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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頁     竹君    


  「太醫來了沒有?快!快點——」他狂吼催促。

  「別叫了,除了南宮谷主之外,沒有人救得了她。」

  話聲方落,寒奴從窗口躍了進來。他因為放心不下冰奴,怕德宗對她不利,所以才轉回來,沒想到卻見到令人痛心的一幕。

  他用力撞開德宗,搶過冰奴抱住。「你已經把她害得夠慘了,把她交給我。」

  「你做夢!」一見寒奴,德宗才剛褪去的妒意立刻湧了上來。他雙目赤紅地瞪著寒奴,恨不得把這個傢伙瞪出千百個洞來。「你與我的皇后私通,又唆使她對我的嬪妃下毒,竟然還有膽出現在我的面前。」妒意使他恨不得殺了對方。

  「私通?你知道自己正在侮辱你的皇后嗎?我的確愛慕她,但她為了你拒絕我,還不假辭色的趕我離開,現在卻被你說得如此不堪,她真是愛錯人了。」寒奴義憤填膺地說。

  自己千思萬想都得不到的東西,卻被他棄如敝屣,老天爺真不公平。

  「你是說……那天在山神廟,她是在與你告別?」

  「不錯,我見她屢遭你的兩位嬪妃嫉妒,怕她有一天會被兩妃所害,所以才下毒,並且到山神廟與她做最後的告別,哪知竟被你誤會,還把她害成這樣。你不配擁有她,我要帶她離開,帶她回寒谷。」說完,寒奴一把抱起昏迷不醒的冰奴,就要往門外走去。

  「站住!」德宗一聲斥喝,門外的侍衛立刻將冰奴團團圍住。「她是我的皇后,誰也不許帶走。」

  「是嗎?」寒奴冷聲一笑,區區幾名侍衛就想攔住他?簡直是做夢。

  他一手探入懷裡,隨即揚手灑出無色無味的軟骨粉,隨風一散,立即讓風到之處的人軟癱在地,只能瞪著一雙眼睛無法動彈。

  「你不能帶她走。」單手單膝著地,咬著牙撐著不肯倒下的德宗喊住他,「請你把她還給我。」

  「既然不知珍惜,又何必求我?」寒奴冷哼一聲,轉身想走。

  「求求你,我是真心的愛她,求你……將她還給我。」第一次,從未求過人的皇帝低頭求人了。

  他的懇求讓寒奴停住步伐,緩緩回過身盯著他。

  「你怎麼說呢?」他猶豫地問出聲。

  這句話不是對德宗問的,也不是對那群軟倒的禁軍問的,而是對他懷裡的冰奴問的。

  一陣沉默之後,伏在他肩上的人兒動了一下,緩緩轉過頭,看著德宗,「放了我吧,我累了,也倦了,你的情我要不起,也不想再要了,就讓我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吧。請讓我隨他一起回到寒谷,那才是我度過一生的地方。」

  傷透的心不再抱有一絲希望,原就不屬於她的情不敢再奢求,一切就讓它回歸平靜吧。

  幽然的眸光再凝望一眼跪在地上的德宗,歎息一聲,冰奴偎進寒奴的胸膛,讓他抱著她離去。

  「冰奴——」德宗的聲音越過宮牆傳了出來,卻喚不回一顆被傷透了的心。

  絕望的冰奴決定回到寒谷,回到那個屬於她的地方。

   ☆   ☆   ☆

  三個月後。

  十二月的天很冷,天山下的人們已經是狐衣雪裘的穿在身上,家家戶戶都燃起了火爐,不分日夜地燃燒著。熙來攘往的市集,也因為這寒冷的天候變得稀落。

  這種狂風吹雪的日子,冷得刺骨、凍得人發寒,尤其是天山上的風雪,更是吹得人寸步難行,就連長年靠打獵為生的獵戶都不肯上山了。

  可是在大雪紛飛之中,卻有一個人佇立在天山寒谷的人口,無懼於天候的冷冽,一動也不動地站著。

  「第三天了,你認為他撐得過去嗎?」

  桃林內,一抹嬌俏的身影,穿著雪白的狐裘坐在樹上,一雙慧黠的燦眸滴溜溜地轉著,既好奇又同情站在谷口的男人。

  站在樹下的雪白倩影默默無聲,但是美眸卻關心地注視著站在雪地裡的男人。

  他來了,拋下一國帝君的尊嚴,千山萬水尋她而來。

  「我是不瞭解你跟他發生的事情,但由他這樣不吃不睡站在雪地裡三天的誠意看來,他是真的愛慘了你。冰奴姐姐,你真的不想跟他重修舊好嗎?」趙檸眨眨眼,好奇地問道。

  好同情那個男人哦!

  同樣是皇上,她那個狡猾奸詐的皇帝哥哥就不會這麼做,他只會派大軍包圍,直接叫人把人交出來。

  可是這個男人卻決定以寒谷的方式,用真心來感動他所愛的女人。

  「寒谷的規矩,凡是來求診的人,都必須站在雪地裡經歷三天的考驗,然後再奉上十萬兩的診金。他要求診,就必須遵照谷主的規矩。」冰奴輕歎地說,挺著七個月大的肚子,轉身緩緩朝屋子走去。

  她的腳步突然頓了一下,感覺到肚子裡的孩子踢了她一腳,孩子也想為他爹求情嗎?

  樹上的麗影翩然飛了下來,走在她身邊。

  「我看他倒是挺好的,無病無痛一點病容也沒有。不過,在雪地裡站了三天,再怎麼強壯的人,恐怕也會承受不住。」

  都怪那個怪怪的夫君南宮白不好,什麼規矩不好訂,偏要立下這種要人命的鬼主意,什麼以命換命,熬得過就續命,熬不過是天意。

  依她看是放屁,想磨人才是真的。

  「要不要我去替你說說,叫南宮白網開一面?」

  想清楚哦!那男人是你肚子裡孩子的爹,他要是死了,你可就得當寡婦,孩子就成了孤兒。

  冰奴姐姐要是聰明的話,就該趕快求她。

  她可是挺享受被人求、被人感激的滋味!

  「不了,谷主自有決定,當屬下的不予置喙。」冰奴淡然地道,一點求情的意思都沒有。

  「啊?」趙檸的下巴快掉下來了,怎麼寒谷裡的人都是一樣的冷血無情啊!

  南宮白是如此,冰奴也是如此。

  明明擔心得要命,從他站在雪地裡第一天開始,就日日到這裡看著他、關心著他,擔優他的安危,可是口裡吐出的話卻足以氣死人。

  「喂,你……」趙檸不甘心地一跺腳,就想追上去數落個夠。

  「你若真不想跟他走,我可以立刻趕人。」南宮白快她一步來到冰奴的面前,冷颯的俊容上,看不出一絲喜怒的情緒。

  冰奴的感情他不能作決定,一切在於她自個兒的心、自個兒的抉擇。

  「我……不知道。」冰奴咬著下唇,搖了搖頭。「他曾經深深傷了我的心,可是現在卻又深深感動著我,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。」幽怨的聲音顯示出她的彷徨。

  「我懂了。」

  同為寒谷之人,他知道她心裡的感受與恐懼,因為他也曾經經歷過。

  「我替你選擇,如何?」

  「謝謝谷主。」冰奴的手不自覺地撫向肚子,平靜的臉龐抹上一層憂傷。

  南宮白了然一笑,轉身朝寒谷出口走去。

  少了濃密桃花林做為屏障,谷口的寒風更顯冷冽,南宮白一踏出桃花林,狂飆的大雪就吹襲著他。

  「你是高麗帝君,德宗皇帝?」

  德宗一直閉著的黑瞳緩緩張開,倨傲地看著眼前的男人。「我要見南宮白。」

  「我就是南宮白,你見我有什麼事?」南宮淡淡地問道。

  「你是南宮白?」德宗訝異地瞪著他。

  他是南宮白?那闖入皇宮的男人又是誰?他本想問出口,但繼而一想還是算了。那男人是誰已經不重要了,他這次來是想要回他的皇后。

  「我來找你醫病。」

  「什麼病?」

  「心病。」他撫著胸口說:「我的心少了一樣東西,你能幫我找回來嗎?」他手一揮,在山壁邊搭棚子躲雪的侍衛們,立刻搬了幾口大箱子過來。

  「這是一百萬兩的診金,我願意以十倍的價格找回她。」

  南宮白睇了一眼那幾口箱子,目光隨即轉回德宗臉上。「心病好醫,心藥也不難找,但藥效如何,就要看你的誠心。你想用多少時間來調和這味藥?」

  「只要你肯給,即使用一輩子的時間也成,只要你能夠將這帖藥交給我,我就一定能讓它發揮藥效。」

  「你真是有心。」南宮白仔細打量他好一會兒後,意味深長地笑了,身子朝後一側,喊著躲在桃花林內的人道:「他求藥的決心你聽到了,我已替你作了決定,跟他去吧。」

  冰奴慢慢地走出樹後,眸角噙著淚水的瞧向德宗。

  「如果我是一味毒藥呢?」

  「那我寧願被你毒死。」

  他終於見到她了,經過寒雪的考驗,他越加堅定愛她的決心。

  看她蒼白依舊,他的心緊緊擰痛。想必這三個月來,她跟他一樣思念著彼此,一樣煎熬難受。

  他難抑澎湃的心情想迎向她,但站在風雪中三天三夜消耗他不少體力,他的身軀虛弱地晃了一下。

  「小心。」冰奴心急地衝向前,穩穩地扶住他。他凌亂的發、憔悴的臉,都教她不捨。「你真傻。」

  「只要能帶回你,再傻也值得。」

  帝君的驕傲、萬人之尊的身份算什麼?只要能找回她,就是萬山阻隔,他也必定不辭艱辛的尋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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