲;如初卻只能乾著急,而無法讓小姐稍作休息,因為他們已不能再次延誤入颯王府大門的時辰了。

  唉,她不應該讓小姐在雨天出去的。如初自責不已。

  「小姐,颯王府派來的人說,只要通過洗銀山,就能很快進入白沙城,所以您千萬要忍著點。」如初隔著絹簾,不停安慰著易井榭。

  不過說也奇怪,颯王府的人馬在提到洗銀山時,一副如臨大敵般,個個面帶懼意,宛如驚弓之鳥。

  「如初,我沒關係的,你不必擔心我。」由於頂上的鳳冠著實壓著她喘不過氣來,迫不得已下,她只好拿下鳳冠,讓自己微暈的螓首能垂倚在角落邊。

  然而,原本藏在她袖口內的鬼面旗竟因她的動作而露出一小角,當她眼角餘光一瞥到黑影,她立刻驚慌地直起身,匆忙地想將鬼面旗重新塞進袖內;也許是她太過緊張,在一陣手忙腳亂之下,鬼面旗竟被她甩出轎外。

  糟了。易井榭驚叫一聲,同一時間,如初以及抬著喜轎的八名男僕全都停下腳步。

  「小姐,您怎麼了?」如初猛地揮開轎簾,一臉誠恐地瞅視著小姐。

  「如、如初,麻煩你把地上的那面旗子拿給我好嗎?」某種不祥的預感在心頭悄悄蔓延開來,易井榭下意識地捏緊小拳,顫聲說道。

  如初見小姐無事,才稍微安下心來,並遵照小姐之意往地上瞧去。

  「小、小姐,你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呀?」如初一見地上那支鬼面旗時,也果真被嚇了一大跳。

  「你不要多問,拿給我就是。」不知何故,心中起了一股莫名的煩躁,致使易井榭說話的口吻顯得有些不耐。

  「是,小姐。」如初雖略感詫異,仍聽命地彎身撿起鬼面旗,正當她要將旗子交予易井榭之際——

  「發生何事了?」開路的颯王府人馬察覺喜轎突然停住,隨即掉頭來到轎旁。當他們看到如初手裡所拿的東西後,神色急遽大變,「這是……是梟寇的鬼面旗!」

  「梟寇?鬼面旗?」如初以及方護衛等人都不知颯王府人馬為何會對一支旗子如此懼怕,「就一面旗子罷了,你們為什麼要怕成這樣?」此時,天候宜人舒爽,如初卻清楚地看到他們的額際上泛出不少的冷汗。

  「該死的梟寇,他們不是只會打劫一般商旅——可惡!」他們竟然忘了由鎮國公府所張羅的嫁妝,是足以讓那群無惡不作的梟寇起掠奪之舉。

  「你們是指這附近一帶常有盜匪出沒。」方護衛心中有了警覺。

  「不錯,而且在他們行動之前,對方都會先收到那支鬼面旗。」

  「哼,原來這支鬼旗子是向我們示威來著。不過他們有膽就來吧,我就不信憑我們的身手會對付不了那群小小的山賊。」方護衛一副嗤之以鼻地哼道。

  「方護衛,梟寇並不是一群烏合之眾,他們所要搶劫的東西從未失手過,白沙城縣令以及我們颯王府多次想上山圍剿他們,但每每都受限於地形的關係,不僅無功而返,還損兵折將,尤其是梟寇的頭子鬼梟,他更是——」

  「鬼梟,哼,一個強盜頭子能有多厲害。」方護衛用著十分不屑的口吻對如初說道:「把旗子給我。」

  「是。」小姐沒說話,應是表示同意。如初遲疑了一會兒,才把鬼面旗交予方護衛。

  其實,易井榭並非同意,而是她整個思緒都陷於她方纔所聽到的那些有關鬼面旗的傳聞。

  她一直在想,插在紙傘上的鬼面旗難不成就是那名男子所留?

  如果是,那他的用意為何?

  誠如颯王府人馬所敘述的那樣嗎?

  你跑不掉的……

  驀地,易井榭摀住雙耳,難以抑制地頻頻搖首。

  「方護衛……」

  同一時間,如初以及颯王府的人馬全都錯愕地看著方護衛將鬼面旗扔擲一旁。

  「別管那些賊寇了。」方護衛一扯韁繩,示意大夥兒不要再浪費時間。

  見方護衛如此不把梟寇放在眼裡,颯王府的人除憂心之外,也唯有加強警戒,盡快通過洗銀山。

  驟然,半空中傳來幾聲烏鴉的亂啼,其嘎嘎聒噪的叫聲,讓眾人紛紛皺起眉頭,暗自咒罵這群不識相的傢伙。

  「討厭的烏鴉,在這種時候湊什麼熱鬧嘛。」如初更是難掩心頭漸起的疙瘩。

  就在此時,洗銀山下倏然揚起一大片的烏煙,而且似乎朝著他們這一行出嫁車隊蜂擁而來。

  「是梟寇,他們真的來了。」

  颯王府的人馬旋即抽出利劍,神色緊張地將大紅轎子層層保護住。

  心下一驚,坐在轎內的易井榭為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而攢緊眉心。

  「小姐,你不用怕,方護衛和颯王府的人馬會保護我們的。」如初這段話不知是在安撫小姐還是說給她自己聽的。

  才一眨眼的工夫,震耳欲聾的馬蹄聲伴隨著漫天的塵沙襲向他們,一群臉上蒙著黑巾,氣勢兇猛且森冷的大漢,攔在他們正前方,提刀對峙。

  「哼,光天化日之下,竟敢結伙搶劫,你們這群山賊還真是膽大包天。」從沒把梟寇當成一回事的方護衛揚聲怒道。

  梟寇們只是冷冷地注視著方護衛,沒有人回話,更沒有人動手,彷彿在等什麼人下令似的。

  「要命的就——」方護衛不屑的聲音倏地斷掉。

  一枝不知從何處疾射而來的箭矢,不偏不倚地穿透過方護衛的胸膛。砰的一聲,方護衛偌大的身軀就這麼從馬上墜落下來。

  四周,淨是一片窒人的死寂。

  此時,梟寇之中一名頭帶鬼面,一身黑衣的神秘男子,騎著黑駒出現在眾人眼前。

  「要命的,滾!」

  第2章(1)

  此時,沒有一人敢妄動。

  因為就在這彈指之間,方護衛便無聲無息地從這世間消失。

  沒有人看到鬼梟是如何動手的,更不知箭矢從何而來;但光憑他這準頭及勁道,已然震住所有的送嫁人馬。不,顯然還有一人未察覺到如此重大的變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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