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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頁     琦緣    


  斷氣前的遺念是:這女人是惡魔所幻化……

  結束了!

  狂暴凌厲的嘶吼由她的喉間逸出,莎若摀住雙耳單膝跪下。痛!她的頭好痛!

  她送開緊緊握住的長劍,回憶像狂濤巨浪湧上心頭,碎裂成千萬片的靈魂重歸肉體,她釋放了己身的自由,解開了記憶的枷鎖。

  結束了!

  夏日的天空雲淡風輕。

  深深吸入一口暖和的空氣,她有恍如隔世的感覺。

  據報趕至的潘尼亞侯爵心驚於莎若脫胎換骨的氣勢,脫口問:「你是誰?」

  滿身血跡的莎若輕聲答覆:「請容我更衣後再解釋。」

  當天夜裡,綠楊小鎮的夜空迸射出七彩焰火,毋需片刻,即有焰火迅速相因應。

  「雷之子,賀平安。謹遵所命。儷」伊登·弗雷斯特的族人快馬加鞭地飛至綠楊小鎮,迎接失蹤大半年的女伯爵。

  洗掉了染色的黑髮,莎若露出了一頭因高燒而褪色的灰髮,再次痛失愛女的席夫人蒼老憔悴了不只十年。

  遭受夫家親戚欺凌的席夫人含悲帶著獨生女返鄉定居,不料羸弱的女兒在旅途中感染風寒,在沒有醫生、藥物可以治療的情況下,惡化為肺炎,撇下了寡母撒手人寰……精神幾乎崩潰的席夫人在料理完莎若的喪事後,由忠心的女僕露西陪伴,繼續返鄉之旅。因緣際會救起了奄奄一息的蕾庭,恍惚錯亂的席夫人將她當染病的女兒照顧,在蕾庭漸有起色的同時,她也回到了現實世界,重燃對生活的希望。

  當她發現蕾庭喪失了記憶,便將錯就錯的把她當作愛女,就當諸神中有一位殘忍地奪走她的愛女,另一位又慈悲地還給了她一個女兒……席夫人依然叫她「莎若」,彷彿女兒未曾離開過。

  而現在,她又得再一次失去女兒。席夫人怔然落淚,沉默無言。

  黑壓壓的一片人群單膝跪在蕾庭身前,掩不住激動喜悅的神情。

  奇跡,終於在今日出現!

  綠與海藍的鮮明旗幟飄揚在席家門口,整齊的華麗車馬引起鎮民爭睹;代表著蕾庭女伯爵的金鷹,雙爪橫執長劍、微微展翅地在旗上揚威。這樣曲折離奇的情事在綠楊小鎮是空前絕後的。

  穿上侍從送來的華衣美飾,繫上佩劍,她恢復英氣勃發的原貌,一頭長髮僅以黑緞束在腦後,表現出颯爽豪邁的氣勢。

  她不再是我的莎若。淚珠由席夫人蒼白的臉頰滑落。

  「母親。」男裝打扮的蕾庭在她面前跪下,執起她冰涼的手指親吻。「您救了我的性命,待我如同己出;在我的心目中,您永遠是我的母親!」

  不敢置信的席夫人聽見蕾庭欲接她至亞德蘭頤養天年的請求時,喜極而泣。

  『不管我的身份為何,依然是您的女兒。」她輕聲地說。「希望母親能答應我的請求。」席夫人哽咽地點頭。是的!她仍是她的莎若!不管尊榮貧賤,永遠都是她貼心的女兒……

  尾聲

  滄海桑田,物換星移。

  沉潛許久的族人、舊屬因為女伯爵歷劫歸來的消息而振奮、活躍、迅速歸回崗位,心腹侍從鉅細靡遺地提供各項資料、訊息,以便蕾庭能銜接上這大半年的空白,重新衝刺。

  由雅各口中,她得知陛下已經兼併吉陵舊土,正式納入亞德蘭版圖,蕾庭微感詫異。

  「即使吉陵王皇后上書乞為『附庸國』,請立嗣君,並尊我國為『宗主國』,陛下也拒絕了……」

  滅亡一個有姻緣之好的國家?這種好大喜功的行徑不像羅倫的為人,蕾庭暗忖。「難道皇后不為祖國的存廢而求情嗎?」

  「翡彤麗皇后……駕崩了……」將對女伯爵的忠誠擺在君王之前,雅各暢所欲言。

  皇后是以病薨之名大殯,真正的死因卻極為可疑。眾說紛紜,有人猜測,皇后是因為祖國將滅與夫君爭執,憤而死諫;也有人謠傳是陛下與皇后失和,賜以毒酒;甚至還有陛下派遣孔武有力的女官,勒死失寵皇后的說法。宮廷內圍,諱莫如深……皇后之事,在歷史上不過平添一件可供後人穿鑿附會的疑案罷了!

  「陛下不是那種人!」女伯爵反駁道。

  但是所聽到的傳聞越多,她愈驚訝——陛下一心汲汲於兼併班迦羅國,執著開發新武器,鐵腕鎮壓不服旨意的吉陵舊民……

  眾人口中頑強固執的君王是她記憶中的羅倫嗎?不過多久,溫和的他會有如此大的改變嗎?

  才進國都城門,夾道歡迎的民眾便擠得水洩不通。

  首先衝上來審視她的麥斯打破沉默,「我想,我不是看到鬼了吧?你一定非得這樣驚天動地地強調自己的重要性嗎?」

  兩人開心的擊掌大笑。麥斯永遠是麥斯!

  「歡迎回家……」喜極而泣的姊妹們一起擁住了蕾庭,哽咽難言。

  「時髦的髮色噢!」凱爾對她眨眼。「等我五十歲時也要染成這樣!」

  「禿子是不需要染髮的!」她反駁道。

  「蕾!你躲哪涼快去了?一去大半年,省力又省心!」

  七嘴八舌的歡迎、調侃此起彼落,像夏蟬齊鳴。

  入宮謁見國君,在跪拜的那一刻,蕾庭敏銳地感受到許久未曾會面的生疏隔閡;亞德蘭王深沉威猛的氣勢,很符合眾人口中那位天威懾人的帝王。

  迷惑的蕾庭心中一凜,這些日子倒底發生了多少變故?

  回到伯爵宅邸時,盈門的賀客、親友令她應接不暇,堆積如山的家族文件待她批閱,過慣了「席莎若小姐」的悠閒生活,她必須花費兩、三倍的心力來調整節奏,恢復蕾庭女伯爵的行事風格。

  她知道自己在改變,大半年的平凡生活教會了她惜福知足、謙和待人的道理,磨掉了以往高傲的狂野脾氣,倍加成熟圓滑。

  皇后大殯未及一年的國喪期間,國都中的貴族都遵守禮法,未敢大肆鋪張喜慶,但是以聚餐為名的小型宴會仍然照常舉行,歷劫歸來的女伯爵當然是眾人竟相邀請的對象。

  也許是情怯,或者是謹慎,蕾庭自回國都後,除了謁見君王、參與國事之外,再也沒有擅自私闖宮禁,像以前那樣吵鬧無忌。羅倫似乎也不在意她的存在,從未私下召喚蕾庭入宮一敘,兩人唯一的交談就是「啟稟」「准奏」「謝恩」等官話。

  帝王之路是孤寂而冷清的遠道吧!她想,原本就極為冷靜的羅倫處理國事政務的魄力更是寒颯剛強,經常令才智不足的庸碌臣屬們膽戰心驚……

  這種僵局,知道貴賓蒞臨才出現轉機。

  安爾斯頓國的潘尼亞侯爵追隨著蕾庭女伯爵的倩影而來,成為最熱門的社交花絮。

  他帶著安爾斯頓王的國書呈獻亞德蘭王,討論兩國合作開發邊境水利的可能性——說是合作,其實必須大力仰賴亞德蘭的精巧科技。

  不置可否的亞德蘭王設置國宴款待這位遠道而來的貴賓。

  遙遠相隔的女伯爵和潘尼亞侯爵並沒有交談的機會,直到用餐完畢才有輕鬆低語的時間,偶爾還得同心合力應付眾人語帶雙關的嘲謔取笑。

  蕾庭絲毫不忸怩的大方灑脫令他怔然迷惑,卻又戀戀不捨,相約來到僻靜的迴廊外,潘尼亞侯爵冒昧地提出求婚,這一次身份對等,卻令他備感壓力。

  蕾庭微笑直言:「侯爵的好意,我只能心領。」

  潘尼亞侯爵的失望與遺憾溢於言表,他真後悔當初沒有加緊追求攻勢。「『席莎若小姐』,你欠我一個解釋。」

  除非她另有所愛,否則……心念一動,他伸手扶住男裝的蕾庭腰際,棕眸定定地審視她冷靜的表情。

  「這是你欠我的……莎若!」溫柔的嗓音摻雜著渴望與誘惑。

  她放鬆警戒地任他擁入懷裡,潘尼亞侯爵托起了她的下顎,極有技巧地吻上不施胭脂的芳唇……良久,他遺憾地放手。

  「我改變主意了!」潘尼亞侯爵微笑道:「被傷透心的我需要溫柔的撫慰……你欠我一車皇家美酒。」

  那是弗雷斯特莊園窖藏數十年的珍貴葡萄酒,數量有限、價格昂貴。

  「你……這是乘機敲詐!」蕾庭輕笑出聲,沒有注意到他異樣的眼光。「看來,我得慎重考慮,維持這段『珍貴』的友情是否值得……」

  看見他以眼色示意,蕾庭住口轉身,望見了羅倫、麥斯,以及身後低首斂容的侍從。

  這種情況……真是尷尬極了。

  亞德蘭王緩步向他們走來,銳利的黑眸中掩不住風暴與怒氣,潘尼亞侯爵如果不是問心無愧兼膽大包天的話,真會考慮拔腿就跑;而身邊的蕾庭……簡直就像一隻全神警戒、弓起身體準備撲人的野貓!

  空氣中幾乎迸出火花!潘尼亞侯爵恍然大悟,有趣!

  麥斯一臉促狹,雙臂抱在胸前。打翻醋罈子的羅倫……有好戲看了!他僭越地下令,讓心慌的僕人們退下。

  怒氣陡增的蕾庭惡狠狠地瞪著麥斯。

  不干我的事!他滿臉無辜地雙手一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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