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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頁     竹君    


  如果她們死了,寒奴的罪又多了一條。

  「毒已經清了。」樸尚宮回答道:「而且皇上也恢復了她們嬪妃的身份,讓她們自由進出。」

  「是嗎?」想必皇上也會到她們那裡去吧。冰奴暗暗地想。

  一陣紛雜的騷動,門外人高呼皇上的聲音響起。是德宗來了,他還會想見她嗎?

  已經兩天不聞不問,將她丟棄在這裡的皇上還會想起她,是已經決定要定她什麼罪了嗎?

  樸尚宮倉惶起身趕到門邊相迎,但冰奴卻坐著不動,一點起身的意思都沒有。「皇上。」樸尚宮躬身行禮。

  「出去,全部給我出去。」德宗口氣不悅地下令。

  駭得樸尚宮立刻帶著一群宮女退下。

  「告訴我,他究竟是誰?你跟他私通多久了?」他掃開擱在她面前的酒菜,也踢開小桌子,朝她走去。

  他雙目赤紅得想處罰所有背叛他的人。

  「我剛剛聽到淑嬪說了,原來你在皇后殿裡養男人的醜聞早在宮裡傳開,這些日子宮女們竊竊私語的全是這件事,你置我的尊嚴於何處?將我的面子放在哪?」德宗氣憤地伸出手,一把將她拉起,劇烈地搖晃她的身子。

  他氣瘋了,原本太后和福孝君向他解釋那日在山神殿的原因,他還有些將信將疑,因為那日他確實被太后的母子之情感動。

  那日當他跟福孝君走到山神殿時,看見廟門外只站著趙尚宮和雀兒兩個人,他抑下心中的疑惑,要她們安靜,然後悄悄地與福孝君走進去,看見太后虔誠地跪在神像前祝禱。

  「神啊!我是明宣皇太后,是德宗皇帝的母親。我誠心地請求你,保佑我的孩子,保佑他身體健康、百病不侵,無憂無慮,國泰民安,我請求你了。」太后臉上有著對親生兒子無限的關愛跟慈祥。

  那一刻他被深深的震撼了。一直以來。他都以為母親會恨他,恨他奪走了她的權勢,恨他疏離了她。

  可是她的祈求他聽到了,也知道她是真的疼愛他,不但不怨恨,還真心誠意地祈望他當一個凡事順心的皇帝。

  在那一刻他卸下了心防,卸下了時時提防太后篡位奪權的疑慮,滿懷感動地走向她。母子倆第一次拋下身份和尊嚴,坦然以對。

  但是這份感動來得快,去得也快,當他和太后滿心歡喜,想去找冰奴,為她費心的安排致上謝意的時候,看到的卻是她的背叛。

  緊緊與情人相擁的她,甚至沒有發現他們一行人的接近,猶自沉浸在與情人私會的喜悅裡。

  這叫他如何不怒、不妒?

  他第一次真心愛上的女人,竟然愚弄了他,不只欺騙他的信任、他的感情,還踐踏他身為帝君的尊嚴。

  這樣的女人不可原諒,絕對不可輕饒。

  冰奴被他搖得一陣天施地轉,餓了兩天的胃禁不住抽搐想吐。

  「我沒有背叛皇上,我只是想幫你跟太后而已。」她難過地閉上眼,強忍了胃裡的不適,臉色蒼白似雪。

  激怒中的德宗並沒有察覺她的異狀,兀自緊握住她的雙臂,手指深深地陷入她的肉裡,衣袖下的雪白藕臂只怕已淤青斑斑。

  「住口,住口……你給我住口!你以為我還會受你欺騙嗎?你分明是利用我跟太后來幫助你私會情人,你想跟他雙宿雙飛逃離高麗,逃回宋國是不是?」他忿忿地打斷她的話,兩眼像要噴出火般地瞪著她。

  「我沒有,你不要冤枉我。」冰奴的臉色更加慘白,一陣反胃,差點嘔出酸水,她趕緊掙脫他鉗制的雙手,摀住嘴奔到一邊乾嘔。

  「你怎麼了?」德宗劍眉一蹙,憂心地奔過去扶住她。

  但伸出的手還沒有拍上她的背,就倏地停住。

  一陣疑慮盈滿他的心裡。

  「樸尚宮。」他低喝地喊道。

  「是,皇上。」幾乎是立刻的,樸尚宮拉開門,躬身立在門前。「立刻傳太醫,馬上!」

  希望事情不是像他想的,冰奴沒有懷孕,她不會這麼對待他……她不可以懷上別的男人的孩子。

  不行……不行!

  ☆   ☆   ☆

  太醫的診斷結果出來了,冰奴真的懷孕,還是將近四個月的身孕。

  一臉鐵青的德宗,神情陰霾得可怕,他憤怒得想殺人。

  「是那個男人的嗎?」

  她隱瞞懷孕,是為了保護那個男人。

  冰奴無法置信,從床上爬起來,望著他冷殘的臉,「你說什麼?」

  「我有說錯嗎?你肚子裡的孩子是那個男人的,他到底出入皇后殿多久?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?他究竟是誰?值得你為他如此?」他緊握拳頭揮向一旁的衣櫃,將華麗的櫃子擊出一個洞來。

  她真是個厲害的女人,知道如何傷透男人的心。

  「他是南空白?是你在寒谷就認識的男人?」他咬牙切齒恨恨地問道。

  冰奴臉上閃過一絲驚愕,「你知道寒谷?」

  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,卻一直沒有將她治罪?

  「果然如此。」德宗將她的驚愕當成是默認,沉痛地嚥下喉間的酸澀,悲愴地轉過身去。

  「當我聽到變臉的消息,就猜測到你的身份可能有問題,所以我派人去宋國查了,第一次查回來的消息是宋國公主失蹤的消息,第二次我派福孝君親自去查,就連你在寒谷的一切都查出來了。

  「可是我沒有追究,沒有治你的罪,因為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。即便你後來騙了我,可是我還是願意忍下。這是為什麼?

  「因為我知道自己的心,對你有情、也有愛。我可以放下一國之君的身份,不計較你的出身,認定你為一生摯愛的妻子,可是你呢?卻一再地欺騙。我不能再姑息,不會再原諒你們了。我要向宋國討回公道,要殺了南宮白,還要處決所有幫助你欺瞞我的人。

  「這是你說謊的代價,是你欺騙我這個一國之君所必須付出的責罰。包括那些幫助你欺瞞我的宮女,我一個都不會放過。

  「既然從你的嘴裡問不出什麼,那就由那些宮女來回答吧,包括淑嬪和金嬪中毒的真相。我相信在禁府的嚴刑拷打之下,她們會誠實,會比你坦白。」

  說完,德宗便冷酷地轉身欲拂袖離去。

  「等一下。」他的告白讓她震撼,也讓她的心怦然一動,可是他最後的話,卻同時宣告了對她的絕望。

  冰奴好感動,也好懊悔,她恨自己沒有及早發現他的心,也害怕他真的去傷害其他無辜的人。

  她奔到他身前,緊緊拉住他的衣服。「你想對無辜的趙尚宮她們動刑嗎?她們沒有錯,什麼都沒有做,你不能這麼殘忍。」

  恐懼席捲冰奴全身,老邁的趙尚宮和嬌瘦的雀兒、喜和怎麼禁得起禁府的審問?怎麼能夠受得住毫無人道的嚴刑拷打?

  「別因為我而傷害無辜的人好嗎?」

  「無辜?你以為她們無辜嗎?」德宗毫不憐憫地將她推開,任憑懷孕的她跌落地上。「在她們幫忙你欺騙我的時候,就應該知道會有這麼一天。而且毒是誰下的,我也要追究到底。」

  言下之意,是要把下毒的罪名扣到她的頭上了。

  為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,毫不知情的雀兒她們會活活地被打死,因為她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。

  「夠了,傷你心的是我,你為什麼要那麼冷酷無情呢?為什麼一定要賠上那麼多人的性命呢?」

  「我冷酷?我無情?」德宗蹲下身子,一手拉住她的手,另一手掐住她的脖子,冷冽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,「是誰逼我冷酷無情?是誰逼我要人的性命?是你!是你將她們推入鬼門關,是你指使她們背叛我,她們是代替你受過。」

  他的大掌掐住她纖細的脖子,緊得讓她不能呼吸,一張臉漲得通紅。

  他是那麼的恨她,恨得要她死嗎?不,那樣還算仁慈,殘酷的他不會讓她就這樣死了,他會要她活著受罪。

  果然,在她將要窒息之前,他鬆開了手,讓她得以大口大口的吸著空氣。

  毫不憐惜的冷瞳,漠然地的看著她,「韓內官。」

  「在。」拉門一開,一身綠衣的韓內官站在門外。

  「傳我的旨意下去,命令禁府提調所有皇后殿的尚宮、宮女嚴刑審問,沒有問出我要的答案之前,審問不能停止。」

  「是。」韓內官隨即離去。

  「等一下……等一下。」冰奴不顧喉間的灼痛,拚命地爬起來衝向門口,想叫住銜令而去的韓內官,但她的身子被德宗攔住,被重重地推摔到地上。

  「不要,求求你不要這樣,她們會熬不住,會被拷打致死的。」忍住那一記重摔後的腹部疼痛,冰奴撫著肚子爬回他的身邊。「求求你放了她們吧,如果你真要一個罪名,那我承認,什麼都承認。毒是我下的,人是我偷帶進來的可以吧,別傷害無辜的人。」

  反正她已經傷了心,他也絕了情,那有沒有被冤枉都無所謂了。

  只要雀兒她們不死,不被她連累,那一切她都可以擔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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