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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頁     梓心    


  「浩然。」她有氣無力地開口喚住他,引來方浩然一臉愕然。

  「你自己可有發現?這是你第一次沒有連名帶姓地叫我的名。」雖然明知現在的情況用欣喜若狂來形容並不適合,但他就是忍不住有了這樣的反應。

  「我知道。」

  「這是一個好現象,那表示你潛意識裡已經接受我了。」

  「我只是想跟你說謝謝,你幫了我很多忙。」

  「我幫你不是為了要你的道謝,而是因為你是你。」他返身走回床旁,坐在床尾,目露柔情地俯視著她。

  「我昏厥過去的那天晚上做了一個夢,夢中有一個人長得酷似你,他也是用你現在這種眼神看我。」那個夢境一直深烙她心中忘不了,這三天她幾乎是靠著回想夢境中與他的對話,才勉強撐下去。

  「不用細想,你夢中的那個人一定就是我。」原來她夢中有他,又是另一個振奮他心神的發現。

  「好像是,又好像不是。」

  「怎麼說?」

  「我問他是誰,他卻回了我一句很玄疑的話。」她仔細地凝望著他,將他的影像與夢中人重疊。

  「我很好奇究竟是什麼話能讓你念念不忘?」他竟有點嫉妒起她的夢中人。

  「哪來的念念不忘?醒來後就忘了。」怎麼可能忘了呢?只是那話太肉麻她說不出口。

  看出她在迴避,方浩然也縱容著,不想在她心力交瘁之時追問。

  「夢裡的事忘記就算了,但現實中我希望你能記得,不管時間多漫長我都會耐心地等你交心,等你卸下心防不再抗拒我的愛。」

  黎蜜柔聞言倏地拉高薄被蒙住頭,她必須這麼做才能隱藏住過度怔忡的表情,方浩然的話如同一把利箭筆直地射向她的心,把包裡在心臟外面的那層胄甲射得破裂粉碎。

  等你交心……

  是羅!就是這一句話給了她力量,陪她撐過這三天悲痛欲絕的日子。這句話她還以為只有在夢中才聽得到。

  「怎麼了?」她突如其來的異常舉動,讓他好緊張。「你不舒服嗎?」他伸手欲拉下薄被,卻感覺到被單下的力道緊緊拉扯。

  「別拉。」她隔著薄被瘖啞出聲。

  「蜜柔?」

  「千萬別拉,我不要你看到我現在的樣子。」兩行清淚不爭氣地順著臉頰潸潸落下,沾濕枕頭。她不是沒在他面前哭過,但那些次是為了恐懼而哭、屈辱而哭、悲傷而哭、脆弱而哭,從沒有一次是像現在一樣,為了心動而哭。

  心動於他的甜言蜜語,心動於他的用情,心動於他的好。

  隔著被單雖然看不見她真實的表情,卻能從她輕微顫動的雙肩與哽咽的聲音來判斷出她在哭。這三天裡她壓抑住淚水的舉動讓他擔心,如今知道她哭了,方浩然心頭的煩憂頓時減輕不少。

  雖然知道她在哭,方浩然卻不明白她是為他而哭,只當她是為喪親之痛而哭。

  「哭了就好。」他尊重她的意思沒有掀開被單,只是輕拍她的肩安慰著,「我讓你獨自靜一下,如果哭累了就睡上一覺別再想了,我人就在隔壁房間,有事記得叫我。」

  替她關了檯燈,正欲起身時,他卻意外地發現她的纖蔥細指鑽出被單,反握住他的小指。

  「別走,留下來陪我。」聲音是抖動且細如蚊鳴的,若不是屋內夠安靜的話他恐怕還聽不見。

  方浩然微微一怔,心神晃蕩了一下,隨即又不敢確信地將她的話解釋為害怕無助的反應。「別怕,我不走,就在隔壁陪你。」

  「不要!」被單下這回傳出的是任性強求的聲音。「我要你留下來陪我,在這裡。」

  方纔晃蕩的心神這下震盪得愈發嚴重了。「蜜柔,你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?」喉結上下滑動著,他不確定地問了一聲,就怕會錯意、表錯情。

  「請你留下陪我,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。」裡著被單的身子往另一側挪了挪,讓出一大半的床鋪來。

  「蜜柔,你明知道我有多麼想要你,別隨便考驗我的耐性。」他爬上床鋪,斜躺在她身邊。

  「我沒有打算考驗你。」

  「那就是邀請我羅?」

  「你接受這個邀請嗎?」

  「我沒有拒絕的理由。」方浩然鑽進被單中,以肘撐起上半身,在隱約透光的被單裡目光灼灼地鎖住她眼眸。

  「為什麼突然改變心意?我雖然發了瘋的想要你,卻不希望你是因為心情沮喪所以才想尋求肉體上的慰藉。如果是那樣的話,你事後一定會後悔,我不要你後悔,趁現在我還尚存最後一絲理智時,你還有機會喊停,我會尊重你的。」

  黎蜜柔的柔荑輕輕撫上他剛稜的俊容,摔不及防地將他往下拉,送上冰冷打顫的朱唇;藉由唇瓣與唇瓣的接觸,方浩然的唇上除了沾染了她獨特的氣息外,還有鹹鹹的淚水。他從未嘗試過這樣的吻,帶著鹹味的吻雖然輕巧得如蜻蜓點水,卻足以推翻他過往所有經驗,相較之下,那些吻顯得有點甜膩過了頭。

  「如果是這樣的話,應該就沒有喊停的機會了吧!」倉猝且生澀的一吻過後,她吐氣如蘭地問著。

  方浩然熾熱地呢喃出聲:「確實是沒有,我非聖人。」

  雖然不明白她遽然挑逗他的原因何在,但他還是反被動為主動,小心翼翼地在她的桃腮杏臉上落下細碎的輕吻。慾望的舌在她敏感的耳際上來回舔弄著,勾引出她體內酥麻的快感,繼而又順著她下巴的弧度往下舔,來到她細長勻嫩的頸項。

  「我有沒有告訴過你?你的脖子很美,任憑再璀璨的珠寶也要相形失色。」他的唇眷戀不捨地流連在她纖細有型的鎖骨之上。

  「沒有,你這麼說的目的是稱讚還是在暗示我不適合佩帶首飾?」

  「都有,這裡確實是不適合佩帶首飾,因為我將在此宣告所有權。」語畢,他在黎蜜柔的鎖骨窩中間深深吸吮著,烙下他專屬的印記。

  酒紅色的吻痕在她白皙賽雪的嫩膚上顯得格外突兀明顯,看著這個因他的激情而留下的吻痕,方浩然心中頓時升起了不可言喻的滿足感,這份突來的滿足感在他的胸臆間漲得滿滿的,壓迫著他的心微微絞痛。他從未體會過這樣帶點酸澀的心痛感覺,一種他壓根不想失去的感覺,因為擁著這個感覺才能讓他清楚地感受到蜜柔的存在,誰教她總是有撩撥起他心痛的本事呢?

  「你是在猶豫嗎?」察覺到他的動作略微停頓,黎蜜柔不確定地問著。

  雖然心裡有所害怕,但卻不希望他現在停下來,她不是每次都能這麼勇敢、毫無顧忌地邀約他,錯過這一次,大概永遠也不會有下一次了。或許她的舉動很瘋狂、很恬不知恥,但卻是她唯一一次順著自己的心意任性而為。

  過往的種種不是那麼輕易就可抹滅的,那些曾發生過的事仍舊會成為她的包袱,提醒著她遠離愛情。可是這一刻不一樣,在她聽到方浩然說出「等你交心」的話時,那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的包袱竟神奇地在一瞬間化為烏有。在這一刻的她是相信愛情的,是勇於接受被愛及勇於愛人的,若是放任這悸動的一刻逝去,她真的沒有把握下一回的悸動何時再出現。

  「不,對你我絕不猶豫。」他眼底迸放出堅定永恆的光芒,鏗鏘有力的聲音代表了不悔的決心。

  黎蜜柔已然破碎的胄甲這下子碎得更徹底了。這就是令人迷失沉淪的愛情吧!其中所包含的詭譎力量大得足以抗天。

  她拉開覆蓋在兩人之上的薄被,露出哭得略微紅腫的眼睛瞧著他,柔柔地說了聲:「謝謝!」

  然後不理會方浩然的錯愕,舉起抖顫的柔荑當著他面前輕解羅衫,直到如玉無瑕的胴體不著寸縷地呈現在他眼前為止。

  「蜜柔……」方浩然讚歎地倒抽了口氣,心狂如嘯地瞠視著她傲人的豐潤曲線。「天啊!你真美!」

  他情難自禁地撫上她的豐潤酥胸,感受掌中傳來的綿軟觸感,排山倒海洶湧而至的情慾狂潮促使他以唇取代了手的動作,含住已然堅挺的豐胸,讓瑰麗的蓓蕾在他燙熱的唇舌中攪拌翻騰,刺激她的喉間逸出細微的嚶嚀聲,而她的反應無疑給了方浩然更大的蠱惑,鼓舞著他往極至的逸樂世界邁進——

  在飛奔極至逸樂的頂點時,是銷魂蝕骨的迷醉與驚心動魄的痛楚,兩人皆然。

  黎蜜柔的痛楚來自於處子之身撕裂般的劇痛;方浩然的痛楚則來自於狂瀾慾火熨燙心扉之痛,整個性愛過程帶給他的是前所未有的麻辣酸痛感覺,讓他不禁要懷疑極樂的高峰其實是與心痛劃上等號的。

  ***

  凌晨五點,天色昏暗不明,外頭下起了霏霏細雨,如細銀針般從天而降的雨絲,將逐漸褪去黃澄色澤的月亮襯得冷寂森白。這是一個非常適合說再見的天氣,冰涼的細雨應該會善盡職責衝去淡淡的離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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