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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頁     呂玟君    


  停妥車,衝進店內,聽聞鋼琴旋律飄蕩在空氣中,她鬆口氣,幸好蝶衣有在這裡工作。

  阮秋紅眼尖,瞄見江季穗站在門口,一瞼如釋重負的表情,還拿著手帕拭臉。

  「江姊,你和鄔大哥吵嘴嗎?不然為何一副鬆口氣的神情。」阮秋紅站在吧檯,傾身打趣道。

  「嗟!我們夫妻感情很好,才不會吵架。」江季穗啐道,「現代小孩真不可愛,就愛看別人吵吵鬧鬧。」她心情一放鬆就想開玩笑。

  阮秋紅莞爾一笑,倒杯冰紅茶給她,「哪,先喝杯紅茶順順氣,看你滿頭大汗。」

  「謝啦,我是來找蝶衣的。」江季穗說明來意。

  「蝶衣?她今夜請假呀!」阮秋紅回道。

  「什麼?」江季穗大吃一驚,猛轉頭望向鋼琴演奏合,由於被許多客人遮住,她看不清演奏者,「那彈琴的人是誰?」她緊張得手心都冒冷汗。

  「那是臨時找來代替的。蝶衣怎麼了?」阮秋紅感受到她的不安。

  江季穗吶吶地把傍晚沈蝶衣跑到公司找她問真相,以及沈蝶衣不尋常、怪異的言談,一五一十地告訴阮秋紅。

  「本來我還抱著希望她會在你這裡!」她失望地說。

  「她在八點多時打電話給我,說她有事不能來上班,其餘都沒說就掛斷電話。」阮秋紅一手抱胸,一手輕扣臉頰,思索軟弱、不愛爭論、文靜的蝶衣會做出何事呢?

  「你不憂心蝶衣會出意外?」江季穗擔心地問。

  「應該不會才對,她有可能到陳家去瞭解一番。」阮秋紅露出欣喜的笑容,「蝶衣早該這麼做,給那對狗男女各一巴掌出口鳥氣,人也爽。」

  「拜託,都什麼時候,你還有心情說風涼話。」江季穗覺得秋紅有暴力傾向,動不動就唆使蝶衣以暴制暴,唉!一位是強勢不吃虧的個性,一位卻是凡事以理性為產題,不太過分就算了的軟弱個性。她覺得兩人這種截然不同的個性能成為莫逆之交也是奇跡。

  「安啦,我向你保證,蝶衣到陳家看看就回來了,不會有事的。」阮秋紅忙著調酒給另外的客人。

  「你肯定?」江季穗仍然不放心。

  「嗯,依我對蝶衣的瞭解,沒人能找她吵嘴,既不起口角,何來危險呢?」阮秋紅一點也不擔心。

  「可是,紀芬芳擅耍心機,若是引蝶衣失去理智,紛爭就可能因而產生。陳森郁那家子沒有一個好東西,我怕蝶衣受傷。」江季穗知道芬芳一旦歇斯底理就有動手的習性,屆時蝶衣被她傷了就糟糕。

  阮秋紅想一下,擺手道:「蝶衣這傢伙個性軟趴趴,根本不會去理別人的挑釁,頂多淡淡、冷冷地多看他們幾眼就作罷。老實說,我倒冀望藉這次機會能把蝶衣磨練得強些,讓她明白世上有許多事若不強硬地去面對,往往受傷都是自己。」她語重心長地說。

  「那我們不去找她嘍!」江季穗也無可奈何了。

  「明早我再去她家,你放心吧,不會有事的。」阮秋紅給她一個安心的保證。

  深夜,禹燕龍駕車回到大廈,管理員通知他有訪客,而且已等他好幾個小時了。

  他搭電梯時思忖著、會是誰呢?這間寓所沒有幾人知道啊!若是女人,也只有沈蝶衣知曉,莫非是她?

  他露出自負的笑容、看來,她和自己妥協了,願屈服於他。

  「噹!」電梯的門打開,他朝自己的公寓走去。猝然,他停住步伐看見他大門前坐著一個人,抱著膝將整個頭埋在膝上,只能看見她秀髮披散、垂落。

  頓時,他憶起首次見到她時,她也是這副姿態坐在路旁哭泣,彷彿天地將她摒棄於外……

  他走近她,蹲下身,「嗨!睡著了嗎?」他撩高她的秀髮,偏頭凝視她的臉龐,「你這樣好像棄兒哦!」

  沈蝶衣張開眼睛,與他的眼對峙兩秒後,輕語道:「嗨!我等你好久了。」她仍然維持同樣的姿勢。

  「有事?」禹燕龍挑高眉,佯裝不知她的來意,他要她自己開口坦承她的臣服。

  「我答允你下午的交易,但我要附加條件,你若肯,那這項交易就可達成。」她清亮的秋瞳盛滿複雜的情緒。

  「說來聽聽!」他不用猜也曉得她附加的條件是什麼。

  「我希望你能為我姊姊討回公道,幫我教訓陳家和紀芬芳,告訴他們不是有錢就可以任意踐踏別人的自尊、玩弄別人。」她略微激動地說。

  「沒問題,一切交致我。」他慷慨允諾,泛起一抹瞭然的微笑,「依你這種無爭無求的個性,能讓你斷然要求我討回公道,可見,下午尋覓真相的過程中,你經歷了人性醜惡的一面。」

  「嗯。」沈蝶衣抬起頭、把秀髮拂向耳後,「就讓一切到此為止,我再也不要看見他們。」她厭惡地皺著眉。

  禹燕龍在她抬起瞼的剎那間,詫愕地盯著她的臉。她右邊的臉頰又紅又腫,五條手指印隱隱而現地悚然印在頰上。

  「誰打你的?」他用手背撫著她腫痛的面頰,眼中醞釀著狂暴,有山雨欲來之勢。

  沒有人敢傷他的所有物,除非那人不要命,敢在老虎嘴上拔毛。他見不得她身上有傷,傷她之人該死。

  沈蝶衣淡然搖頭,不回答。當時挨這巴掌很痛,但她沒哭,哭了就讓他們如願。

  他被她無所謂的態度激怒,破口大罵,「你是天底下最笨、最愚蠢的女人,被打了還不說施暴者是誰,你……」見她仰著頭眨著受傷的眼神直瞅著他不回嘴,任由他發飆,這樣子他哪能罵得下去,遇到她,他有再大的怒火也對她也沒轍,「算了,你不說我也猜得出來,起來吧。」

  他伸手,她把手放在他的掌心,藉他的力量站起來。

  「我想回家。」哭不出來的她,眼睛又痛又澀。

  「太晚了,暫住我這裡。」禹宴龍見她疲憊的神情,身上仍穿著下午那套衣服,可想而知她從醫院出來就沒回家,「進來吧。」

  他打開大門讓她進人,「你整個下午都是怎麼度過的?」他把公事包拋在沙發上,從冰箱拿出啤酒和鮮奶,坐到她對面,「你一定渴了,喝杯牛奶。」

  「謝謝。」沈蝶衣接過玻璃杯,注視杯中乳白色的液體,緩緩地敘述著她和他分手後,她整個下午的行蹤,以及到陳家的經過,「最後我獨自漫無目的走著,走訪我和姊曾讀過的小學,算是一種巡禮吧,然後,我就依你給我的地址來這裡等你,我怕若不一鼓作氣地決定,等到明天我又會後悔這決定。」她唇畔漾著淒涼的微笑。

  她不美,只稱得上是清秀,但她與生俱來的荏弱、楚楚動人的姿態和氣質,令人不自覺地想保護她。禹宴龍的內心深處起了一陣騷動,她那淒美的笑容、哀愁的眼神,使他的胸口微微發痛,「你晚餐吃了沒?」

  「我沒有食慾。」她搖頭說道。

  他勃然大怒,「該死,也不想想自己的身體糟得一塌糊塗,還不愛惜自己的健康。」他移坐到她身旁,強迫她喝下整杯的牛奶,「你藥一定也沒吃。」說著,他動手翻她的背包,從裡頭掏出藥袋,果真,一包也沒吃。

  沈蝶衣逃避他瞪視的目光,縮著腳把自己蜷成球狀,悶悶的聲音從手臂傳出,「你不要生氣嘛,我的心好痛,眼睛酸澀疼痛,以至於我忘了要吃飯、吃藥。」

  「你這是慢性自殺,你懂嗎?」禹宴龍把啤酒罐狠狠、重重地丟向垃圾桶。他懊惱自己幹麼要關心她,反正她只是他棋盤上的一顆棋子,健康與否和他無關。「那讓我們來討論這筆交易的內容。」他的語氣倏然轉換為冷漠。

  沈蝶衣坐正,一副聆聽審判的模樣,雙手微微顫抖著。

  他瞟她憂愁的容顏,削瘦的雙肩輕微抖動,他歎口氣,不自覺地出聲安撫她,「你放心,我不會做無理的要求。」

  她的瞳眸乍然迸放絲絲光亮,溫馴地猛點頭,「我相信你是君子。」她附和道。

  他邪邪地笑,睨她一眼,調侃著,「我討厭君子,我比較喜歡別人稱我壞蛋,若是壞蛋轉成大野狼,那就更沒有人會加上道德的批判了,你認為呢?」他故意露出色迷迷的表情靠近她。

  沈蝶衣大吃一驚,他言下之意,莫非是……她嚇得往後縮,驚懼地直擺手,「先說好,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,但不包括肉體的服務。」她顫巍巍地說。

  「哈哈,嚇你還真好玩。」禹宴龍開懷大笑,用一種打量的眼光往她全身上下瞧一遍,摸著下巴,若有所思地說:「你瘦得看不出有幾兩肉,雖像排骨,但有著弱不禁風、楚楚動人的神韻。可惜,我還比較喜歡稍微豐腴的胴體,那樣抱起來比較有『性』致,所以你安一百二十個心,我不缺床伴。」他促狹地向她眨眨眼,笑得好得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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