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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頁 朱蕾 「我瞧你不對勁,真的不對勁!你是不是在那……遇上什麼事,或是……什麼人?」鄒母幻想力又開始馳騁。 鄒琤只是笑,但眼眉之間的淡憂與濃喜,卻讓過來人的鄒母瞭然。 「想開些吧!那個范先生和晴安不也是……」鄒母歎口氣。 「你們怎麼會讓我……不,讓文晴安和范昊陽一起走?」 「這是另一個故事了。」鄒母笑道,但一想起那個溫柔乖順的女子,忍不住又歎氣。「只能說你們這些年輕人有緣無分,不要大鑽牛角尖。」鄒母抱著女兒的肩,輕聲安慰。 「媽,我有種感覺,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的。」鄒琤微笑的看著母親。 「小琤,你不要嚇媽……」 「允桁和范昊陽都不是會放棄的人,我也不會任由命運作弄。」 「小琤,你這話是什麼意思?」鄒母惴惴不安地問。 「沒什麼,只是想告訴你,不論我在哪裡,我都會很好。」鄒琤用力抱緊母親,認真的說。 她在預告些什麼嗎?鄒母望著笑得輕鬆的女兒,心情倏地沉重起來。 這個女兒……是留不久了嗎? xxx 「少夫人又暈了!」萍兒憂心仲仲的歎道。 「不久就會醒的。」小五立在門外,和服侍少夫人的萍兒低聲交談。 「可你不覺得,少夫人的身子自從被堡主打一掌後就更糟了嗎?前幾日還不識得我,連個性都變得和之前南轅北轍,像換一個人似的。」萍兒心驚地說。 「主子們的事,我們少說多做就是了。」小五皺起眉,警告道。 「我也知道少說多做,但少夫人改變得實在太多了——」 「噓!你是想讓少爺聽見嗎?」小五截斷她的話,輕斥道。 萍兒噤了聲,卻還是愁眉苦臉。 屋內的謝允珩站在窗邊,將小五和萍兒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聽得清楚,對萍兒的疑惑,他只能苦笑。 昨夜張靈澈作法後,文晴安隨即心痛如絞地倒下,昏迷至今仍無醒轉的跡象。 他的心提在半空中,不上不下,落不了地,心裡的恐慌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愈加嚴重。 他怕她不醒,卻更怕她醒了後,不是他想的那一個。矛盾似利劍,不斷刺著他的心,他只有咬牙忍耐,眉宇間的皺摺怎麼也平撫不了。 相思折磨人,等待卻更教人傷神。 站在離床有段距離的窗邊,謝允珩注視著床上沉睡的人兒,思緒紛亂不定。如果她們的靈魂沒有再度交換,或者只有文晴安離開,而鄒琤未回,那他該怎麼做?留著一具空殼陪伴自己一世? 他愈想愈發慌,向來自豪的冷靜早已支離破碎,拼湊不完全了。 xxx 悠悠蕩蕩地在濃霧中飄行。鄒琤站在迷霧中,看不清前行的方向。恍神的呆佇原地,似乎不解自己為何站在這個詭異、淒冷又神秘的空間。 她的腦中閃過幾張面孔,最後,停在一張面孔上。 「允桁——」她喃喃地喚出那張面孔的名字。瞬間,濃霧疾速向外抽離散去,空曠得彷彿無盡頭的空間中,只剩一條筆直的路,而自己正站在道路中央。 遠遠有一抹人影向她靠近,鄒琤也不自覺地舉步前行。 直到人影的面容清楚可見時,她的腳步微地一頓,停了下來。那人影也像是認出了她,對她露出一絲輕柔偷悅的笑容。 鄒琤回那人影一笑,誰也沒開口,只是錯身而過,各自朝著反方向繼續前進。 就在她們交錯的那一瞬間,鄒琤眼前空曠的景象又是一變。在她眼前展開的,是一片灰蒙的天空。紛飛的細雪飄至她的頰,穿透她的身子,繼續往下飛落。 鄒琤這才發現,自己不知何時飄浮在空中。向下俯望,是一楝華麗屋宇。 鄒琤眼中泛起光芒,快樂的勾起唇,輕輕地說:「我回來了,允桁!」 言畢,倏地一陣拉力將她自空中往下扯。身子疾速下降,教她眼一花、頭一暈,再次陷入無知無覺的黑暗中…… xxx 床上的人兒猛然睜開眼,繼之,撫著頭低聲呻吟:「痛死人了!再來幾次,這個身體八成提早罷工。」 聽見這陣抱怨,謝允桁劇烈一震,瞬也不瞬地緊鎖床上的人兒,深怕自己一眨眼,她就會變成幻影消失不見,成為他幻想出來的一切。 鄒琤揉著頭、坐起身,一轉頭便看到站在一段距離外,一動不動,直勾勾看著自己的謝允桁。 她朝他綻放燦爛的笑容,眼眶卻不自禁的熱起來。 謝允珩呼吸變得急促,眼神滿是不確定,卻又激動的盯著她。 鄒琤下了床,筆直朝他走近,她綬綬地伸手輕撫他的眉眼,劃過他挺直的鼻,描繪他優美的歷形。 「我回來了……」鄒琤眨著眼笑道,聲音有些哽咽。 謝允珩由喉中發出一記低嗚,倏地伸手抱緊地。狂喜與恐懼像怒濤,拍打著他的全身,不能抑制的顫抖,由他的身上傳給鄒琤。 鄒琤反手緊擁他,不停地用手輕撫他的背脊。 「千萬……千萬不要再嚇我!」他埋首她的頸間,低嘎的聲音似雷嗚,直撞入她的心臟。 「不會了!。」我相信老天爺不會再開那種玩笑,再分開我們!」她眼中的霧氣化為淚珠,滑落臉頰。是欣喜相見,但更心疼他的受苦。 謝允珩抬起頭,狂熱而貪婪的注視著她,拚命汲取她眸中的活力與熱力,以及那令他著迷的生命力。 「真的是你!真是你回到我的身邊。」他修長的指捧住她的臉,直到此刻,才真正相信鄒琤回來了,就在他的懷中。 「我說過,怎麼也不會離開你。而且,以你的固執,會讓我留在那裡嗎?」鄒琤覆住他的手,輕輕地將兩人的手指交纏,如同握住彼此熱烈鼓動的心。 謝允珩深情的凝望她,輕輕地道:「我真的好怕!若是你回不來,我尋不著你,那我會變得如何?」 他的眉宇仍是微蹙,只要一觸及幾日前空虛、恐懼的心境,他又開始不由自主的心慌。 總是冷眼看世情,從不放真心在他人身上,談笑中冷酷驅敵的自已,終究為了一個女人而撼動。鄒琤的出現,顛覆他對「妻子」原有的想法;她的受傷,讓他正視心中蠢動壓抑的情感;她的離開,更教他幾近崩潰、斷腸傷神。 一切,只為了她。 鄒琤淚眼迷濛地輕撫他的眉宇,用力搖頭。「不要再想那些事,我回來了!那些事都不會再發生了!」 謝允珩再度將她擁進懷中,緊得彷彿想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,讓她成為自己的一部分。 直到心中的恐懼漸退,他才吁了口氣,稍稍地放開她,看著地紅紅的眼、紅紅的鼻,露出笑容。 「你哭得像只小花貓。」 鄒琤抹抹臉上的淚痕,不在乎自已狼狽的模樣,挑眉自信地朝他笑道:「偏你就愛這隻小花貓。」 「是啊,因為這隻小花貓有爪子,又有一身的溫暖。」他憐愛的笑看著地。 鄒琤靠著他的胸膛直笑,眸子不經意瞥到牆上的畫,忍不住叫道:「啊!那幅畫!」 謝允桁隨著她的目光看去,這才發現,不知何時,房間多了一幅他未曾見過的人物畫。畫中一對男女相依偎,濃情蜜意盡在不言中。 「畫怎麼了?」 「這是文晴安畫的。」 「文晴安畫的?」 「嗯。」鄒琤拉著他走近畫像,指著畫中的女子笑道:「這女人就是我。」 謝允珩微訝,這才仔細打量畫中女子的形貌。清秀臉龐上,有一隻黑白分明的大眼,兩道彎而飛揚的眉,薄而略寬的唇,不算美麗,卻很有味道,身形修長而勻稱,相當健康的模樣。 原先對那女子不甚在意,但一聽說是鄒琤的原貌,不免對她身邊偎著的男子,覺得刺眼起來。 「那男人是誰?」他挑眉問。 「文晴安的愛人。」鄒琤笑道:「就是因為這幅畫和手札,他們兩個人才會相見。」 「手札?」 「嗯哼!雙龍堡堡主記載妻子玄奇經歷的手札,一直流傳到幾百年後。」鄒琤燦爛的笑著,眼眸閃動著光芒。 「雙龍堡堡主?」謝光珩若有所思的望著她,半晌才又問:「你是要我回去?」 「你回不回去我都沒有意見,我知道那裡對你來說是個陰影,但是你父親還在,即使你恨他,也不能就此與他斷絕往來,因為我不願見你後悔。」鄒琤直率的說。 謝允珩淡笑道:「我不恨他了。」 「你原諒他了?」鄒琤驚訝地問。 「無所謂原不原諒,我只是能夠諒解他了。」 「這些日子,你怎麼想通的?」鄒琤很好奇,是什麼事讓他在如此短的時間內,就放下二十幾年來的怨忿之心? 「父親放棄愛人,又無法善待母親,即使痛苦,也是他自找的。但……至少,我能明白他放棄時的苦楚與矛盾。」 「因為……我嗎?」鄒琤聰明的聯想到觸發他感覺的媒介,就是她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