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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頁     真昕    


  王仁忠原就跪著,如今更是五體投地。「微臣誓死守密!」

  「退下吧!」

  待王仁忠離去之後,宮女玉蟬進言道:「皇后娘娘為何不賜王仁忠一死?死人不是更能守密?」

  「眼下宮裡以他最精醫道,太女還指望著由他延命,此時尚殺不得。」言下之意是為日後定了殺意,玉蟬自然聽得明白。

  皇后瞧著這個自幼便服侍著自己的貼身丫鬟,不由得沉緩地開口:「方纔太醫那一席話你也聽見了。」一雙深沉的限眸直凝住玉蟬,教人膽寒。

  玉蟬膝一曲。「娘娘若賜死,奴婢絕無怨言。」

  「你起來,哀家並不想要了你的命。」

  玉蟬緩緩起身。「娘娘……」

  「哀家只想托付一重任給你,因此由明日起你必須啟程到善緣寺去出家,你可答應?」

  「奴婢遵旨!」

  皇后點點頭,美目中掠過一閃而逝的異芒!

  嗖地一聲,一隻箭射往密林。

  「快追!」開口的是一名騎在黑馬身上的少年。

  少年約莫十四、五歲,一身華服,氣宇軒昂,隨從約有二十來人,而他身後背的箭囊上鑲著各色寶石,令人一望而知其身份尊貴。

  一行人循著飛箭消失的方向而去……

  不多時,眾人忽聞一陣娃兒的哭聲……

  少年蹙起眉,策馬尋著哭聲而去,赫然見到一個約莫四、五歲大的小女娃兒坐在地上哭泣,左臂上一片殷紅的血跡,而那只飛箭正刺在女娃兒身後的樹幹上。

  很顯然地,女娃兒教飛箭所傷!

  少年立時翻身下馬來到女娃兒身前,並蹲下身來檢視她手臂受創之處。

  「殿下,由臣來安撫這孩子吧!」隨從上前道。

  「金創藥!」少年並未起身,只是向隨從下令,一雙眸直落在眼前面目極為清秀的女娃娃臉上。

  「很疼是吧?」他柔著嗓子,伸手拉起她受傷的左手,心中升起莫名的憐惜。

  女娃兒抽噎著,一言不發,豆大的珠淚不住從她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湧出。

  隨從很快地取來了金創藥——

  只是,女娃兒一見那麼多彪形大漢圍住自己,神色更顯驚惶,原本讓少年握住的手亦不由自主地抽了回去。

  少年眉一擰,開口道:「全給本王退下去。」

  隨從們只得策馬退至十步開外。

  「你別害怕!把手給本王瞧瞧。」少年朝女娃兒勾起一抹笑。

  這一抹笑令少年威嚴的俊顏柔了下來,女娃兒含著淚,帶著些微遲疑,慢慢把受傷的手交到了少年溫暖的大掌裡。

  少年輕巧地撕開女娃兒左邊膀子的衣袖,細細審視起流血的地方……

  所幸,女娃兒只是教飛箭貼臂擦出了一道寸許的血口子,並未傷了筋骨。

  少年放下心,為她敷上金創藥。「你怎地自己在這荒野?爹娘人呢?」他邊問邊上藥,目光掃過娃兒肘上三顆排列成三角形的硃砂痣,煞是可愛!

  女娃兒怯生生地瞧住少年,不知是被嚇傻了還是認生,一逕兒閉著口,倒是淚已經停住不流。

  少年不以為忤,隨手撕下自己乾淨的衣擺,為娃兒裹起傷口

  隨從齊朗遠遠地瞧著殿下所做的一切,不由得嘖嘖稱奇……

  倒非殿下不仁,但,要說對一個不相干的平民百姓如此關愛,這倒是頭一遭!

  興許這女娃兒和殿下有緣呢!

  「好了,還疼嗎?」少年開口,俊目泛著柔意。

  女娃兒瞧著他為她所做的一切,然後搖廠搖頭。「一點點!」嗓音又輕又柔。

  少年笑了起來。「原來你會說話呀!」他忍不住逗她。

  女娃兒怔怔地,一雙晶亮的大眼直凝住這個陌生卻親切的大哥哥。

  這時,一陣叫喚自遠而近——

  「丫頭啊……丫頭……你在那兒呀?」

  女娃兒站了起來。

  「阿爹!」

  這時,一旁的侍衛們又圍了上來,護在少年身前。

  背柴的中年人怔了怔,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。

  「你是她爹?」

  少年牽著女娃兒走了過來。

  女娃兒立即抽回手,奔向中年人。「阿爹!」

  中年人將女兒抱了起來。「你、你們要幹什麼?」

  「放肆,你——」

  「夠了,齊朗。」少年阻止隨從斥責,對中年人道:「好生看住她,別讓她走遠了!」語畢,少年翻身上馬,策馬離去。

  「再見!」女娃兒突然喊出聲。

  少年回首,明知不會再見,他還是朝她淡淡一笑。「再見!」話甫歇,他雙腿一夾,率眾而去。

  「他是誰呀,丫頭?」

  女娃兒望住少年離去的方向,久久沒有回答。

  不多時,父女倆便回到了山下的木屋,五、六個孩子見到阿爹歸來,全都圍上前。

  「快來喝點菜粥,喝完快到市集去,把柴換幾弔錢回來!」由屋內走出一中年婦人。此時適巧有一男一女來到屋前——

  「這位大嬸,討點水喝成嗎?」女的掏出一些碎銀交到一個大孩子手中。

  中年婦人瞧這二人衣著不俗,便端了兩碗茶水走了出來。「鄉村野地,沒哈好招待二位。」說完,她笑盈盈地由孩子手上取走碎銀。

  忽地,討水的女客見到屋裡走出一個約莫四、五歲大的女娃兒,她渾身一震,差點把水灑出碗外,然而臉上卻不動聲色。「謝謝大娘。」說著,兩人放下水碗,離開木屋。

  「瞧見那女娃兒了嗎?」走了一段之後,女的開口。一年多以來,她走遍大江南北,這娃兒是長得最像的一個孩子!

  「你想怎麼做呢,玉蟬姑娘?」

  「咱們入夜之後來!」

  男的點點頭,不再多說什麼。

  女的臉上卻始終掛著一抹奇詭的笑。

  看來,她遠遊的日子即將結束了!

  第二章

  十年後初夏

  皇后和太女寧真在兩天之前率著百名宮女和侍衛三千人,浩浩蕩蕩地往千里之外的行宮避暑。

  「啟奏皇后娘娘,前頭就是善緣寺了。」宮女隔著馬車往內稟報。

  「先遣人過去通知住持一聲,哀家打算今晚在寺裡過夜。」

  「奴婢遵旨!」

  半個時辰之後,一行人已抵達善緣寺,住持慈慧師太親自在寺外迎接皇后和太女的到來。

  「貧尼參見皇后娘娘、太女千歲!」

  「平身吧!」皇后目光掃過慈慧和她身後已削髮為尼的玉蟬,後者瞄了眼薄紗掩面的太女,心下已瞭然,輕輕地點了下頭。

  「謝皇后娘娘。」慈慧恭謹道。

  「哀家今日來,是聽說師太近日收藏了一尊如真人一般大小的白玉觀音,想開開眼界。」含笑的眸透出冷銳。

  「皇后娘娘請隨貧尼前往。」慈慧師太和玉蟬交換了一眼,彼此心照不宣。

  除了部分近身侍衛和宮女人寺之外,其餘全留守在寺外。

  善緣寺佔地極廣,平日並未對一般百姓開放,寺中衣食全由宮中供養。皇后並不常來,因此這裡幾乎算是一處與外界隔絕的地方。

  一行人走了—段路,總算來到住持房外。

  「皇后娘娘請移駕人內,白玉觀音供在貧尼平日清修之房。」

  「你們全退到苑外守著吧!」皇后對一干侍衛和宮女道。

  接著,皇后和太女走人開啟的門扉,隨之人內的亦只有住持師太和玉蟬。

  「都準備妥當了嗎?」皇后盯住慈慧和玉蟬。

  「回皇后娘娘,都準備妥當了!」玉蟬回道。

  「開始吧!」皇后下令。

  慈慧來到玉觀音之旁,朝觀音手上的水瓶轉了下,一道暗門無聲地自觀音身後滑開,出現一條石砌的通道。

  「皇后娘娘請隨貧尼前往!」說著,慈慧率先走人密道。

  密道兩旁點著火把,並不幽暗,步行約莫百步之後出現一大殿,大殿之前是一間間石室,共有十二間之多。

  「全帶上來吧!」皇后坐在殿上,一雙冷眸在火光下迸出光芒,格外顯得有些妖異。

  太女沉默地立於一旁。

  不多時,玉蟬由十二間石室裡分別領出十二名身著白衣的少女。

  「全抬起頭來讓哀家瞧瞧!」

  十二名少女依言,抬起了頭讓皇后逐一打量………

  待她目光落在最後一名少女臉上時,不由得怔了下,旋即開口:「像!真像,是不,丁香?」

  隨著皇后這一句話,一旁的太女揭了面紗,回道:「回皇后娘娘,連奴婢也差點分不清呢!」宮女丁香直盯住少女瞧。

  這女孩和太女幾乎像足了九成半以上!

  事實上,早在一個月前太女寧真便應太醫預言,因急症而薨逝了!

  秘葬了太女之後,一直由她扮著太女!

  而皇后為了守住這個天大的秘密,在太女薨逝次日便遣人暗殺了王太醫,太女的近身丫髻更盡數遭人滅口,只留下她喬扮太女,應付一干新進的宮女!

  丁香並不因驕縱至極的太女薨逝而悲傷,她是個明白人,知道自己遲早得隨太女而去,因此她只是日復一日,等著皇后對她下手。

  皇后對太女之死亦未顯悲意……她欲獨權的野心,眾人皆知,即便太女不死,永遠也只是活傀儡。

  當年,皇后為了怕太女果真早夭而失植,便令宮女玉蟬出宮找尋與太女面貌相似之人為後備,更將尋來的數十名孩兒秘養在善緣寺中,然後逐年依著孩兒面貌相似度而汰殺,到如今僅餘下十二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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