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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頁     謝佩錡    


  官舒晴深深地歎了口氣。何必追根究柢呢?只要夏可風真心愛她就夠了。她才不要像一般傻女孩一樣,老是追問情人:「你愛不愛我?你愛我到底有多深?」換了男人時時這般追問,女人煩不煩?

  固然「我愛你」應該常常宣之於口,卻該由對方發自內心、很自然的說出來,而不是被「逼問」出口的。

  當夕陽西下,她在臥房裡臨窗眺望,微風徐徐拂面,心中一股抒情遐想浮現。

  她想很多,從第一次見到夏可風開始想起,她八歲,他十五歲,能交談的話題非常有限,只覺得他是一個很好看、很神氣的大哥哥,是繼母的兒子,平常不住在這邊,只有放假日能過來一下。

  至於大哥哥對她的第一印象好不好呢?她從來也沒問過。

  她記得可風對她也沒什麼特別的,畢竟那時他自己也是個大孩子,對一個老是關在房裡自己玩的小女孩,想關心也無從關心起吧!

  姿華可比她熱情多了,和可風年紀也相當,有幾次兩人騎腳踏車出去遊玩,都被躲在窗口的她看見了,還被眼尖的可風捉到她在偷看,不過他沒笑她!只問她:「你要不要一起去?」她垂下眼睛,點了點頭。可風摸摸她的頭,笑斥:「小悶葫蘆!」猛地抱起她的小身子坐在腳踏車後座,由他載著去踏青。

  他們也曾經坐公車去動物園玩,當然又是姿華開口邀約,舒晴這個小悶葫蘆是從來也不主動,還是可風牽了她的手一同出去,在公車上沒位子坐,拉吊環她又太矮,記得是可風要她抱住他的腰,而他一手拉吊環,一手護衛著她,

  一路晃到動物園,一下車她就吐了。

  「我就說不要帶她來的,她只會製造麻煩。」那時姿華很氣掃了遊興。

  「吐一下又不會怎樣,讓她休息一下就好了。」可風依然笑嘻嘻的。

  或許就是從那時候起,她才開始暗戀他的吧!因為他從不嫌她麻煩。

  「只是,為什麼就是要愛上他呢?」自有人類歌詠愛情以來,每個陷入愛河的男女,都會在心底問自己。

  答案非常簡單。

  因為,愛就是愛;因為,沒有人可以替代。

  第八章

  等了兩天,官舒晴仍然沒回他們同住的窩巢,夏可風捺不住,打電話給她!劈頭就說:「妳在家,很好!我馬上去接你,我們去洗溫泉度週末。」

  「好吧!」官舒晴差點笑出來,但忍住了。

  夏可風收拾了一套替換的衣服,持著鑰匙和駕照準備出門,突來的電話鈴聲暫緩住他的腳步。

  「喂!」

  「可風,你什麼意思?」是官姿華,好久不見了,一出口便見犀利。

  「什麼事?」他皺起眉。

  「你裝什麼蒜?!」官姿華神經質的冷笑兩聲。「你打發左杏苓來找我,現在她死纏著我,叫我幫她介紹好對象,你究竟是什麼意思?」

  「哦,是那件事啊!」他好玩的說:「你不是很關心左杏苓的終身大事嗎?至少她是這麼跟我說的!所以,我就告訴她,如今你已飛上高技,結識許多單身的青年才俊,隨便挑一個條件都此我好。於是,她心動了,因為她在我身上是得不到什麼好處的。」

  「你……」

  「姿華,你索性好人做到底,關心左杏苓就乾脆替她作媒。對了,以後我的前女友如果再有人來糾纏我,我都會把她們介紹到你那裡去!或許,你改行當媒婆,成就會更高喔!」他意味深長的說。

  可惜官姿華不領情,砰的一聲掛斷了電話。

  夏可風哈哈笑了起來,神情愉快的出門,接了官舒晴上車,就把這件事當成笑話講給她聽。

  「原來是這麼回事。」官舒晴暗歎自己多心,白白憂愁了幾天。

  他迅速瞅了她一眼。「妳有心事?」

  她也不隱瞞,將左杏苓打電話向她示威的事說出來。

  「女人真可怕!」夏可風嘖嘖稱奇。「做事不留餘地,做人不留退路,想成功是千難萬難。」

  「我也可怕嗎?」

  趁著紅燈,他探頭過來在她唇上輕輕一吻,她心神迷亂至極,希望不要撩成一片火花,她愈來愈無法拒絕他了。

  「可怕的人是我,你要小心一點。」

  他親密的喁喁細語激起她心中一股暖流,又有點緊張。

  「綠燈了。」她拂開一縷髮絲。

  「膽小鬼!」他眼中閃爍著幽默,駛動車子。

  「你不要變得可怕,我自然就不膽小啦!」她淘氣地反駁。

  「是嗎?」他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。「我以為女孩子都欣賞強悍、強壯的男朋友。」

  「你是夠強壯啦!至於強悍嘛!就不必了。」她快樂地側看他,眼裡閃爍著光彩,想到這個俊挺、明智、熱情的男人就是她的未婚夫,她便感到十分慶幸與驕傲。

  她答應繼母繼續裝作不曉得他代付學費一事,免得繼母又要忍耐他不好笑的幽默感——搞不好是信用卡帳單只付一半。

  繼母說:「既然你們相愛,那麼,你好好愛他就夠了!」

  此刻,回想他待她種種的好,官舒晴的眼中有抹真誠的喜悅,臉上的笑容溫暖又嬌柔。

  「我說小晴晴,你再這麼看著我,眼神又是那麼多情嫵媚,好像在放電,我會當作你在勾引我,把車停在最近的賓館。」他揚起眉毛瞅了她一眼,表明他對這個提議很感興趣。

  「這可不行,你答應要帶我去洗溫泉的。」

  他快活地微笑作答,「我不打算食言,只是你別老直勾勾的盯著我看,馬上要上仰德大道,山路的坡度與彎度漸增,我怕自己心猿意馬的會出事。」車子矯捷地飛馳,兩旁的景物不住地向後掠過。「我今天是不是特別帥?妳看我的眼光跟以前不一樣。」

  「有什麼不一樣?你不會想『一日不見,如隔三秋』嗎?」她嬌叱的聲調是打趣的,卻也順勢把目光調向窗外,欣賞陽明山的景色。

  「過了前山公園,進入山林,遠遠的就可以聞到刺鼻的硫磺味,本來陽明山就是兩百五十萬年前火山爆發的熔岩凝固而成,到小油坑那邊的山區再進去,走過一小段山徑,還可以感覺到熱氣撲面,地底下彷彿傳來雷震怒吼聲,似乎那底下即是地獄。」他說著浮現了嚴肅的表情。

  她屏息地聽著,露出一個勇敢的笑容。「你打算帶我去那裡洗溫泉?」她門聲音流露著緊張,顯得很稚氣。

  「當然不是。」他哈哈笑了。「你不曉得台灣人超愛錢嗎?即使不合法,照樣蓋起了土雞城和溫泉旅館,我們去馬槽溫泉公園,在群山環抱中洗溫泉,感覺超級美。」

  她邊笑邊搖頭說:「拜託你別嚇唬人行不行?印象中,陽明山像個大家閨秀般美麗動人,被你一說,這裡一個膿瘡,那裡一個坑洞,怎麼還有電視劇來這裡勘景拍攝呢?」

  「人會破壞,自然也懂得美化,電視劇裡的『仙境』可禁不起現場細看。」夏可風笑她傻。「有回我們一群朋友就深入我剛才說的那個硫磺區,就有一組拍古裝劇的外景隊在光禿的山坡上搭景拍攝,你以為多好看嗎?電視上的武林局手飛簷走壁、白衣飄飄,彷彿天上謫仙,現場看可醜死了,粗糙至極,足以讓想像幻滅。」

  「沒人要你跑去看。」

  「是啊!我從此就不看古裝武俠片了。」

  夏可風笑了笑,過不多時,把車停在山腰上的一家紅瓦白粉牆的旅館前,內部是歐式裝潢,腳踩地毯,抬頭望即是美麗的吊燈。

  要了一間套房,裡面有兩張單人床,落地窗前的白紗窗簾迎風飛舞,從陽台望出去,山腳下的人家小如花生米,金山鎮半月形的金色海灘亮眼耀目,弧形浪痕接連海天共一色。

  夏可風走到她身後,雙手環抱住她的腰,與她共同沐浴在山光水色中。

  「現在就去洗溫泉?」他憐愛地看著她。

  「男女共浴嗎?」她畏怯地搖搖頭,一顆心猛烈跳動。

  「那你先去洗好了,我看看有什麼好吃的。」

  她以困惑的眼神回首凝望著他,他索性將她擁進懷裡,「你在不安什麼?」他笑著吻吻她的髮梢,用鼻子摩挲著她的頸項。「你知道,只要你仍有一絲猶豫,我會當一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。」

  一陣短暫的停頓。「謝謝你。」她輕柔地笑著。

  「不客氣。」他會意地微笑。

  進了浴室,官舒晴挽起長髮,面對鏡子,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仔細端詳自己年輕姣好的臉龐,肌膚白裡透紅,五官均勻端正,嘴角的線條特別柔軟嬌美,她欣喜於見到一個美人胚子。雖非濃艷醉人的帶刺玫瑰,但也稱得上是清新脫俗的虞美人花。

  「很自我陶醉,是不?」她露出一絲羞澀的表情。

  浸泡在帶有硫磺味的溫泉池,感覺自在而舒暢,怪不得現在很流行泡湯,還出版了許多溫泉書,據說台灣有五十餘處溫泉,日本有兩千多處,在歐洲則把溫泉細分為碳酸泉、食鹽泉、苦味泉、鐵泉、明礬泉、硫磺泉……有些可以飲用、治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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