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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頁     朱妍    


  程墨白頂著刮面的刺骨寒風,尋著雪地上一窪一窪深陷的馬蹄追蹤上去,心裡頭暗自慶幸忖道:多虧老天爺幫忙,這場雪下得綿如柳絮,才能完完整整保留住歹徒的馬蹄。想來這歹徒斷然經驗不足、走得匆忙,才會忘了毀掉這蛛絲馬跡

  馬蹄印帶著程墨白翻過兩座山頭,一直來到一個樹蔓交纏攀附的隱密洞口前,蹄印才消失。

  他跳下馬背,將嘴湊近馬耳朵嘀嘀,再拍拍馬臀才大大地伸手撥開碗口粗的樹蔓側身進洞裡。

  陰暗潮濕的洞壁上,間隔三兩步就斜插著一支熊熊燃燒的火把,一方面供作照明,一方面藉以驅寒。

  他抖擻掉帽子跟斗篷沾上的雪花,氣度從容地走進去。

  「啊?!」突然冒出一個人,讓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三名歹徒嚇了一大跳。

  就連蜷縮在角落的寶格格也否眼圓睜大吃一驚,閃過她腦門的第一個念頭是——

  這個花花大少來此做啥?!這山洞又濕又冷,可沒有醇酒美人哪!

  「嗯……你們三個誰是頭兒?站出來與我話。」他張狂地雙手叉腰,冷眼睥睨那三名歹徒。

  「我就是他們的頭兒。」還真有一個笨蛋強出頭站上前去。

  「哦,你叫什麼名字?」

  「刀疤三郎。」刀疤三郎臉上有一條由左眉心劈過鼻樑的蜈蚣刀疤,約莫巴掌長。

  「你知道我是誰麼?」 

  天啊!他該不會楞頭楞腦以為自己是在生意場合上應酬吧?!瞧他一副準備自我介紹的蠢樣,寶格格恨不得衝上去敲他一記腦袋,打他個清醒。唉!他不是她的救兵,這個搗蛋搞不好會淪為跟她相同的下場哩!

  「你是誰?」三名歹徒有眼不識泰山的異口同聲問。

  「我是墨白山莊的莊主程墨白。」

  「哇啊!」三名歹徒你看我、我看你,臉上笑成一朵花。

  這只肥美多汁的大肥羊居然傻呼呼地自動送上門來,以他的身價少也有個百八十萬兩吧!

  「……唉!」寶格格揪心一歎,不忍卒睹地將美麗的臉孔埋進手掌裡。

  她一語成讖,不幸言中。

  只見三名歹徒一湧而上,將手中亮晃晃的柳葉刀刃鋒對準墨白——

  「嘿,你是自尋死路!」刀疤三郎桀桀獰笑著。

  「自尋死路?!不!你們弄錯了,我今天是專程來救回我娘子的。」

  「娘子?她是你娘子?」刀疤三郎古怪地叫著,不由得回頭覷一眼著臉龐沒臉見人的寶格格。

  「是啊!你們抓我未過門的媳婦兒,不就是想弄點兒銀子花花麼?」他漫不經心地說著,只要花錢就可以消災,那麼,他絕對有恃無恐。墨白山莊的銀子滿到都快溢出來了,雖然,他努力的花、卯勁兒的花,所花出去的銀子遠遠不及所賺進來的百分之一。

  小珠兒說歹徒揚言索贖金十萬兩,哼!十萬兩對他而言不過九牛一毛不痛不癢。他甚至還認為歹徒開口才要這麼一丁點兒贖金,簡直辱沒他雄厚的財力,寶格格是他最最心愛的未婚妻耶!怎麼在外人眼裡才十萬兩價?

  呸!真是狗眼看人低。

  「你……武藝高強?」刀疤三郎有所顧忌地問道。

  「慚愧!慚愧!花拳繡腿而已,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強身罷了。」他笑笑地睨一眼在一旁氣得七竅生煙的寶格格,無辜地揚揚眉、撇撇唇實茌搞不懂自己正費盡唇舌與歹徒百般周旋,她繃著臉生個什麼烏七八糟的鳥氣?!這個沒心少肺的女人,唉!

  「那麼……你在洞外埋伏了前來支援的人馬?」三名歹徒心虛地將眼神瞟向洞口。

  「沒有,就我一人單槍匹馬。喂!你們有完沒完啊!拉拉雜雜問東問西做啥?你們不就是要銀子麼?大爺我給你們不就結了?!」程墨白財大氣粗,一副準備拿銀子砸人的態勢。

  「痛快!拿來。」刀疤三郎抖著腿兒,將右手伸長到墨白的鼻尖。

  「拿什麼?」

  「十萬兩呀!你大言不慚唬弄半天,該不會身上沒半文錢吧?」

  「你該不是想銀子想到失心瘋唄?有誰會帶著十萬兩觀賞酥油花?真是蠢!」

  「你……你討打?!」刀疤三郎被他罵蠢,頓時覺得亂沒面子的,不禁動了肝火。

  「唉!你敢動大爺我一根寒毛,我保證你一文錢也花不了。」

  「什麼意思?」

  「我會給你們十萬兩贖回我娘子,再懸賞二十萬兩給殺手買你的項上人頭。讓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江湖殺手天涯海角迫殺你們,讓你們整天抱十萬兩食不下嚥、睡不安,惶惶終日。」

  「你……你敢?!」刀疤三郎被墨白的話震懾住,氣焰銳減。

  「喝!你去打聽打聽,這天底下有什麼事是我程墨白不敢做的?!」

  「……」三名歹徒啞口無言,刀疤三郎朝兩名手下使了個眼色三個人圍在另一個角落討論起來。

  墨白這廂也沒閒著,他走到寶格格身邊,彎下腰好生仔細地瞅著她瞧。

  「走開!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兒。」寶格格柳眉豎立,憋了一肚子悶氣正愁無處發洩!再加上剛聽完這頭笨驢與歹徒的一段白癡對話,無異火上加油,她氣嘟嘟地站起身猛一個跺腳,精準、不客氣地跺在他的左腳板……

  這滿族姑娘踩著高底的花盆鞋兒,走起路來一搖一擺婀娜多姿;可如果利用它跺腳傷人,那滋味兒足以教人痛徹心扉!她一使力,就聽到墨白淒厲地慘叫聲:「哎喲——」

  「哼!活該痛死你!呆子。」

  「你踩我腳,還罵我是呆子?!」他不服氣地詁問。

  「是!而且,還是天下第一號大呆子!」她一臉鐵青地指著他的鼻子啐罵。

  「你……你真是狗咬呂洞賓,不識好人心,我好心趕來救你……」他十分委屈地表白。

  可不是麼?他騎著馬千辛萬苦地翻過兩座山頭,又碰上這種冷颼颼的鬼天氣,他不僅腰酸背痛還五內翻攪,不舒服得緊哪!這些姑且按下不表,偏偏這個不知好歹的嬌蠻格格不但不心存感激,還當羞辱他是天下第一號大呆子,讓他顏面掃地。

  「格格我才不希罕你來救我哩!呆子,你以為你付出十萬兩就可以贖回我?!」

  「為什麼不可以?這是他們開出的價碼,我連一文錢也沒跟他們討價還價。」

  他眨巴著深邃的黑瞳,無辜到令人為之氣結。

  「你以為當他們知道你是富可敵國的墨白之後,他們不會獅子大開口?!」

  「我……」墨白正想反駁,他眼角一瞄發覺刀疤三郎等人,不知何時已悄悄包圍住他倆。

  「還是寶格格冰雪聰明,嘿……」刀疤三郎陰陽怪氣地冷笑著。

  「你們……出爾反爾?」墨白極度不悅地垮下臉。

  「隨你高興怎麼就怎麼說吧!我們已經決定提高贖金至……一百萬兩。」

  「作夢!大爺我一個子兒也不會增加,講好十萬兩就是十萬兩。」他悻悻然拂袖,相當堅持原則,似乎錯將綁架勒贖當成做生意般講信用重然諾。

  「寶格格維持原來的十萬兩,這多出來的九十萬兩是你的贖金,哈!」刀疤三郎洋洋得意地說。

  光想起這白花花的百萬兩銀子,三個人忍不住眉開眼笑。

  這筆飛來的橫財,躺著吃三代都吃不完,真格是運氣來的時候連城牆都擋不住哩!

  「不對!不對!她是肉票,而我是來贖她的,這二者不能混為一談。所謂兩軍交戰不斬來使,你們財迷心竅到連這點兒江湖道義都不顧,還有臉出來跟人家混?!」他嗤之以鼻。

  盜亦有道,不是麼?!

  只可惜,他這一番正氣凜然的大道理形同對牛彈琴,根本聽不進歹徒的耳朵裡,反而,引來更大的一陣訕笑。

  「江湖道義?!我呸!江湖道義能當口飯吃麼?你呀!正如寶格格的,是天下第一號大呆子,哈……」三名歹徒笑彎了腰,笑到腸子差點兒打結。

  「住口!不准再笑。大爺我肚子餓扁了,哪怕是天就要坍塌下來,也得讓我先餵飽肚子,一切等吃飽再談。」他大聲嚷嚷著。

  民以食為天,空腹談判是談不出結果的。

  「肚子餓了?」經程墨白這一提醒,在場的每個人才發覺自己早巳餓得前胸貼後背。

  刀疤三郎不敢怠慢這兩位財神爺,趕緊從角落裡拿出個小布包打開來,裡面是幾個冷硬似石頭的包子。寶格格失望地嚥下口水,寧可挨餓也不吃那食之無味的冷包子。

  「喂,我不吃又冷又硬的食物。」程墨白皺著濃眉帶頭髮難,他一向講究精緻美食,不論何時何地從不馬虎。

  「喝!你當你是誰啊?!皇帝老爺嗎?!老子我就只有這幾個冷包子,愛吃不吃,隨你。」

  「依我看……不如這樣吧!銀子我出,你們派個人下山去買酒萊回來,大夥兒打打牙祭,如何?」

  「由你出銀子?你早說嘛!有錢好辦事。」刀疤三郎從善如流,將手中的包子瞧也不瞧一眼的扔到地上。既有好酒好萊吃喝,傻瓜才啃冷包子呢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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