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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頁 曉春 柳葉循線看去,不禁莞爾,屋角一隻蜘姝正在努力結網,妹網給燈火照得閃閃發亮,仰觀望去,像是一個小蒼穹。 「牛郎星!」柳葉童心未泯地答道。 「不,織女星。」 「嗯!」柳葉愉悅應和。 楚仁懷定定地看著她,心裡感受到她的善體人意。 「你還不知道吧?」 「不知道什麼?」 「你幫彭小姐做了一次紅娘,而且是大大的成功。」 經過他一番說明,柳葉怔訝不語。 「一句詩詞的力量可以這麼大!」 「傻丫頭,」楚仁懷寵溺地笑斥她,「你不知道,俗話雖說娶妻要娶賢,但要長久相處,還是貴在知心,有個溫柔又具才情的妻子,還怕不能攜手到老?!」 「唔……」柳葉沉吟起來。 「別替你家小姐費心了。」楚仁懷似乎讀出了她的心思,「你我會抽同樣的色簽,想必也是你家小姐安排的吧?」 「晤,什麼事都瞞不過你。」 「最好別瞞我。該知道的事,我一樣也不會少知道。」 柳葉乖巧地點頭。 楚仁懷笑看了她一會兒,無來由的歎了口氣。 「睡吧,晚安。」他閉上雙眼道。 「晚安。」 油燈逐漸熄滅,一切趨於黑暗。 黑暗中,楚仁懷翻轉身來,看到柳葉仍維持著坐姿,靠在牆邊縮成一團睡著了。 連這時候,她仍不忘身為婢女的本分,讓自己這樣可憐兮兮的睡著。他搖搖頭,悄悄地爬起來,把一些稻草加在她身上 他放心地躺回原位,不久即睡去。 一會兒後,柳葉悄悄地睜開眼睛,她並沒有睡。 這樣難得的夜,她怎會睡得著。 整晚,她瞧著楚仁懷的背影睜眼沒睡,聽了一夜他的呼吸聲,彷彿這就是幸福的時刻……柳葉抓著如螢火般短暫的幸福時光,感受著像夫妻般幸福的初夜。 * * * 天未亮,柳葉便起身出了柴房,而老夫婦也起床了。 「早。」 「你也早。」老夫婦點頭回笑。 再回到柴房,柳葉已換上烤乾的衣服,並帶回楚仁懷的,小心地放在他身旁。 凝望著他的睡臉,她想,如果這輩子只有一次機會可以和小姐享同等待遇,那麼就是這時候了——不是奴婢,也不是小姐呼喝的丫環,只是個姑娘家,看著一個她愛戀的公子,心裡既甜又苦。 她俯身在沉睡的他臉龐印下一吻,怔了一會兒,才絕然地起身高去。 經過這一夜,她覺得得償所願了。 對身為奴婢的她而言,能和楚公子有這樣的經歷她已心滿意足了。 她告訴自己,此後她不會再自怨自艾,也不會再奢求妄想,從此認清自己奴婢的身份,不再苦戀高不可攀的未來郡王,只因為剛才那一吻,就已讓她此生無憾。 * * * 楚仁懷睡到自然醒,看見自己身上一層厚厚的稻草,心想定是柳葉為他加上去的。 她人呢? 「柳葉?」 他坐起來一看,柴房裡只有他一人。 見著身旁一疊衣服,他拿起來翻看,是他的衣服。 他穿好並整整身,走出柴房,遇到老農婦。 「老婆婆,請問跟我一起來的姑娘呢?」 「啊?」老農婦有些中聽,大聲回問。 「就是那個胖胖的姑娘。」楚仁懷在她耳邊大聲再問。 「她呀,走啦,下山去,說要叫人來接你。」 楚仁懷一聽,不禁皺眉。 雙手叉腰在原地踱步的他,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。 「這個傻丫頭!連給自己找自由都不會,傻瓜!」他心疼柳葉的憨直。 「吃粥吧,這位公子。」老農婦端來一碗粥。 「多謝。」 楚仁懷接過,看著粥裡只有幾片撕碎的草菇,心想這戶農家似乎過得滿刻苦的。 喝完了粥,他決定先行下山,不再等下去了。臨走前,他塞了一錠銀元寶給老農婦。 「收下吧。」 『 「這個……」老農婦看著他手中的銀元寶,有些為難。 「怎麼?不夠嗎?」楚仁懷訝問。 「不是,那位姑娘臨走前已經給過了,這個……還是還你吧。」 楚仁懷一笑,推讓回去。 「那位姑娘知道我會給,所以額外給您的。您還是收下吧,告辭了。」 「多謝!」老農婦追前兩步,滿臉熱情道別。「那姑娘是你媳婦吧?代老身向她道謝!」 楚仁懷啼笑皆非,想辯白又覺得多此一舉。 「您看她像我媳婦?」 「像!她長得一臉福氣相,當然要配像公子這樣的俊才!」 他笑笑以對,原來老農婦喜歡胖媳婦,只要是胖的,便認為是福氣。 「可惜胖了些。」他故意如此說。 「不,怎會?胖好,福氣!」 他呵呵笑著別了老農婦,精神十足的步下山去。 * * * 走到山腳下,楚仁懷遠遠便看見湖上劃來接他的遊船。 上了遊船,他再次吃了一頓豐富的早飯。 「對了,柳葉呢?她不是提早回來嗎?怎麼不見她的人?」 「呃……是,她先乘船回去了。」 楚仁懷看出管家似有難言之隱,便問:「吞吞吐吐的,有什麼事?」 「沒、沒什麼,柳葉給奶娘接回去了,沒別的吩咐,小的告退了。」 「不忙,我托柳葉給你的信交給驛站了嗎?」 管家心裡一嚇,他記得有這回事,但那封信卻……不翼而飛了! 「交……交給驛站了!」管家決定扯謊。 楚仁懷雖心裡質疑,卻也不當場拆穿。「你下去吧。」 管家匆匆退下。 望著遊船快速滑過湖面,楚仁懷隱約感到有事要發生。 第六章 「參見皇上。」 「嗯,平安回來就好。」 楚仁懷到皇帝暫居的廂房請安。 「擔心了一夜,如今你平安回來了,陪朕到花園走走。」 「是。」 兩人漫步在柳府花園間。 「其實,當朕知道和你在一起的是柳葉那丫頭,朕就放心一半了,有那丫頭在,必然不會讓你受委屈的。」 「皇上說得是,她確實是個盡責體貼的好姑娘。」 「她人呢?沒和你一起回來?」 「聽說讓她母親先接回來了。」 話才說完,一月洞門裡傳來呼喝聲。 由於他們兩人才來柳府不到三天,不知道月洞門那頭便是柳姿妍的閨房。 月洞門內—— 「你這只肥蛆、肥玀、癩蝦蟆!豬心、豬嘴、豬腦袋!你全身不脫離豬的本色!小郡王會看上你?作你的春秋大夢!看我一腳踏死你!」 只聽得一聲悶哼。 「痛不痛啊?」 楚仁懷認出是柳姿妍的聲音。 但該回答的人沒有出聲,想必是點頭或搖頭回答。 這時楚仁懷與皇上已經站在月洞門口。 「你這死賤胚!」元娘尖聲罵道,「也不秤秤自己的斤兩,你只是個下人,注定一輩子奴才命,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?!你這輩子別指望了!還不快向小姐賠罪!跪下!」 「奶娘!你看她這個樣子,心裡一定不服氣,肯定在詛咒我,恨不得我早死就不用再伺候我了!她一定這麼想,你要替我做主,奶娘!」 「好、好,乖孩子,別生氣——柳葉!給我跪下!今天我若不好好教訓你,你永遠不記得自己是個卑賤下人!」 說完,一個接著一個結實的掌摑聲響起。 俗話說:「打在兒身,痛在娘心。」這話完全不適用於元娘身上。 「不像話!」站在月洞門口,將一切全然收入目中的皇帝不禁怨聲斥責。「主子成了潑猴,做娘的成了豺狼,這是成何體統?!仁懷,去替朕教訓教訓她們!」 「是!」 楚仁懷應聲響亮,第一次如此甘心領受皇帝的御令。 他大方從容地走了進去。 「怎麼從遠遠的地方就聽見大呼小叫的,是失火了嗎?」 「啊?是小郡王!」元娘趕緊上前拜見。 楚仁懷故做不見,繞過跪地的元娘,來到被折磨得灰頭土臉、抽噎喘氣的柳葉身旁,他噴噴有聲,上下打量。 「這是怎麼了?剛跑了十里路回來嗎?」 「不是的,小郡王!」柳姿妍怒氣未消,一跨步地站到楚仁懷面前討好說:「這蹄子不該任意改變航道,害得小郡王您淋了雨還夜宿荒郊野外。您說,她該不該受罰?」 「不該!」楚仁懷慢條斯理的說。 「不該?!」柳姿妍和元娘皆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瞪著他看。 「當然不該。」他站到柳葉身邊,笑盈盈地瞧著她,接著伸出一手攬過她的肩頭,「而且我們還同甘共苦度過了一整個雨夜。」 苦心隱瞞的情節,他竟然無所謂的就說出來了。柳葉已不知道情況將會糟到什麼程度,只覺得被攬著的肩膀在微微顫抖。 「雨夜?一整晚?」柳姿妍的怒目轉向,「柳葉!你……你好……」 「她當然好。」 「好在哪裡?」 楚仁懷沒有忽略這話中透著陰沉冷怒,他看向發話人,正是奶娘。 元娘陰沉地把刀刃般凌厲的眼神隱藏在眼皮底下。 「怎麼說呢?好得……令我刮目相看,好得令人……心動!」楚仁懷還不肯罷休,竟湊嘴去吻了柳葉的唇,真實有力的一吻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