位置:首頁 > 作家列表 > 琦緣 > 劍魄琴心 >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| |||||||||||||
字體大小 |
背景顏色 |
|
|||||||||||
第21頁 琦緣 「蕾……你來!」他召喚ど女,命她為德睿·伊登·弗雷斯特伯爵速記最後的遺訓。」這是為父能給你上的最後一課,我引以為傲的兒!」 面無表情的蕾庭雙眼滿是深沉的風暴,撕心裂肺的痛令她捏緊的沾水筆幾乎撕裂。她急忙放鬆受勁,閉目深吸一口氣,「諸神助我!」 伊登·弗雷斯特伯爵緩緩道出詔告族人的遺訓。 蕾庭以過重的力道艱難地為父親的遺訓劃上句點,雙手不自覺地顫抖。 「你一向是個聰敏的孩子……」伊登伯爵知道自己的生命已走到盡頭,伸手握住了心愛的ど女,傳達最後的勇氣和鼓勵後,他緩緩鬆手…… 一片哀痛哭聲中,蕾庭茫然起身,看見席安、微安哀痛欲絕的神情,她伸出了手——得到的不是擁抱,而是姐妹們的屈膝行禮,一幹部屬、僕從紛紛單膝跪下,黑壓壓一片人頭綿延至營帳外。 從今以後,她就是一族之長!弗雷斯特的女伯爵! 此刻,她流不出半滴眼淚,心口像深沉無底的窟窿,吞沒了所有情感。 營外,年長的騎士已準備好送給故主升天所需的祭品——一匹伊登伯爵騎乘多年的名駒。彷彿感應到主人已離去,它焦躁不安地噴氣、踢騰,時而嘶嗚不已。 拒絕部屬代勞的好意,蕾庭執劍冷靜地刺入馬匹的心臟,為父親送上坐騎。敏捷利落的身手縮短了馬匹的痛苦。 噴射而出的血液濺上蕾庭冰冷的容顏,落在發間、胸前,血跡斑斑,甚是可怖。 天際繁星點點,為永恆之鄉的歸人引路…… 護喪的行列由前線返回弗雷斯特莊園,皇室的旌旗勳章不過是死後榮哀,對蕾庭封閉的心靈絲毫沒有幫助。 遵照父親的心願,將他與亡母合葬在家族墓園,力求簡單的肅穆葬禮結束後,重孝在身的蕾庭一心只想返回前線。 依照國禮,新任伯爵得朝觀君王,請求名義上的承認封號,於是蕾庭帶著五十名騎士往國都出發,浩浩蕩蕩的隊伍只有黑白兩色,所過之處是懾人的深沉威儀。 回來了…… 厭倦於漫長等待的羅倫長長吐息,在這種時候,他卻只能焦慮懸念。不只一次憎惡一國之君的身份,他寧願自己是雲、是風,逐鷹飛翔,而不是一次有一次忍受漫無止境的等待!當接受封號的女伯爵當著眾人面前請求承襲軍職時,早有心理準備的亞德蘭王沉重地開口:「子承父蔭雖有前例,然恤人子喪親之慟,不宜遞加重荷,你之所謂,容後再議。」 蕾庭深沉的碧眸凌厲得嚇人,不肯善罷甘休的意圖明顯可見。 一俟散會,她隨即直闖羅倫寢宮,臉色不善地開門見山道:「我不需要你的保護!羅倫,我無法忍受!」 傑明不禁慶幸陛下有先見之明,提前遣退了所有侍從,不然這位新任女伯爵怒氣衝天地前來問罪,不知又要掀起怎樣的軒然大波! 羅倫感覺太陽穴隱隱作痛,真要剝奪她的「權利」是站不住腳的,但是至少可以跟她討價還價一番。 「茲事體大,須圖眾議。」他閃避話題。 「別跟我打官腔!」蕾庭雙眸迸出火花,語氣森寒。 他深深凝望著她,明白她並不如外表所顯現的剛韌。為什麼非得眼睜睜地看著她征戰沙場,為他圖謀他根本不想去爭取的霸業。 「蕾,以你現在急欲報復的心情,我能安心將軍事大任交付給你嗎?」羅倫溫和地提出質疑。 半晌難以回言的她反覆掙扎、思考,最後終於下定決心,「我會改!」 「我又怎麼能相信暴躁易怒的你會聽從指揮?沒有實戰經驗的你能妥善調度重兵嗎?」「你要我怎麼做?」蕾庭沉聲反問,一再提醒自己不可造次。 他亮出底牌,原先由伊登伯爵所統轄的軍隊必須改編於萊恩麾下,換言之,蕾庭可襲父蔭,但得擔任副將,聽命於萊恩。 「這不合常理!別人會怎樣看待我?一個初次披掛上陣就躲在長輩庇蔭下的膽小鬼?」她反應激烈。 「時間會證明一切。更何況,能與『雄師元帥』並肩作戰,對初次上戰場的騎士是一種難得的殊榮。」 冷靜陳言的羅倫毫不退讓。「如果你自負到認為自己能超越皇叔的功勳……那麼,我不會再與你多費唇舌,所議之事作罷!」 他罕見的強硬令蕾庭瞠目結舌。 「讓我換一個說法吧!」他放緩語氣,「蕾,如果伊登伯爵在世,你會心甘情願地服從他的指揮,對不對?既然如此,你有什麼理由不聽從一位年齡、見識、才智都與他不相上下的長者?」 「我懂了。」她低聲道。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,翡彤麗莽撞地擅闖帝王寢宮,矛盾且有目的地搜尋她想知道又不願證實的事情。 指使女官喚來鵠立門外的傑明,她毫無阻礙地進入可以聽見兩人交談的範圍。 剛結束爭辯的蕾庭激動地直呼羅倫的名諱,誓言凱旋而歸的決心。 而陛下的反應……令翡彤麗為之心碎。不似對待她般的溫文有禮、微笑謙和,而是以一種男人對待愛侶的蠻橫,強擁蕾庭入懷,低喃著她的名字,要她保重自己。 「記住!你的命是我的!」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夫君!一個不屬於她的男人!摀住雙唇的翡彤麗踉蹌地轉身奔逃,她的世界、她唯一可仰望的天全在瞬間崩潰! 身後的驚呼顯示自己暴露了潛聽窺視的行跡,但她全不在乎了!家國將滅,夫君別有所愛……這一年來的悲苦自傷如烈焰般燒炙著她的靈魂,今天是最後一場試煉了,千瘡百孔的心,終於碎成片片…… 沉默抑鬱的蕾庭回到前線時,正好趕赴幫忙河內平原的農民收割,這些稻麥五穀足以讓前線戰士度過一個不虞匱乏的冬天。 僵持了大半年,枕戈待旦的亞德蘭軍得到了一次足以扭轉乾坤的大勝利! 艾靈頓為了懲戒雷勒斯久守不攻,派遣沙其曼取而代之,士氣受挫的吉陵國士兵在沙其曼的嚴厲催逼下,搭浮橋欲強行渡過龍河,但在夜色掩護之下進行的奇襲,終究是一場空言;沾滿油脂的布團及火藥在點燃後不斷落在渡河的吉陵國士兵頭上,而狼狽抵岸的前鋒面對的是一群比黑夜更邪惡的魔鬼,驃悍無情地破陣而來。 為首的是英姿煥發的金髮青年,黑衣銀甲,殺氣騰騰的蕾庭看起來像是從地獄中馳騁而來的魔王! 彷彿永無休止的殺戮伴隨著戰鼓喧囂,震天聲響逐漸衰微,愈來愈清晰的是負傷者的哀號、呻吟,戰事乍歇,河岸屍首狼藉似鬼蜮。 清澈湍流的龍河染成一片鮮紅,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血腥味及屍體燒焦的惡臭,慘況令人鼻酸,吉陵國軍心渙散、死傷難計! 斬下敵將腦袋、高舉手上的蕾庭宛如鬼魅,取得首功的她往上游疾馳而去,尋找清潔水源洗滌臉龐、雙手的血跡,麻木不仁的感覺逐漸消退,再次殺人的衝擊一樣令人難受作嘔。總回習慣的!甩掉噴濺發間的水珠,她當下決定:要剪短這一頭累贅的長髮! 乘勝追擊的亞德蘭軍掉頭包抄在國界僵持的班迦羅軍隊,一步步縮緊包圍。 犧牲了吉陵國的士兵,消耗掉亞德蘭軍的火力,班迦羅王的目的已經達成一半,保存戰力的連打帶跑戰術橫越了吉陵國境;與羅倫的想法不謀而合,班迦羅王也有長期爭戰的決心。 戰事經秋歷冬,採取主動攻擊的亞德蘭軍倍感吃力,因為班迦羅軍且戰且退之際,實行焦土政策,不留半點土地、人力予以敵軍利用,每當萊恩攻下一座城池,往往只是得到一座廢墟,吉陵國百姓遭受的壓搾、剝削是令人歎息的光景——金錢、財物、糧食、牲畜,甚至壯丁,都被班迦羅軍隊以「同盟」名義強征而去,留下的是一群群老弱病殘、飢寒交迫的婦孺。 疲憊的亞德蘭軍不僅無法休養生息,反而還得花上數倍的時間去整頓殘破的領地,甚至安撫吉陵國百姓。 軍糧醫藥取之不易,但是一看見這些無辜民眾饑寒傷病、奄奄待斃的慘況,又不禁令人義憤填膺。 可以想見的是,班軍一路搜刮吉陵國的資源,軍需更加克裕,而亞德蘭軍隊的情況益形險惡。 絲毫不受戰火影響的班國宮廷依然歌舞昇平,班迦羅王為一切盡在掌握中而愉悅。亞德蘭年輕的王怎麼可能坐視無辜人民凍餒而亡?他曬然而笑,對敵人仁慈是種愚蠢的自殺行為! 真正的勝負才剛要開始…… 當亞德蘭大軍兵臨城下,艾靈頓才幡然醒悟,他不過是一隻被人玩弄股掌見的棋子;枉作千古罪人,卻沒有得到他所奢想的百年大業,反而陷吉陵國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……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