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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頁     李葳    


  她臊紅了臉,這是以前的夫君絕對不會說出口的話,莫非失去記憶也多少會改變一個人的人格?但銀雪不能說他的改變是不好的……她又何嘗沒有改變?在尋找他的這一年多以來,她不僅變得敢拋頭露面地站在眾人前面唱戲,也不再為自己與銀鷹的不同感到那麼羨慕與自卑,甚至也不覺得這張徒增她困擾、總是引來不必要麻煩的臉像以前那麼討厭了。

  過去的她,總是討厭自己的長相。

  一來是因為它和銀鷹那麼類似,反而突顯了兩人內在不同的對比,就像是同樣的花瓶放在屋內,誰都喜歡那一隻裡面裝滿璀璨、光明的花兒,而非暗沉、不起眼的綠枝吧?要是她和銀鷹不生得如此相像,相信也沒人會拿他們姊弟作比較了。

  二來則是她從小到大,不知為這張臉吃過多少苦頭。女孩子總討厭她,從小家裡的小丫鬟、傭人的孩子,沒一個願意和她接近的,而她膽小又不敢和人接近的個性,卻被那些小女孩說成是自以為漂亮,愛擺小姐架子。男孩子呢,要不就喜歡戲弄她、欺負她,她也不像銀鷹會馬上打回去,往往都是嚇得小臉發白,躲回家中偷哭。

  美麗是什麼?在她還不太明白的年紀,就已經曉得,它只是個麻煩的東西。

  可是……也有人能注意到她容貌裡所存在的真我,並且接納她、疼惜她,為著這樣的相識、相知之情,銀雪感謝起上天所賜與的容貌,她愛惜這個被蕪名所珍愛的臉蛋、身子,一如她珍愛他的。

  想著、想著,銀雪想通了蕪名一直罵她的——

  不珍惜自己,就等於不珍惜他對自己的愛。

  換成是她,明知蕪名在做傷害自己的事,她也無法袖手旁觀,一定也會拚命阻止的。

  「對不起,我這兩天一定讓你操心不少。」她咬著唇,抬起乞求原諒的明眸說。「是我為銀鷹的事氣昏了頭,失去判斷力。你可以原諒我嗎?」

  蕪名微微一笑,他很高興自己與銀雪好好地談了,她是那般冰雪聰明,只要好好地溝通,他們就會瞭解到彼此吵的架有多麼沒有價值。心中一塊大石終於放下,但他一鬆懈緊繃的精神,就不免想使壞。

  「要是我說『不原諒』,你要怎麼辦呢?」

  銀雪困擾地眨眨眼,不知如何是好——

  真是個不懂得撒嬌的傻娘子,蕪名掐掐她的小鼻子逗弄著說:「作出耍賴的表情,算不上光明的手段。」

  耍……耍賴?她根本沒有這念頭啊!為何他要這麼說?

  「又來了,你這樣子豈不是要引人犯罪?」

  「我……我到底……做了什麼不該有的表情?」她摸摸自己的臉,狐疑地看著他越笑越邪惡的臉。

  「一種除了我絕對不可以讓別人看見的表情。」他說著,捧住了她的小臉,偷襲地香了一下。

  「啊……」銀雪小聲抗議著,可是他還不滿足,連續在她的粉唇上印了一下、兩下、三下,最後更加大膽地以舌尖挑開了她的唇,鑽入她的齒列間,吸吮起她甜蜜的津液。

  「唔……嗯嗯……」火熱的吻喚醒了她身子沉睡的記憶。

  急忙趕到這裡的一路上,銀雪腦中想的全都是弟弟銀鷹的事,根本無暇思及兒女之情,也冷落了蕪名。現在這個睽違已久的吻,刺激了岑寂的感官,迅速地點燃她體內的焰火。

  可是……不可以的……當銀鷹還傷重地躺在床上……她怎麼可以做這種事……這太……太不懂得分寸了。

  銀雪扭動著身子,企圖將他的手從自己身上驅離,卻不料兩人密密接合的身軀在這樣的扭動下,反而製造出反效果,蕪名貼著她小腹上方的亢奮,正不容忽視地茁壯起來。

  「不、不行的,蕪名……」她被釋放的濕紅芳唇,不住地喘息著,搖著小腦袋直嚷。「現在不行……銀鷹他……」

  他的頭顱湊在她散發香氣的粉頸間,摟著她不捨放開,安撫著說:「再一下下就好,就現在,什麼都不去想,只要想著我就夠了。這幾天沒有你的溫暖,我都以為自己會因飢渴而死呢!再容我放縱一會兒,我再把你還給他。」

  他熱情的需索令她招架不住,何況她也一樣懷念這份溫暖,於是她小聲地說:「那就只能再一會兒喔,真的只能再一會兒喔。」

  「銀雪!」

  獲得許可的蕪名,立刻再度佔有她的紅唇,如狂風暴雨般的需索,將她捲入炫目迷亂的激情之中。恍惚的快感教她忘記所有,只能任由他將自己的身子高高抬起,放在矮枝上……

  ☆   ☆   ☆

  「你們——」阿金看著衣著凌亂的兩人微愣了一下,蹙起眉頭說。「我是讓你們去休息,你們是跑去打架了不成?」

  銀雪羞紅了臉、低下頭,像個做了壞事當場被抓包的孩子,為自己不成熟的行徑感到抱歉。相對於她的深知反省,蕪名倒是面無愧色地說:「我們現在沒事了。你派人急著到處找我們倆,有什麼事嗎?」

  方纔他和銀雪奪得的片刻悠閒,正是被大伙四處叫喚的聲音給硬生生地打斷。幸好當時蕪名已經重新替銀雪整好衣裝,要不,銀雪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,竟令她處於那般難堪的境地。

  但蕪名並不覺得被人看到會有什麼好難堪的,他們可是夫妻,沒有偷偷摸摸的必要。

  「要是我說沒事,似乎會遭到某人的毒打呢!」阿金眨了一下眼眸。「放心,當然是有重要的事發生了。而且——這麼一來,再也沒人會咬定銀鷹是前面兩樁命案的兇嫌了。」

  「咦?」銀雪意外地大叫著,立刻抓住阿金問道:「快說,這是怎麼回事?」

  阿金搔搔腦袋,歎氣地說:「方纔我得到於大人派人送來的消息,江南巡撫也被人殺了。聽說他上午還照常升堂辦案,卻不想下午用過膳睡午覺時,卻遲遲沒有起來,僕人擔心出事,跑去叫他,便看到了——據說死法和他兒子一模一樣,陳屍在自個兒房裡。」

  「白巡撫他……」有些無法相信的銀雪,即使對那壞心折騰弟弟的江南巡撫沒有好感,但也沒有想到竟會在此時聽到他的死訊。

  「殺白巡撫的犯人是?」蕪名比較重視這個問題。

  阿金搖著頭。「無法確定,唯一能肯定的是應該與殺白少爺的人一樣,因此也洗脫了銀鷹的嫌疑,畢竟銀鷹他在命案發生當時,正躺在床上動彈不得。這種情況下,除非他有神通,否則又如何去殺人呢?」

  的確,蕪名頷首表示贊同。不知是否該說這命案發生的時機太剛好,但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?當他們正苦無洗刷銀鷹罪名的證據時,實在無法不讓人對此產生些許聯想。

  一而再、再而三,皆是與銀鷹有關的命案。

  死者其中一位是銀鷹前去求教的道長,兩位是曾經或即將對銀鷹不利的人。

  怎麼看都覺得內情並不單純。兇手殺人的動機是什麼?要除去不利於銀鷹的人,那麼除去白家父子還情有可原。偏偏不光只是白家父子遇害,究竟老道長被殺害的原因是什麼?

  要是為了嫁禍給銀鷹,前面兩樁案子已經夠令人頭大了,而第三樁命案的發生,豈不是正好替銀鷹解困?

  不一致的死因,受害者缺乏的共通點,兇手像在故佈疑陣般,令人陷入層層迷霧中。

  「此次的命案,還有一項最關鍵的證據出現。」阿金說著,取出一方手絹兒。「沒有人看得懂這上面寫些什麼,可是它就覆蓋在死者的臉上,很顯然地是兇手故意留下的。」

  接過手絹兒,蕪名立刻就看出來了。「這是女真族的文字。」

  「女真族?」阿金恍然大悟,點頭道。「怪不得我怎麼看都覺得頗近似,卻又看不懂到底是些什麼。可就算是女真族,也有好多部落,每一個部落的文字也不盡相同,你看得懂這上頭寫的東西嗎?」

  蕪名凝重地點頭。「這是海西女真。我的兄長中有一人娶了當地女子,並在當地營商,曾有段日子我去那兒借住時,學了一些皮毛。這上頭寫的是:『自作自受,以眼還眼』。」

  「喔?聽起來似乎是白氏父子與兇手的私人恩怨呢!這麼說來就和銀鷹徹底無關了!」

  阿金拍掌說道:「也許我們不該把三樁案子聯想在一起。之前我們先入為主地判斷這幾樁案子必有關聯,但或許只是時機上的巧合,說不定老道長遇害是另一名兇手的犯行,既和這兩樁案子無關,也就推翻了咱們當初以為有人要陷害銀鷹的假設。」

  「如今也能這麼想了。」

  「好,那我們就快點把這個推斷告訴於大人,請他仔細地調查與白氏父子有恩怨的人。特別是女真人!」

  總算能鬆口氣了。大夥兒得到這樣的結論後,心中最大的感想就是銀鷹已無生命危險,白白受了這頓傷自然冤枉,但白巡撫已死,再追究也無用。不幸中的大幸是,至少銀鷹不會再被人指為兇手遭受通緝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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