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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頁 玄小佛 徐克維順從地坐到母親旁邊。 「克維,媽問你,媽的話,你當不當回事?」 「媽,你今天怎麼啦?你的話不當回事,我還聽誰的?」 「好,媽再問你,如果媽現在要你決定一件事,你是不是馬上能答應呢?」 「一定的,你吩咐就是了。」 「可不能後悔!」 「媽吩咐的事,我還有什麼好後悔的。」徐克維依然笑嘻嘻的順從著。 徐老太太站起來,聲音堅決,毫無商量、妥協的。 「一個禮拜之內,你跟芝茵結婚。」 徐老太太說完的一剎,徐克維還以為自己聽錯了,呆呆的從沙發上站起來;徐老太太動也不動的身背轉過來,又重複一遍。 「我要你們一個禮拜之內結婚,我已經打電話給你大哥了,明天他會來。」 「媽——這——怎麼——」徐克維幾乎講不出話了。 「不要跟媽說你反悔。」 「媽,這個——」徐克維急得結結巴巴地:「這——怎麼你突然會——我不懂——我們商量好不——」 「你剛才怎麼答應媽的?」 「媽,這不是件平常的事,我沒想到你要——」徐克維近於哀求的:「媽,商量一下好嗎?」 徐老太太面無表情,穿過客廳角,朝臥房走去,徐克維追了上前。 「媽,別的事,只要你吩咐,我沒什麼好爭的,可是,媽,這件事,求你別那麼堅持,讓我們商量商量,不一定要這麼做好不好?」 徐老太太不理兒子,繼續朝臥房走,徐克維擋在徐老太太面前。 「媽——」 徐老太太抬起臉,看著前面,冷峻、堅決以外,還隱著濃烈的淒楚。 「媽還能剩多少時間等你去商量?」 這是一句多尖銳的話,徐克維震驚的程度,遠遠淹蓋了剛才為結婚的事所困擾的不滿。 「媽,你——」 「你曉得你三十出頭了,讓媽在這口氣沒斷之前,好給你在結婚證書上蓋個章。」徐老太太堅決的雙眼,強忍著一眶濕紅,「三年的時間,剩沒多少了。」 「媽,你知道——」 徐老太太進了臥房,帶上門,徐克維呆立在門外,整個人傻了。 母親曉得她的病?所以她要自己一個禮拜內結婚?是怎麼會曉得的?大哥他們說的?沒有這個可能,那麼是——是芝茵?是芝茵?會是她? 徐克維開始想起由一千萬變成一百萬那遽然的急轉,徐克維開始想起絲毫沒有悲傷,且略帶勝利的臉。徐克維結串起從談判到付錢的過程,徐克維明白像一個傻瓜被李芝茵擺弄了! 「李芝茵!好一個狠毒的女人!」 徐克維跌坐進沙發,手指關節按得發出聲音,徐克維的眼淚,落在手指關節上,哭的是母親。徐克維胸口有一把烈火燒著,憤恨得要殺人,那人是狠毒的李芝茵。徐克維腦子沉浮著一個人,愛得不能割捨的一個人——羅若珈。 徐克維的感情糾結著,那是一團弄亂的絲線,纏著,打死結般纏著。 母親、李芝茵、羅若珈……徐克維面對著感情的綜合:親情、恨、愛。 淚,又落在手指骨上了,徐克維蒙住臉,捏著、擰著、掐著、撕著、扯著。痛,已經不再是一件有感覺的事了。 ☆☆☆ 徐老太太、徐老太太的大兒子——徐克強、李芝茵,還有始終不說一句話,矗靠著窗角的徐克維。 徐老太太以極權威的口氣,做了最後一次宣佈。 「就這麼決定了,這個禮拜六,貼子、飯店的事,克強去辦。」 「媽,會不會太倉促了點?」徐克強看看弟弟,徵求的問徐老太太。 「哪點倉促?」徐老太太不高興的臉一撇:「怎麼?看著我沒幾天日子,管不著你們了,我的話可以打折了是不?」 「媽——」徐克強在冤枉中仍不敢頂撞。 「哼!養兒子幹什麼的?娶了媳婦的聽媳婦的,沒娶媳婦的,不把我的話當話。可以嘛!如果你們眼裡沒有我這個活不了幾天的老太婆,我也不用拖那幾天了,我早點走,早點死了,也免得叫你們礙眼。」 窗旁的徐克維回轉過身,眼眶濕紅,仍然不說一句話,徐克強用眼角示意弟弟,徐克維努力鎮壓心胸的紊亂,沙啞著嗓子:「媽,我不是不聽你的,只是——」 徐克維沙啞的嗓子還要說,徐老太太氣極敗壞的站起來,跺起腳,「只是什麼?我的話,你還有什麼意見?要你結婚是為誰?我告訴你,我沒幾天了,娶了媳婦,也不要你們侍候我了,養兒子到底是幹什麼的?不要克強娶映萍,哼!養他幾十年的母親扔到腦後,聰明得很,自個兒跑到法院去公證結婚,現在輪到你,知道我沒多少日子了,就不把我放在眼裡,存心要氣死我的話,你就明講好了!」 「媽!」 徐老太太堅持著這種苦肉計,徐克維沒有第二個選擇,噗地一聲,跪到母親面前。 「你說什麼,我聽什麼,絕沒有第二個意見,你說禮拜六,我們就禮拜六,一切聽你的。」 李芝茵這個見風轉舵的女人,趕忙走到徐老太太身邊,扶著徐老太太進屋。 「伯母,您別生氣,氣壞了身子,那我們真是大逆不道,我扶您進去休息。」 「哼!他們巴不得我早點死,我兩眼一閉,聽媳婦的聽媳婦,不把我放眼裡的,樂得沒人管!」 徐克維跪著直掉淚,徐克強欲言又止的筆直站著。只有李芝茵,虛情假意的面目,得寵於徐老太太。 李芝茵扶徐老太太進了臥房,徐克強馬上扶起跪在地上,淚流滿面的弟弟,歎息地拍拍弟弟的肩膀。 「媽就這脾氣,想開了也就沒什麼了。」 徐克維握了徐克強放在肩上的手。 「再說——」徐克強手指捉著眉心:「——她的日子不多了。」 「我任何事都聽她的。」徐克維眼眶又是淚光:「包括和李芝茵結婚。」 兄弟兩個一陣悲從中來的沉默,李芝茵出來了,那種在整局中,唯一獲全勝的嘴臉,雖表現得很平靜,卻在一雙微翹的眉梢裡,飛揚著。 「伯母睡了。」 李芝茵像一個立功者,而又同時握著一張王牌,這個十足勝利的女人!徐克維緊握拳心,霍地站了起來,一把捏住李芝茵的衣領。 「幹什麼你?」 不理李芝茵的那張嘴,徐克維像拖一隻小雞似的,一把將李芝茵捉到客廳外面。 「克維,把芝茵放下,克維——」 徐克強跟著到了客廳外面,徐克維一腿將客廳的門踢上,揚手,一記大巴掌,揮落在李芝茵的臉頰上。 「克維,你幹什麼?放掉芝茵!」 李芝茵是多麼會做姿態的女人,一記大巴掌打在臉上,是夠痛的了;但,在徐克強面前,她悶不吭聲,既不反抗,也不反駁,只讓徐克維那雙強而有力的手,充滿怨恨的捉著衣領,讓本來對自己也十分不滿的徐克強,因而多了一份同情。 「克維,有什麼事,動手你就不對了,放開芝茵。」徐克維整整比徐克強高了一個頭,手勁也強了一倍,推開徐克強,又是一巴掌,狠狠的落在李芝茵臉上。 「克維。」 「你別管!」 「算什麼嘛你這樣!存心吵醒媽惹她生氣是不?」 徐克維鬆開了手,厭惡的用力一推,李芝茵倒退了好幾步,險些跌倒在地上,徐克強趕忙扶了一把,同時掏出手帕,交給已經淚溢滿面的李芝茵,衝到徐克維面前。 「大哥,沒關係的,你別罵克維了——」 「用不著在大哥面前做姿態,你的惡毒掩飾不了多久的!」 「克維!」徐克強不滿的制止著。 「大哥!用不著庇護這個女人,她用什麼手段,在媽面前講了些什麼,你曉得嗎?」徐克維的手握得好緊,咬著牙:「我不會原諒她,過了禮拜六,她會發現,她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,她會後悔!她會得到報應!」 徐克強望著弟弟好一會,轉頭對李芝茵。 「你先回家好了,克維正在氣頭上,我勸勸他。還有,女方的帖子,你自己發,時間太倉促,你們那邊的事,就麻煩你處理好了。」 李芝茵走了,徐克強拍拍弟弟的肩。 「別想得太多,痛苦都是這麼來的。不為媽媽,為了蓓蓓那孩子,也是該娶芝茵的。」 「大哥——」徐克維手肘支靠在牆上,痛苦的捶著:「你也愛過,你應該曉得愛是怎麼回事,當初,你都能為映萍,從法院回來跪了一天一夜,你明白愛是怎麼回事,你明白,難道,我就連——就連——」 客觀的講道理,實在是多麼容易的一件事,面臨到自己時,客觀就變成再殘忍不過的了。徐克強無言的站在弟弟後面。 「——你進去吧!我走了。」 「大哥。」徐克維叫住了徐克強。 「還有事?」 「給我點時間好嗎?一塊喝酒去。」徐克維眼中露出孤寂的懇求:「我需要有人跟我聊聊。」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