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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頁 琦緣 「是呀﹗流言真是不可信。」劍豐附和﹐蓉仙表情奇異﹐劍豐附耳告訴她﹐「我有做『家庭作業』﹗」 孟志舉雙手投降﹐「好﹗算我怕了你﹐誰不知道何劍豐的口才﹐跟你鬥嘴是自討苦吃﹗我走啦﹗好去幫你『澄清流言』﹗」 「志哥﹗」蓉仙喚住他﹐「我有事請托你。」 「咦﹐這倒稀奇。」 賓客間一陣騷動﹐主人翁陳永達先生和貴賓小林辛一父女﹐在下屬簇擁下進入會場。 瘦削、中等身材的小林先生雙目炯炯有神﹐身旁的女兒年約五旬﹐是一位保養得宜的貴婦人。 聽完蓉仙的請托﹐孟志咕噥一聲﹐「就像摩西分開紅海﹐跟我來吧﹗」 孟志領頭向父親走去﹐圍繞在旁的賓客紛紛讓出路﹐他向父親問候﹐並對貴賓一鞠躬。 「來得巧﹗」陳永達笑容滿面為劍豐引見﹐以日語向小林先生介紹何氏建築的少東。 「宴會中不談公事。」小林先生以日語回答﹐身旁的翻譯人員轉達他的意思﹐謙和語氣中有絲倨傲。 新景建設的高階層主管投來幸災樂禍的一瞥。 陳永達轉而介紹蓉仙﹐「這是敝侄女﹐范議員的掌上明珠﹐也是何氏建設少東夫人。」 蓉仙略帶失望地鞠躬行禮﹐以日語流利地問候。 小林深雪還禮不迭﹐帶笑問﹕「您的日語說得甚好。我們曾見過面嗎﹖感覺很親切。」 「謝謝。還未曾和您見過面。」蓉仙柔聲回答。 小林先生定定地注視蓉仙﹐忽然問﹕「府上何方﹖」 蓉仙據實以答。 小林先生若有所思﹐改以略帶日語腔調的閩南方言問﹕「林啟育是妳什麼人﹖」 蓉仙愕然睜大雙眼﹐小林先生突然脫口的閩南方言令四座皆驚。 蓉仙悄聲回答﹕「他……是我外公。」 「原來。」小林先生點頭以台語夾日文告知女兒﹐「她是妳堂叔的外孫女。」 「是思智的﹐還是思慧的﹖」小林深雪驚呼﹐「太巧了﹗」 情勢轉變得超乎意料之外﹐眾人看著小林深雪抓住蓉仙不放﹐又是歡喜又是歎息﹐不明就裡如墜五里霧中。 「那麼多的堂姊妹當中﹐我和妳媽媽慧子最好﹐」小林深雪含淚道﹕「要坐船過日本時﹐我甲伊哭成一團﹐知道再相見並不容易。起初是不敢聯絡﹐後來卻真的斷了音訊﹐就這樣成了永別。」 蓉仙知無不言﹐談及了林氏嫡宗子孫將林家花園捐給政府﹐整修後開放觀光﹐小林先生點頭問﹕「那江子翠的三合院呢﹖」 「早在十幾年前就拆掉改建公寓了。」蓉仙低頭回 答。 「是這樣啊……」小林幸一若有所思。 江子翠的三合院﹐有他的童年回 憶。 身為三房的ど兒﹐又是庶出﹐他雖是父親最寵溺的兒子﹐所受的妒恨也最多。受日本教育、赴日深造、結交官僚﹐然後是娶妻生子、投資置產。台灣是他的根﹐日本是他發展茁壯的枝椏綠蔭﹐什麼國仇家恨﹐不過是擾人的一陣狂風罷了。 然後﹐是國民政府遷台﹐原本自由來去台灣、日本的小林幸一毅然入日藉﹐放棄了台籍﹐也躲掉了一連串的政治整肅。 命運的撥弄、時代的變亂﹐又豈是「悲情」二字可解﹖宴會氣氛突然變得詭譎興奮﹐在主人的熱切催促之下﹐蓉仙怯生生地認了伯祖父和姨母。 小林深雪笑逐顏開﹐當著眾人眼前摘下手上的祖母綠戒指﹐以不熟練的台語道﹕「沒什麼見面禮給我侄女。」她的威儀不容蓉仙推辭。 在眾人羨慕與議論的聲浪中﹐她轉向父親以日語說道﹕「父親﹐也該給晚輩一份賀禮才是。」 小林幸一呵呵而笑﹐鏗然簡短的回答﹐「自然﹗」 一整晚﹐蓉仙和劍豐被安置在小林父女身旁﹐備受青睞﹐這場戲劇性的認親過程﹐成為宴會上的精采話題。 眾人矚目的蓉仙正惴惴不安的窺看劍豐的神色﹐若是在以前﹐被介紹為「范議員的女婿」會令他暴跳如雷、陰陽怪氣好幾天。而現在﹐劍豐卻心平氣和。是他的個性轉變了呢﹖ 還是SinCo百貨的案子太具吸引力﹖蓉仙無暇細想。 小林幸一銳利地打量劍豐﹐口氣倔傲的問﹕「你想得到這項工程﹖」 「是。」劍豐清朗簡答。 「我雖然老了﹐可並不糊塗。」小林幸一緩緩而道﹕「我的要求是很高的﹐甚至有人說我難纏。你憑什麼要我將這項委託交給你﹐年輕人﹖」 「憑能力和運氣吧﹗」劍豐不假思索。 「能力和運氣﹖」老者莞爾一笑﹐「有待考證。」 他揮手示意中斷了這個話題。 宴會觥籌交錯﹐樂諼客散。回程途中﹐劍豐靜坐沉思﹐直到車上的行動電話響起﹐才打破沉寂。 「是爸爸。」劍豐拿著話筒告訴蓉仙。 「是。」他目光深邃注視著蓉仙﹐回答父親的詢問﹐目光沒有離開她﹐片刻後說道﹕ 「可以準備開慶功宴了。」 雖然沒有看到何泰成的表情﹐若仙也可以猜測到他的訝異。 「該感謝蓉仙。」劍豐的語氣淡漠﹐察覺不出情緒喜怒﹐「小林幸一先生和板橋林家有親戚關係。」 何泰成和劍豐的談話直到別墅門口才中止。但直到蓉仙卸妝、上床後﹐和劍豐並沒有交談半句﹐劍豐突如其來的沉默令她無所適從。 是不是到了我該抽身退步的時候﹖這是蓉仙在輾轉反側之際的最後一個念頭。 在蓉仙、月仙陪伴之下﹐小林父女進行了一趟探親掃墓的活動﹔在回日本前夕﹐小林幸一大筆一揮﹐簽下了委託工程合同。 「論能力﹐你和對手是不相上下﹔論運氣﹐你該慶幸有內助之賢。」小林幸一毫不客氣地說﹕「到了我這種年紀﹐有率性而為的特權﹐不過我可不希望自己看走了眼。」 「小林先生﹐」劍豐不卑不亢地說﹕「您應該信任自己的眼光卓越才對。」 笑意閃過老者精明銳利的眼睛﹐小林先生忠告道﹕「狂妄的小子﹐要知道『月滿則虧﹐弓滿則折』的道理﹐年輕人還是謙虛點才好。」 「是﹗您說得對。」劍豐欠身說道。 重返工作崗位的劍豐﹐以此交出了一張漂亮的成績單﹐何氏全體員工士氣大振。 慶功宴上﹐蓉仙是眾人矚目的焦點﹐劍豐毫不諱言自己是靠「裙帶關係」才得到這筆合同﹐他含笑凝睇向妻子敬酒﹐「感謝我的賢內助。」 見到小夫妻親密的模樣﹐何氏夫婦只是詫異又歡喜﹐公司裡的員工亢奮湊趣﹐幾乎每個人都想向幕後功臣敬酒﹐多人輪番上陣﹐僅僅隨意淺酌一口﹐蓉仙也喝了許多。如果不是劍豐為她擋酒﹐並且慇勤為她夾菜、盛湯、倒果汁「沖淡」酒味﹐她可能支撐不到散宴。 由司機駕駛的賓士轎車平緩地馳向回家路徑﹐醺然困頓的蓉仙不知不覺地睡著了。 望著如小貓般蜷縮在懷中的妻子﹐劍豐泛起一抹微笑。這個甜蜜安詳的天使終於不再像驚弓之鳥般閃避他﹐而是收斂起美麗的羽翼﹐全心信任地棲息在他胸口。 他抱起蓉仙彷若輕如羽毛的身軀﹐走向主臥室。 蓉仙迷糊醒來﹐微笑朦朧地問﹕「到家了嗎﹖」 「到家了。」他溫柔回答。 「我好睏。」蓉仙不勝嬌慵﹐口齒纏綿﹐「欸﹐地板在飄﹖」 劍豐遏止笑聲震動胸膛﹐伏在他胸前的蓉仙才逐漸清醒﹐認清了自己身在何處。 「我醒了﹐」她結結巴巴要求﹐「讓我下來……」 「是。」劍豐很聽話地把蓉仙放在自己床上﹐並且順勢蹲下身為她脫下高跟鞋。 他握住蓉仙纖細的腳踝﹐由下往上注視著嬌柔嫵媚的妻子﹐態度謙卑﹐雙眸深邃熾熱。 「今晚留給我好嗎﹖」他的手指撫過腳踝處光滑的絲襪﹐輕聲乞求。 血液衝上了蓉仙臉頰﹐令她臉上一陣蒼白一陣紅暈。丈夫向妻子求歡是天經地義的事﹐可是她沒想到是這麼猝不及防的時間、地點。 「你……」她為難地低下頭﹐「你的傷……」 劍豐柔聲打斷﹐「已經好了。」 「我不能﹗」蓉仙閉上雙眼﹐濃密的睫毛像羽翅輕顫。 「為什麼﹖妳真的那麼討厭我﹖蓉仙﹖」劍豐追問﹕「沒有道理呀﹗妳對我那麼好﹐照顧我、陪伴我﹐在我沮喪的時候安慰我﹐難道是假的嗎﹖」 蓉仙搖頭﹐不知該如何是好。劍豐握住她的雙手﹐單膝跪下﹐溫柔地逼問﹕「告訴我﹐至少妳是真的﹐真的有一絲絲愛我就好﹗蓉仙……」 她想抽出雙手卻徒勞無功﹐搖頭道﹕「不是這樣的。」面對丈夫黝黑晶亮、充滿渴望的眼神﹐她挫敗地脫口而出﹕「你並不愛我﹗」 不可思議的是劍豐笑了﹐豪邁爽朗的笑聲驅走凝重窒悶的氣氛﹐他斬釘截鐵地說﹕「我對妳的愛﹐是妳最不該懷疑的事實。」 他輕扳蓉仙下頦﹐起初是試探性的輕吻﹐然後轉為熱情﹔蓉仙感覺自己正在墜落、失速、墜落……清晨早起的眉姊假裝忙碌地避入廚房、陽台「工作」﹐留給年輕夫婦獨處空間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