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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頁 展荷 他似乎愈來愈沒禮數,但影舞一點也不在乎,「沒錯,那種男人,哼!本公主一輩子都不願意再見。」 「那就是了!」無極挺直的鼻端嗅著她的絲絹,似乎不願多說此仔麼,長睫微掩。 眨了眨晶瑩美眸,影舞仔細的端詳他難測的神情,不過,他實在太難以捉摸,她只看得出他的黑髮比他倆初識時長了許多。 不對,她現在應該把心思全都放在范英的死因上,她總覺得范英死得離奇,跟眼前的他絕對脫離不了干係。 「我們明天出宮。」她正經的說。 「不。」他直截了當的回答。 影舞聞言氣極了,這……這算哪門子的下人?但算了,反正無極之於她,早就不只是護衛而已。 「我偏要!我的行動不是由你決定的。」虧她事事都找他商量,呆呀!他就不懂得看她的臉色嗎? 「連年饑荒,饑民群擁至首善之區,現下連京輯之地都不安寧,那些地方不適合你這種尊貴的人。」 是她多心了嗎?她聽到他的話中有譏諷的意味。 「你的武功很厲害,可以保護我。」她向來樂觀,而且,她對他的武功相當有信心。 「無極敵不過饑民的積怨。」他的眉心鎖著憂鬱。 「那我帶一隊禁衛軍保護我,總該沒有問題了吧?」她的眼瞳滴溜溜的打轉,閃爍著不染俗塵的清澈。 他不禁苦笑,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拿她的天真怎麼辦? 「饑民中只怕還有禁衛軍的父老,他們忍心下手嗎?就當是做好事,別為難他們吧!」 「真的……有如此悲慘嗎?」他責怪的語氣讓她的心都揪疼了,絕美的小臉苦苦地擰了起來。 「三年來滴雨未落,先國境內早已是一片乾涸,唯有極南的靖州沒有受到乾旱之災,皇宮中大半的食糧都是從那裡運來,可小小的一個靖州又能有多少的糧草?現下靖州的百姓也是苦不堪言哪!」 影舞聆聽得連心都沉入谷底,「父王都不知道嗎?糧倉裡沒有存糧了嗎?沒有人想辦法來救救百姓?」 「王終日沉迷酒色,不理國事,一班大臣昏昧貪婪,地方官拿官糧做買賣,百姓哪來的銀子換米?」劍光月影掠過他陰冷的臉龐,他語氣中的冷冽意味令人心生畏懼,教影舞不敢直視。 影舞吞了一口口水,低下頭來暗自慚愧,這時,她也覺得自己的天真幾近愚蠢,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。 霎時,她靈光一動。 「明天我們還是出宮去,不帶禁衛軍!」她找回笑容,微揚的眼角勾著清靈慧黠。 「不可以冒險。」他緩緩的說道,但只一個皇家公主的性命,他根本不在乎。 也不能在乎!他冷冷地一笑。 *** 如同無極所言,觸目所及,京城裡一片荒涼,哀鴻遍地,人民各個瘦骨如柴,與影舞的光鮮亮麗形成強烈的對比。 她一身雪白,烏溜的長髮梳著雙邊小吉,用紫色的絹帶纏繞著,在身後編了一條長長的髮辮,雙耳句著精緻的紫玉墜,襯著瑩白的肌膚,顯得靈動可人。嬌小的身子套上月白的衣裳,邊緣滾著紫色的細圈兒,配上她嬌美的神采,直教人不敢逼視。 只是,一直坐在小軟轎上,她竟覺得難過極了。 「停轎。」她忍不住命令道。 轎子依言停住,影舞喚來秋兒,「取一套平民服飾過來。」 「公主,你想做什麼?」秋兒不解的問。 「別問,只管去拿。」影舞覺得丟臉,看著人民衣衫檻樓,再看看她的奢華,教她不知該拿何種顏面繼續走下去? 「是,秋兒這就去。」秋兒說著就要退下。 「慢著。」影舞叫住她,「記得付錢,我們雖是皇室之人,卻也不能任意取用百姓的財物。」 「秋兒記住了!」待秋兒離去,影舞走下轎,對一名轎夫道:「權杖拿著,快到巡撫衙門去,說王有令,要開辰、卯二倉接濟災民。」 「是。」轎夫接獲命令,騎上一匹健馬,飛快馳騁而去。 雖說沒帶禁衛軍,這支隊伍卻也浩浩蕩蕩的,加上影舞一身華服,圍觀的人愈來愈多。 影舞被瞧怕了,躲到無極偉岸的身後。 「教他們不要一直瞪我,我會害怕。」看到百姓面上那雙凹陷的眼睛,那眼神讓她不忍卒睹。 「披上我的袍子。」他把黑袍蓋到她纖細的肩膀上,掩去她一身亮麗。 袍子上仍留著他的體溫,暖烘烘的。 「你一早去見王,就為了拿權杖?」他低聲問。 「對呀!父王很乾脆,二話不說就賞給我,可見父王只是不知道人民的情況,不是不體恤百姓。」她笑盈盈的說,知道自己的父親有情有義,比任何事都讓她高興。 無極卻笑得極為冷淡,王不是果斷,而是懶得問明白。 不到片刻,巡撫帶著大批人馬趕到,推車上堆積如山的食糧,延伸長達一條大街。 「不知公主駕臨,張青有失遠迎,請公主恕罪。」他滿臉冷汗,影舞的出現讓他慌了手腳。 影舞微微點頭,領著無極巡視車隊,約莫走過十輛糧車,她回頭不悅地說道:「你的眼睛瞎了嗎?沒看到人民疾苦嗎?明明有那麼多的庫存糧食,為什麼不早點發給百姓?」 「小的……小的是在等時機成熟。」張青的心臟狂跳,王寵愛小公主是眾所周知的,他惹不起她啊!影舞的俏臉染上一層寒霜, 「那現在時機成熟了嗎?是不是等人民都死光了,你才要開倉布糧?」 「不……」張青著急的辯解。 「住口!無極,你說該怎麼辦?」影舞盯著他,小手拉攏身上的黑袍,不讓下擺垂到地面。奇怪!平時她並不覺得兩人的身高懸殊,可今天一化,他玄黑的抱服幾乎要將她完全掩住。 「扣他的糧響吧!好讓多一些百姓可以得到溫飽,」無極邪笑道,雙眸籠罩無情的神采。 「這主意好!張青,你就把所有的官俸捐出來,造福黎民百姓。」影舞的笑靨散發出光暈,她心想,父王應該會原諒她的先斬後奏吧?張青臉色發白,以為是王的命令, 「到何時?」 「你還敢多問!」影舞嬌叱道:「只要一朝旱象不除,你就永遠領不到薪俸,明白嗎?」 「是!」張青心不甘、情不願的回答。 影舞忙著調動人手,招呼災民前來取糧,一時間大街被群眾擠得水洩不通。 手忙腳亂之餘,影舞根本忘了自己的身份,她拿著勺子一瓢瓢地將米發給人民,喜見每個人歡欣的笑容。 「下一個。」她叫喊的模樣極為天真可愛。 一名小男孩出現在她眼前,不到十歲的瘦弱身骨,滿臉的煤灰,他用大大的黑眼睛可憐地看著影舞。 「我還有一個妹妹,可以多領一點嗎?」他怯懦地問。 影舞心疼的一笑,「當然可以。」 小男孩很快拿出一個破碗,期盼地看著影舞。對他來說,他才不管影舞公主的身份,能吃飽是最重要的。 小小的破碗能裝多少?影舞暗忖。 小男孩連口大氣都不敢喘,深怕影舞反悔。 但影舞怎麼會在意這一點糧食?她只不過是在想,該怎樣才能給他更多。 「碗先捧著。」她笑著將碗填滿,然後取出乾淨的絲絹,塞滿鼓鼓的米,然後交給小男孩,「這是你妹妹的份。」小男孩惶恐地接過,不停地朝影舞叩謝,眼角浮現淡淡的淚光。 「快回去吧!記得明天來領乾糧。」影舞的臉頰掠過一抹紅暈,她不覺得自己值得男孩的感謝。所有的人都看著影舞,眼中閃爍著感激的光芒。 影舞的美嘴勾著一抹淺笑,根本沒有注意到別人的眼光,兀自忙著手邊的工作,忽然,一陣暈眩向她襲來。 無極健臂一伸,扶住她柔弱的身形。 「你還好嗎?」他緊盯著她蒼白的容顏。 「我很好,只是腳步有點虛浮、」』她輕揉著太陽穴,朝無極露出一抹虛弱的微笑。 秋兒也在這時趕了回來,懷中抱著一個小包袱。「公主,你要的平民衣裳送來了。」 「不換衣服了,公主身體不適,擺駕回宮。」無極刻意冷著臉,成功地將情緒深斂眸底。 他不願將方纔掠過胸口的疼痛當作心疼,他怎麼可能為了她萌發那種可笑的情像?只是,她太傻了,撐著嬌柔的身子站在艷陽下,怎能不暈呢? 影舞不想再反駁,纖細的身子虛虛晃晃的,眼前一片黑暗,只能任由他扶著上轎。 「叫他們繼續發米。」她虛弱地交代。 「嗯!」他淡淡地回應一聲,走過去執行命令。 片刻後,他回到她身邊,薄唇句著冷冽的淺笑,眸光中藏著精明,「他不敢不照辦。」 「你威脅他,是不是?」她冰雪聰明地猜測道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