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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頁 瑩影 昨晚的事很讓人生氣嗎?看空門化心不同於尋常的生疏,似乎真的動氣了?但是……青蚨不甚在意的聳聳肩,準備一如既往的上護法堂。 當她做事太過分,空門化心偶爾會生一生氣,諸如拉扯他師父的鬍子,敲裂嗚板的銅鐘之類。每當惹他生氣,她總在第二天找他時忐忑不安,他卻早忘了似的,淡淡的笑加上淡淡的言語,一方面讓她寬心不已,一方面也暗自氣惱他不將她放在心上。又喜又怒,她還真是矛盾。 這次也是如此。 臉不紅氣不喘的來到護法堂,意外看到屋內側坐的人,青蚨驚喜,「化心?」 三步並作兩步跳過門檻,她正要撲過去,卻在看清他手中的東西時愣住。 他……他在幹什麼? 知道他會縫補,可知道是一回事,親眼見到又是另一回事。 青蚨左看右看,怎麼看都認為一個男人補衣服是件非常……非常非常噁心的事。吐了口氣,她衝上去一把奪過針線,「不要補了。」 「不補我穿什麼?」被她突然一拉,僧衣的裂縫更大。 空門化心側坐的身影穩如泰山,黑髮緊束腦後,整齊得沒有一絲雜亂。見到她來並不驚訝,只是抬頭看了一眼,仍專心於手上的衣服,完全不提昨夜發生的事。 嗚……他真的沒放在心上呀?心有點酸、有點嗔! 「我……我幫你補。」青蚨不由分說奪過他手中的針,縫了起來。 縫縫,她用心的縫;補補,她努力的補。替他補衣服是件很美好的事情,就像妻子為丈夫補衣一樣——這個想法令她愉快。她專注的與線頭奮鬥,俏臉上全是笑,啦啦啦…… 「補好了。」抖了抖衣衫,她很滿意。 「多謝。」空門化心淡淡看了眼縫得還算整齊的補丁,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,一種可以稱之為溫柔的東西。 接過僧衣摺疊平整,回頭看她,卻見到她呆呆傻笑的小臉。 青蚨宰突然撲到他懷裡,輕聲叫嚷:「化心,你再笑一笑,就像剛才一樣的笑一下。」 「怎麼了?」空門化心如她所願的笑了笑,但他不明白。 「不一樣,真的不一樣。」著迷的盯著他的笑臉,紅唇越彎越大。 「什麼不一樣?」空門化心還是不太明白,什麼事讓她高興成如此模樣。 在他懷中跳了跳,她抬頭道:「化心,以後你若對我笑,就像剛才一樣;再不然,就保持剛才微笑時的那種心情,一直保持著,好不好?」 「什麼心情?」他在不知不覺中做了什麼? 「化心,你昨天很生氣,對吧?」 「施主……」 「不要不要,不要叫我施主。」青蚨跳了起來,變臉比翻書還快。「你果然在生氣,對不對?怪我昨天……昨天……」小臉升起紅雲。如今想來,她昨晚真的很大膽呢,雖說挫敗讓她扼腕、害羞,卻絕不後侮。 對她的羞惱視若無睹,他站起身,「護法堂你仍可自行出入,但,別再動昨天的歪腦筋,你可答應,青蚨?」 「嗯、嗯。」叫她青蚨耶,不生氣了吧?她用力的點頭,感動得眼眶發澀。不哭不哭,她才不是軟弱得只會哭泣的女人。 「師父要我去禪堂議事,你在這兒翻看佛經,或靜坐修心皆可,不可擾到他人。」走出門外,看不到她舉袖拭淚的憐態,空門化心頓了頓,終究沒有回頭。 毅然遠走的背影,黑髮搖晃出無情的弧度,不孤絕,不炙烈,卻讓人從心底感到冰涼,徹骨的冰涼。 空門化心性子淡,佛家五戒:貪嗔癡妄殺,他戒得非常有度,就連生氣也是可有可無,讓人摸不清怒氣所在,卻又感到忐忑難安。 知道他在生氣,青蚨這三天來收斂了許多,撲入他懷裡是必不可少的功課和習慣,卻不敢再有太多恣意妄為的舉動。看著近在咫尺的俊美容貌,要克制自己「蠢蠢欲動」的色心,真的好辛苦。 優美的唇弧、飛揚的眉、斜月般的鳳目,他的每一寸對她都是無法抗拒的誘惑,偏偏呀,偏偏要收斂,收斂得她好辛苦…… 不,她好命苦啊! 這一天,她正慢吞吞走向護法堂,離堂門三步時,一個黑如炭頭的高壯僧人擋住去路。 「幹什麼?」瞅了瞅多事的擋路僧——鎖悲,青蚨眼中自多青少。 「請施主日後莫要纏著化心師兄,莫要讓他心生煩惱。」自幼習武,鎖悲的身形看上去比空門化心結實許多。 「關你屁事!」幾天沒見,這傢伙越來越黑了。 「施主,小僧好言相勸,還望施主聽在耳中,記在心裡。化心師兄是住持的得意弟子,住持不久將會為師兄舉行落發禮。師兄身入空門,一心向佛,絕對不會留戀紅塵俗世。」擋住去護法堂的路,鎖悲喃念了一大堆。 「滾開。」青蚨只有耐心聽空門化心一人的嘮叨。 「小、小僧不會讓你進去的。」古銅膚色黯了下來。 「你坐你的禪,管我幹什麼?」 「參禪理佛是小僧的日常功課,多謝施主關心,但這護法堂,小僧今日絕對不會讓施主踏入一步。」如門神一般挺直身軀,鎖悲垂眼,「師兄的護法堂仍伽藍清幽之地,還望施主不要打擾。」 「滾!」青蚨逼近一步,強迫鎖悲退過門檻,突道:「等等,佛門弟子邁過門檻是不是要唸咒?你不按規矩來,居然妄圖管我的事。」 「小僧人堂會念入堂偈,坐禪會念除睡咒,吃齋會想下缽偈,多謝施主。」門神之姿分毫不動。 「哦,那你坐禪打瞌睡念什麼?」左移不讓右移不動,青蚨煩了。 「坐禪當念除睡咒,吉帝伊帝,彌帝毗伽帝,羯帝羯帝,波陀莎訶!」迅速擋住想要乘機從身側鑽入的人影,鎖悲目不斜視。 「你上完茅廁念什麼?」被他阻止,她差點破口大罵。 「小借入廁後會念洗手面咒,淨手會念洗淨偈,聽鍾會念聞鐘聲偈,多謝施主。」 青蚨翻了翻白眼。 「施主請回,師兄不會……」 「混帳!」青蚨咬牙,「你讓是不讓?」 「般若我佛,小僧……」 咻——桔色帳紗如靈蛇吐信,倏地射向鎖悲。青蚨心中怒火一升,哪顧得上空門化心不准她擾人的叮囑。 護法堂外,就見桔黑兩道身影交纏打鬥,一柔一剛,一軟一硬。 鎖悲自幼習武,一招一式全是穩中帶剛,只攻不守。 青蚨滿腔不耐,用的招式也多攻少守。 兩人相鬥,竟令不少路過的沙彌頓足觀望。 當監院僧,即六定僧之一的邊見聞訊趕到時,正巧在禪堂議事的眾僧之首也同時到來,護法堂外一時僧頭鑽動,竟是前所未有的熱鬧。 那些進香客聽說有人打鬥,也紛紛好奇的繞來觀看,已有人開始指指點點。 青蚨兩年來經常在伽藍出現,邊見自然認識,鎖悲平日嚴謹有禮,卻不知為何會動起手來,邊見對住持玄智斂掌合禮,「住持,打擾清靜,是小僧失職。」 「無妨、無妨。」玄智擺手。 見住持慈眉笑目,邊見再一覷,見到住持身後面無表情的高瘦人影,急忙邁步過去,皺眉道:「化心師弟,你還不快快阻止那位女施主與鎖悲打鬥。」 靜靜看著交纏的兩人,空門化心低頭,低不可聞的歎了口氣。 他隨師父同來,那兩人時而交錯、時而分開的身影,他看得並不真切。 青蚨像一團跳躍的火焰,鎖悲則像一塊飛舞的石頭。 色相萬相,人相眾生相,兩人在其他觀者心中自有千種模樣,在他的心中,就是如此。他不知道該不該阻止,沒人要他去,師父也不曾。如今邊兒直接點名要他阻止,他……是職責所在嗎? 空門化心面無表情的邁下台階,斂下眼簾,隱住眸中異於安詳的神采。走出五步,再抬眼時,飛揚的鳳眼中一片澄澈。 「鎖悲師弟。」他揚聲叫道,讓打鬥得渾然忘我的兩人聽得分明。 青蚨側首看到他,臉上閃過一絲驚慌。 鎖悲在看到圍觀的眾人,神色大變。一掃腿一抬肘,格開青蚨後,他正要偃息退開,卻見一雙白玉皓腕幻出千掌觀音手,直衝面門擊來。尚來不及思考便躬身避開,反推一掌,等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,右掌早已收不回,直接擊中青蚨胸口。 暗叫糟糕,鎖悲神色一凝。不看眾人眼中是否指責,他只知道——青蚨飛跌出去時,嘴角掛著得意的邪笑。 她故意的。般若我佛,是他蠢、是他嗔,竟看不出她故意收回一掌,根本是有意撞在他擊出的掌上。 飛跌的桔色身影直衝空門化心而去,鎖悲擊出時便收了力道,那一掌只會讓她跌在空門化心一步之遙的距離,若有心救人,只要上前一步扶住便可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