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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頁     珍·安·克蘭茲    


  「即使他是殺害他姑姑的頭號嫌疑犯?」嬌安問。

  「那個男孩並不討人喜歡,鄰居畏懼他;顯然有一些虐殺動物的事件和、些小型火災被認為是他做的。無論如何,沒有人想要替姑姑伸張正義。」

  「聽說浮雕寶石上有很特殊的蛇發魔女圖案。」拓斌說。

  「那不是普通的梅杜莎肖像。」衛黎說。「不久前我無意中發現一本古書,裡面談到第四世紀在英國盛行一時的一個邪教。浮雕寶石上除了有梅杜莎肖像,還有一小根棍棒,它似乎是這個深受畏懼的邪教教主的象徵和印記。」

  「他為什麼深受畏懼?」嬌安好奇地問。

  衛黎猶豫一下,然後聳聳肩。「你不會相信的,但古書上說,教主會一種古老形式的催眠術。」

  薇妮猛地抬頭。「催眠術?古代?但它是一門現代科學。」

  衛黎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。「如果動物磁力真的是人體內的力,那麼你不認為控制它的技術自古以來就不斷被發現、失落和再發現嗎?你真的相信發現古老真理的人只有活在這個文明時代的我們嗎?我們真的比前人更有判斷力、洞察力和直覺力嗎?」

  薇妮皺眉蹙額。「我明白你的意思,爵爺。但你必須承認,在英國這裡的古代邪教,會施行像催眠術這樣先進的科學,實在不可思議。」

  「老是假定它是一門科學。」拓斌咕噥。

  衛黎輕笑,再度轉向薇妮。「不可思議又令人著迷。在這裡,還相當令人不安。」

  「為什麼那樣說?」嬌安犀利地問。

  「根據古書上說,教主以邪惡的方式來使用他據說直接來自寶石的催眠力量。根據我的判斷,邪教奠基於恐懼、巫術和巨大的迷思。」

  「果真如此,梅杜莎顯然是作為邪教象徵的不貳選擇。」嬌安說。「畢竟在傳說裡,她可以用凝視把人變成石頭。」

  「不僅是象徵而已。」衛黎故意停頓一下。「我說過,手鐲的浮雕寶石被視為教主力量的真正來源,教徒相信只有天生就有能力從寶石裡汲取力量的人,才能控制它。」

  室內陷入一片死寂。

  拓斌打破令人不安的沈默。「希望你對『藍色梅杜莎』的興趣純屬學術性質,衛黎。我不願相信像你這樣世故博學的人,會相信一個古代的浮雕寶石具有神秘玄妙的力量。」

  薇妮看到嬌安皺眉和迅速瞥向他們的主人。

  但衛黎看來並不以為忤。「我向你保證,麥拓斌,我不喜歡玄學,尤其是失傳已久的邪教玄學。但令我不斷吃驚的是,看似聰明的高級知識份子,經常著迷於古老的傳說和奇怪的信仰。」

  「而『藍色梅杜莎』提供了那種誘惑?」拓斌問。

  「對某些人來說,是的。」衛黎說。

  「我想我們都明白你的意思。」拓斌說。「傳說會產生它們特有的力量,而收藏家是一群怪人。」

  「沒錯。」衛黎微笑。「他們最喜歡附帶精彩故事的骨董;為了得到附帶迷人傳說的珍奇古玩,有些人會不惜殺人。」

  薇妮舉起雙手。「太棒了!另一個殺人的動機。照這個速度下去,倫敦有一半的人很快就會在我們的嫌犯名單上。」

  ☆  ☆  ☆

  「請進,浩華。坐。」薇妮放下正在寫調查日誌的筆,指向一張椅子。「壺裡還有茶,讓我倒一杯給你。」

  「謝謝,親愛的。」浩華在背後關上書房門,但沒有坐下。他走到她的書桌前面,站在那裡注視她。「今天下午我覺得非常焦躁不安,所以決定出來散散步。」他攤開雙手。「不知不覺就走到你家來了。」

  「我瞭解。」她柔聲道。「我猜你一定很想知道麥先生和我的調查有什麼進展。」

  「我必須承認那是我近來最大的心事。」他從口袋裡掏出懷表,開始心不在焉地把玩,而懷表的金色垂飾不斷地搖晃、擺動。「老實跟我說,薇妮。你真的認為你們能夠找到殺害瑟蕾的那個壞蛋嗎?」

  拓斌告訴過她,不斷地向客戶再三保證是很重要的,她提醒自己。

  「調查已有初步的進展,」她堅定地說。「麥先生和我相信我們一定能找到兇手。」

  「我親愛的薇妮,」懷表垂飾以穩定的節奏擺動著。「沒有你,我要怎麼辦?」浩華的聲音越來越低沈大聲。「我親愛、親愛的朋友,你我有這麼多共同之處、這麼多話可說、這麼多事可以一起探索,我親愛的朋友。」

  他專注的凝視和晃蕩的金垂飾令她感到困擾。他想必不是企圖用這種偷偷摸摸的方式催眠她;她畢竟是她親愛的朋友浩華,他不會想要利用催眠技巧佔她的便宜。垂飾穩定的晃動只是偶然,不是出於故意。這是她親愛的家族老友。

  「如此親愛的朋友……」

  突然之間,她知道她需要轉開視線。那股衝動很強烈,但當她試著使視線離開懷表垂飾時,卻出奇的困難。她抬手碰觸掛在頸際的銀鏈墜,那股使人不快的感覺才慢慢地消失。

  她鬆了口氣,開始翻閱攤開在面前的調查日誌。「很高興你下午過來,浩華。我一直在檢查筆記,我發現還有幾個問題要問你。」

  「我會知無不言,我親愛的朋友。」他的聲音像洪鐘一樣嘹亮。「你想要知道什麼?」

  「原諒我問及私事,但我非問不可。你怎麼知道瑟蕾有外遇?」

  「男人怎麼知道這種事?我猜是我起初故意不去理會那些微小的線索。她開始越來越常出門購物和晚歸,有時空手而回。有些日子她似乎無緣無故地特別愉快或興奮或急躁。我能說什麼呢?她的言行舉止就像戀愛中的年輕女子。」

  薇妮抬起頭,發現自己又在凝視晃蕩的懷表垂飾。而當她想要再望向別處時,卻得更費心力才行。而這些努力令她感到喘不過氣來。

  「那是否回答了你的問題,我親愛的朋友?」

  她在胡思亂想,薇妮心想,浩華沒有在嘗試催眠她。也許她快要成為神經衰弱的受害者了。

  把注意力轉回筆記上,她毅然決然地繼續進行。她還有一個問題要問,但她必須絞盡腦汁才能想起來。

  「瑟蕾偷的那件骨董屬於班克斯爵士所有,」她說。「你與他相識嗎?」

  「不相識,我親愛的朋友。」

  懷表垂飾緩緩擺動著。

  「你認為瑟蕾有沒有可能設法結識了他?」

  「我不明白怎會有那個可能,」浩華皺眉。「除非她在認識我之前就與他相識。」

  「我沒有想到那個可能性。」她用羽毛筆在墨水瓶的邊緣輕敲幾下。不知道她是不是因此得知手鐲的事。」

  敲……敲……敲……

  「那我就不知道了,我親愛的朋友。」

  她突然發覺筆尖輕敲墨水瓶的節奏與懷表垂飾的擺動相一致。她連忙住手,把筆放下。

  「你想要確定瑟蕾用什麼方法得知那件骨董的事?」浩華說。

  「對。」薇妮合起日誌。這次抬起頭時,她迴避他的凝視,把目光對準掛在房間對面牆壁上的一幅畫。她努力顯得若有所思,而不是粗魯無禮。

  浩華沈默片刻,然後低不可聞地輕歎一聲,把懷表放回口袋,開始在書房裡走來走去。

  「我認為最有可能的解釋是,她的情夫告訴她手鐲的所在和價值。」他說。

  「如果他都知道,為什麼不自己動手?偷竊是危險的事情,為什麼派她去做?」

  「我告訴你為什麼。那個混蛋太膽小,不敢冒險進入宅邸。」浩華激動地說,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頭。「他寧可逼瑟蕾去冒那種險;他利用她,然後殺害她。」

  「對不起,浩華。我知道這令你很不好受。」

  「請原諒。你只是想幫忙,但一想到那個勒死她的混蛋,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。」

  「我瞭解。」

  書房門在這時突然打開。拓斌瞥她一眼,然後立刻把注意力轉向浩華。

  「抱歉打斷你們的私人談話。」他說。

  他的語氣顯示他毫無歉意,薇妮心想。事實上,他怒不可遏,除非她錯得離譜。

  「沒關係。」浩華圓滑地說。「我們在討論調查的事。」

  「原來如此。」拓斌望向薇妮。「我相信我們有約在先。」

  「真的嗎?我好像不記得——」他的表情使她嚥下剩餘的話。她露出她希望是那種很專業的笑容,最好不要讓客戶知道合夥人之間有摩擦。「對,有約在先,我一時忘了。浩華,不好意思,麥先生和我必須處理一些與你的案件有關的緊迫問題。」

  浩華猶豫不決,目光在她和拓斌之間來回。一時之問,她以為他會鬧彆扭,但最後他優雅地點個頭。

  「那當然。」他在走出書房門口時,用難以捉摸的眼神瞪拓斌一眼。「靜候佳音,務請從速。」

  拓斌悶不吭聲,直到前門開了又關,這才轉身走向薇妮。雙手按著她的桌面,他用令她不寒而慄的表情盯著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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