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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頁     殊苗    


  珞珩突然從床榻躍起跪下。「母后,孩兒才不要做什麼皇帝,您去把皇兄追回來繼續當皇帝,好不好?孩兒只要陪在他身側,看著他就滿足了。」

  多諷刺啊!她一輩子用心計較,為的就是有一天能看見自己的親生孩子登基當皇帝;可上天卻和她開了一個這麼大的玩笑!這教她情何以堪?

  慈偉兩行老淚緩緩流下。

  「母后,您到底有沒有聽到?算孩兒求您好不好?」完全沒顧慮到她傷心欲絕的模樣,珞珩一個勁兒地發嬌嗔,蠻橫地要求。

  慈偉緩緩轉過身,她不想再多看一眼愛兒現在的模樣,她覺得自己已經快承受不住了。

  抬起宛如千斤重的腳往門外走去,慈偉發現手上這根拄了好幾年的鳳頭拐怎麼提也提不起了。

  鬆開手,失了依恃的鳳頭拐在她的身後直直頃倒。

  匡噹一聲,鳳頭拐倒下撞及玉石地板的聲音,正如她此刻陡落的心境。

  一瞬間,慈偉的背駝了,一向保養得烏亮的黑髮染上一絲絲的白,她拖著沉重的步伐,老態難掩的手在觸到門閂時停下。

  過了好半晌,她才困難地出聲:「聿熙……知道你對他的心嗎?」

  她的身後傳來珞珩的狂笑聲,持續的狂笑到後來卻逐漸轉為低低的哀怨悲泣……

  「我對他用情如此之深,他怎麼可以不知道?他總是不肯親近我,連皓澤都可以和他勾肩搭背,嗚嗚……皇兄,你好狠心!為何總是拒絕我……」

  慈偉虛弱不已地將門掩在身後,珞珩的低泣聲也被杜絕在門內。

  皇宮大苑內,頌禱經聲不絕於耳,並伴著喪鐘的鳴聲。

  慈祚虛弱地合上眼,哀莫大於心死,此刻,她倒希望這場國喪是為她而舉行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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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嗯!這個不錯,應該滿值錢的。」皓澤仔細地端詳手中由和闐玉所雕成的玉如意,接著放入自己要帶走的行囊內。

  他又將視線移到最上層的櫃子,那裡頭裝著由南海諸國進貢,價值不菲約巴掌大的夜明珠。

  身形一縱一落,珍貴的夜明珠就輕易地躺在皓澤的手中,輕鬆就到手,偷起來一點都不費勁。

  這是皓澤每次離宮前的例行公事,他總會從國庫偷一些稀世珍寶,帶到民間變賣以救難濟貧,滿足他行俠仗義的俠士虛榮心。

  只是……皓澤盤坐在地,單手支著下巴想。這次皇帝的位置改由珞珩那傢伙坐,而那傢伙一向不太順他的眼。

  看來,他此回離宮的時日可能會久些,甚至得抱著不再回宮的打算。

  這麼一想,他又跳起來大偷特偷、能拿就拿,一下子,他的包袱已經裝得滿滿的。

  將包袱負在肩上,臨走前,皓澤再次回頭看看這打造得金碧輝煌的國庫。

  雖然他一向不太喜歡皇宮那些窒死人的繁文縟節,但真正要告別這個地方,他還是難免有些不捨。

  皓澤從小在民間長大,若不是有個值得敬重的皇帝哥哥在這裡,他這個在民間生活的皇子根本與皇宮絕緣。

  而一想到他最敬愛的皇帝哥哥已經離開人世,他實在……悲傷不出來!

  不知皇兄這回又在搞什麼名堂?有鬼!這裡一定有鬼!

  大內的御醫們都說皇兄健康無恙,如果有,也可能只是「心病」,憂思橫亙在胸臆,所以才會昏不欲醒、食不下嚥。

  心病?

  這種病不是應該鬱鬱寡歡、憂憂愁愁地緩慢死去,怎麼會一點預警也沒有,說死就死了?

  更誇張的是,他皇兄臨死之前還生龍活虎地跑到他面前,交給他一包東西,千叮萬囑要等他死後才能拆開瞧,然後道聲後會有期便揚長離去。

  任他想破頭也想不出皇兄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?

  倏地,皓澤思緒一晃,想到他皇兄交給他的那包東西。

  皇兄不是說要等他死後才能拆,難道指的就是現在?雖然他仍不相信皇兄真的死了。

  皓澤心底雖疑惑不確定,仍著手翻出放在行囊最底層的東西。

  那是個用黃色錦帕包裹的布包,打開一看,皓澤發現那竟是一枚可以指揮調度京師禁衛軍的令符。

  「皇兄給我令符做什麼?」皓澤反覆將手中的令符翻來轉去,卻依然摸不著頭緒。

  驀地,他眼角瞥見錦帕內有字跡顯露。

  皓澤拿起錦帕攤開一看!

  他的臉色刷地轉白,雙手僵住,錦帕順勢翩然落下。

  他跳起來,像見到鬼似的瞪著錦帕內的字跡。

  那字跡豪爽英烈、蒼勁有力,正是聿熙的親手筆跡。

  上頭只有兩個字——篡位!

  尾聲

  山清水藍,四面開闊,天地在眼前連綿展開。遠山峰峰相連,與天上如棉的雲絮相依偎。

  此時正值冬末春初,乍暖還寒時候。各色野花爭相開放,嫩枝展露綠芽,冷冽的空氣聞來帶有清甜味。山腳下,整片綠原如毯鋪列,一條蜿蜒的清河從中穿過。

  平靜無波的河面,水光粼粼,間有水鷺俯仰其間,這景致猶如一幅悠閒明媚的田園山水畫。

  一艘精緻的畫舫緩緩撥開水面行駛其上,一對璧人正站在船舷,極目流覽這片山光水色。

  「哈哈哈……」男子放聲朗笑,豪邁的聲音流瀉於天地之間。

  「江山如此多嬌!每望一回,心中的驚歎就多一分。從前擁有它時,只恨不得它能無限的廣大遼闊,來增加自己的虛名,卻從不知它美在哪裡;如今,不冉擁有了,才發覺它旖旎嬌麗的一面。心中的滿足更勝以往,這真應了一句佛謁:『有捨才有得』。香君,你說對嗎?」聿熙低首望向臂彎中的佳人。

  原來站在船舷上相偎的一雙璧人,正是遠離京城那些紛擾的聿熙與楚香君。

  自從那一天救回楚香君,聿熙將她安置妥當後,便聯合小安子及御醫司馬景,放出他已駕崩並下詔由珞珩繼位的消息。

  之後一切就等蓋棺入殮、大喪之禮完成,他便欲攜香君遠離京城,從此不再過問紅塵俗事。

  只是,在完美的計劃中,卻發生一段小插曲——

  原來一直留在宮外,擔心女兒楚香君安危的邯氏,一知道她平安無事後,便乘隙留書出走了。信上只提及,她的後半餘生將會找間庵寺永伴青燈古佛,來消弭未隨夫婿楚延慶同赴刑場之愧。

  邯氏走後,楚香君每天以淚洗面,聿熙實在不忍心,便帶著楚香君及小安子、李氏兄弟等人,一路由北南下,朝邯氏的故鄉江南前進。

  一行人明是遊山玩水,實則四處尋訪廟寧庵寺,找出邯氏可能的落腳地。

  聿熙剛剛的一番感慨,令楚香君臉色倏然黯淡,低垂螓首、靜默不語。

  她的不對勁,聿熙馬上就察覺到了,他關心地問:「怎麼了?香君。」

  「你不該為了救我,捨棄你的江山及皇位。」楚香君幽幽地說著,眼底神色教人不忍。

  聞言,聿熙不禁失笑,搖搖頭道:「你還在介意此事?」

  「我一輩子愧疚難安。」她實話實說。

  「傻香君,你是介意天魁女的傳說,還是介意我以江山換佳人一命之事?」聿熙已經相當習慣以「我」自稱。

  「皆有。如果天魁女的傳言屬實,而香君又正是天魁女,那香君便是不祥之人,既是不祥,你就不該以那麼大的代價來換回我的生命。」說著說著,她的頭越來越低,眼中也蒙上一層水霧。

  聿熙一手攬住她的腰肢,一手抬起她的嬌顏,讓她面對、正視他。「如果我說沒有天魁女的傳言,就沒有今天的聿熙,你信嗎?」

  楚香君滿臉困惑,隨即又黯然低首道:「你在安慰我。」

  聿熙只好娓娓道出緣由:「當年,國師算出父皇會立我為太子,也算出太后將來有了自己的骨肉後,會有殺我之心。所以他便編了天魁女的卜言,並告誡太后,凡是在我之前所立的太子皆會早夭,而我也只有八年的皇帝命。」

  楚香君聽得檀口微開,表情怔忡。

  「國師的用意是在保護當時年幼的我,讓太后知道我只有八年的皇帝命,她才肯心甘情願,捺著性子撫養我成長。」

  楚香君這會兒更是瞠目結舌,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樣。

  她這認真的嬌憨模樣,引得聿熙忍不住低頭輕啄一下她的唇畔。

  她輕輕推開他,急問:「難道你放心讓位給珞珩?」

  聿熙的表情轉為嚴肅,他認真地道:「不放心!」

  「啊?」楚香君又是一愣。

  聿熙的目光移到平靜的水面,貪看水鷺曼妙地徜徉在水面之上,並不急著回答、解釋她的疑惑。

  雖然他已讓位,但這世間的寧靜安詳,他仍有份推卻不掉的使命感,因為這份使命感,他無法將皇位丟了不管。

  「其實我真正屬意的繼位人選是皓澤;他不嗜戰且從小在民間長大,瞭解民間疾苦,由他執政,相信會是百姓之福。」

  「那你更不該為了救我,讓位給珞珩。」

  聿熙終於將目光移回楚香君略帶焦慮與不安的臉上,他又笑了,只是那一笑充滿一切皆在他掌握巾的自信。「我相信皓澤的能力,珞珩不是他的對手;再說,如果他連珞珩也鬥不過,那皇帝也甭做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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