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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頁 真昕 臨去之前,駱封雲回頭看紫罌—— 只見她冷冷的注視著他,絕美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感情的痕跡。 「走!」侍衛用力推他向前。 這就是他癡心的下場嗎? 踏著踉蹌的步伐,他的心彷彿墜人了無底深淵。 「走吧!寶貝兒,我為你備了轎子。」說著,王守成招來轎子,親手扶她坐上轎子。 微微顛簸的回程路上,紫罌透過簾子可以清楚瞧見押在前頭的駱封雲。 沒有人知道,在她淡漠的神情下,心緒轉向何處? 第七章 這一夜,是縣令王守成的大喜之日。 整個府衙裡的侍衛,大半都來到喜筵上做保衛和巡守的工作,而剩下來的侍衛則負責牢房看守。 拜堂之後,王守成和賓客們不斷的喝酒,接受祝賀,喜筵上一片熱鬧。 然而,新房內,兩名服侍的丫環倒在地上,新娘卻不知去向! 牢房外,看守的侍衛只剩下兩個,其他人不是已醉倒,就是在一邊呼呼大睡。 而剩下那兩個也坐在桌邊上喝酒,酒意不淺。 忽地,其中一名侍衛注意到遠遠地靠過來一個人影—— 「喂!甚麼人?」另一人也回頭瞧。 很快的,幽暗中走出一名丫環打扮的女子。「是我,秋萍。」 秋萍? 「你哪一房的人吶?」好美的丫環吶! 「四姨太的!」 「哦,新來的丫環吶,難怪面生得緊,這麼晚了,來這兒有甚麼事?」 「四姨太說你們這些看守牢房的差爺們沒能到喜筵上喝喜酒,著實委屈了各位爺,因此特別要我拿些好酒好菜過來,這是她的一點心意。」說著,她打開手上的提籃,將一道道精緻的菜餚擺上了桌。 「這怎好意思呢?」其中一名侍衛開口。 「應該的。」她朝兩人笑了笑。 兩人一見,不由得失神起來…… 待她走遠,兩人這才坐了下來,喝酒吃菜…… 「想不到四姨太這麼體恤咱們這些當差的。」 「是呀,聽說她長得天仙一般呢!」 「方纔那丫頭就已經像個仙子了!」 「那倒是!瞧得我心直跳!」 兩人笑了起來,又喝了不少酒。 不多時,莫名的暈眩驀然而來,兩人連話都沒來得及說,身子晃了晃,向一邊歪倒下去。 暗地裡幽幽轉出一人。 儘管她一身丫環打扮,但絕美的冷色容顏卻有種異於常人的鎮定。 此時此刻,她面無表情地彎身解下獄卒身上的鑰匙,然後跨過歪倒在地上的獄卒,迅速走人大牢。 穿過一道石壁的狹長甬道之後,裡頭十分陰暗。 紫罌從來就不怕黑。 但,她依然取下甬壁上的火把,繼續前行。 再穿過另外兩道木柵大門之後,她終於瞧見了駱封雲。 他正靠坐在角落的乾草堆上,突如其來的火光照映之下,他猛然睜開緊閉的雙眼,」雙飽含敵意的視線落向光源。 起初,刺目的亮光令他瞧不清來人。 待紫罌打開牢門,來到他身前時,駱封雲眼底的敵意才稍稍消散。」你來做甚麼?今天不是你的大好日子嗎?」敵意雖退,他卻顯得忿恨而譏誚,一向佈滿感情的黑眸,此刻卻犀利而陰沈。 紫罌沒有回答,只是任眸光梭巡著他瘀紫的左頰和唇角…… 然後她蹲了下來,伸手輕觸他敞露在胸膛的鞭痕。「這傷,我已經為你討回了公道。」 他捉住她的手,咬牙地道:」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憐憫!」她可以傷害他、甚至欺騙他,但不能可憐他!即使今生今世不愛他,也不能輕視他,癡心並未泯滅他身為男人的骨氣! 「憐憫?」她勾起不以為意的笑。」就憑你身上的傷?」說著,她抽開手,站了起來。 「小時候,有好幾次我餓得快昏倒在路邊,卻從沒有一個人來過問,後來,我總算明白,天底下,只有自己幫得了自己。為了要生存下去,只有自己變堅強,憐憫?那對我只是無意義的虛詞!」她盯住他,眼神卻因回憶而變得幽遠。 這是她頭一遭在他面前吐露自己的過往。 駱封雲心底的怨忿出奇地漸漸平息。 看來,她像是吃過不少苦! 若非生活多舛,一個好端端的大姑娘家又怎會以拐騙營生? 「走吧!」她往牢門外移步。 「看來,那位大人大概也著了你的道兒,對吧!」他的嗓音自她身後傳來。 紫罌沒有回頭。」再不走,只怕你得一輩子待在這兒了!我可不奉陪!」話甫落,她再次往前頭走,一刻也不多停留。 很快的,他起身追上她,「為甚麼來救我?」他邊走邊問。 「都甚麼時候了,還問這個?」她回頭瞥他一眼,漆黑的瞳在火光下映出一抹斥責之意。 緊跟著,她來到甬壁插回了火炬,兩人很快地來到大牢外。 遠遠地,天邊一片紅光。 那紅,教人忍不住心驚! 「失火了……」隱約的聲音傳入兩人耳裡。 駱封雲瞧那火紅一片之處,分明是內苑方向! 今日是喜筵,內苑必所剩無幾人,除了各房女眷之外,只有新娘。 莫非…… 「你放的火,對嗎?」他拉住她的手臂,扳過她,迎上她的雙眼,希望可以找出蛛絲馬跡。 很可惜,他依然辦不到!在她深沈如晦的眼眸底下,他只瞧見一片冷然! 這傷,我已為你討回公道!她的話猛然於心底響起。 「快走吧!」她終於開口輕催。 「等等!」他拉住她往大牢退。」這樣行不通。」 她挑眉注視著他。 「先換上衣服再走不遲。」說著,駱封雲著手剝下昏迷獄卒身上的官服。 紫罌勾起笑,接過他遞來的官服,套在身上。 「知道嗎?你快被我帶壞了!」她束起長髮,將之藏在帽子裡。 駱封雪見她仍一副唇紅齒白的嬌態,當下捉起地上的黃泥往她臉上略略塗抹。 「看來,你挺有作惡的天分!」緊跟著,她瞧著他套上獄卒之服。 「倘若我真如你所言,早已親手送你赴黃泉!」他瞪住她,語氣威脅。 紫罌臉上的笑卻不由得加深了。她愛極了他臉上又愛又恨的掙扎神情。 很快的,駱封雲拉住她迅速離開。 此刻,雖然性命交關,隨時有被識破身份的危險,但他的心卻漸漸地滲入一絲絲甜蜜…… 無論她如何使詐、使壞,這一次她終究冒著危險來救他! 也許,將來還是有希望的! 就這樣,兩人趁著四處一片混亂,逃出了府衙。 而王守成卻在這時來到了新房。 所幸這裡並無被火勢波及。 只是,當他衝入內室,只瞧見兩名丫環躺在地上,而新娘子卻不見蹤影! 「來人,快找,四姨太怕是被火嚇著,躲在別的地方,快把她找出來。」王守成下令。 然而,眾人找了好半天,連個影兒也沒見著! 就在王守成又急又氣的當日上,兩名侍衛趕來通報 「啟稟大人,牢房裡的人犯不見了!」 「混帳!好好的人怎會不見?」 「卑職不知!不過兩個看守牢房的像是被下了迷藥,現下還沒醒呢!」 「飯桶!上個個全是飯桶!還不快加派人手去找!」 「是,大人。」 該死!「個個都是沒用的傢伙! 望著另一頭仍未止息的大火,除了氣得跳腳之外,甚麼也做不了! 該死! * * * 就在揚州城內外一片風聲鶴唳之際,城裡出現了兩名男子。 年長者滿面鬍髭,身著一襲灰色衣衫,而年歲較輕者則粗眉大眼,唇上蓄著短髭,身上的衣衫呈灰褐色,兩人坐在路旁的茶棚,瞧著來來去去的搜城侍衛。 「快,到那裡再搜一遍,其餘人隨我往那一頭搜。」侍衛們立即分成三隊散了開去。 茶棚裡的客人對此情景不由得交頭接耳,議論紛紛。 「聽說這兩天在城外搜索的官兵近百人呢!」其中一個聲音道。 「他們犯了甚麼罪呀?」 「不清楚。」 又是一陣議論聲…… 「就我所知,是王守成的四姨太和一名關在大牢的人犯跑了!」開口的,是那名粗眉大眼,唇上蓄著短髭的年輕人。 「哦?是嗎?這就難怪王大人這麼大費周章抓人了,聽說那新納的四姨太是個天仙般的美人呢!」回答的是一個年約六十的老者。 「老伯您見過呀?」少年問。 「那倒沒有,挺可惜的,有機會我還真想瞧瞧那位四姨太呢!」老人笑呵呵地說道。 年輕人聽了只是笑笑,沒再開日。 「瞧二位挺面生的,想必不是城裡人吧!」老人打量著他們。 年輕人笑意微斂,正待開口,始終靜默一旁的年長者卻先他一步回道:」我和侄兒是打關外來的。」 「到揚州做買賣?」 「聽說揚州姑娘一個個貌美如花,性情又好,所以帶這小子來中土見識一番,說不準娶房侄媳回鄉。」 「那倒是!我那口子也是揚州姑娘,想當年也是美貌如花,替我生了八個兒女呢!」老人笑著,一張老臉儘是滿足之色。 聞言,年輕人眸光掃過年長者,後者似笑非笑地,深沈的眸光裡寓語無限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