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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頁     小渝    


  赤雪被布堵住的唇淒然地綻出了笑,猛地抖顫膝踝,受驚的火蛇本能地咧嘴咬進她乳白色的肌膚……腿肚上的噬痛如刀割般馬上傳到她的四肢百骸,毒性在瞬間傳遍了全身。

  在心臟猛地揪痛間,她已分不清是毒發,抑或是情瘍,漫天紅霧裡,她笑著流下情份的淚……為了愛闇冥,她可以捨命;而闇冥為了愛駱心柔,可以捨棄赤雪的命……赤雪,終是冬日裡的一場虛幻,最後終究曾在春陽下蒸融殆盡……再也不復記憶……

  ※  ※  ※

  再醒來,她已躺在自己的房裡,若不是嘴裡漾著鶴頂紅的苦味,和自四肢百骸傳來的痠疼,她曾以為自己作了一場噩夢。

  她拉起裙擺,只見白嫩的腿肚上有四個深陷的血洞,張牙咧嘴地流著血絲。

  赤雪低低的笑了,笑聲漸揚,最後笑得狂亂且放肆……或許闇冥篤定她能再醒過來,為駱心柔試藥!她從未像這一刻,憤恨自己竟然不能就此死去!

  自小嚐毒試藥的身軀,硬是比人家賤命呵!被火蛇噬咬後,竟還能再度轉醒。

  哈哈哈……上天哪!你若有眼,為何不讓她就此解脫……她笑得狂烈,讓胸口都隱隱作痛。她撲跌到藥櫃前,倒出所有的丹藥,胡亂地塞進嘴裡,其他的還掉了一地……好!他要她試藥,她就試給他看!將全部的藥都試給他……

  「師妹!」聽到她不同於往常的狂笑,武亟聞聲推門進來,在瞧見她的模樣後,驚駭的大叫。

  她披散著發,笑得瘋狂,臉上儘是淚眼縱橫,跌坐在地上的身子還不時捉起地上的丹藥往嘴裡塞。

  武亟撲過去擒住她狂亂的雙腕,心慌的猛搖著她,「師妹、師妹……妳醒一醒、醒一醒!」這樣的師妹,瘋狂得駭人。

  胃裡突地一陣翻滾,赤雪張開嘴,嘔出了所有的穢物,嘔得聲嘶力竭,即使已嘔出胃裡所有的東西,仍不住地乾嘔著,最後連酸水都嘔了出來……武亟擔憂地直拍著她的背,不知道她為何會突然吐得如此厲害。

  直至真的再也嘔不出任何東西,赤雪仍跪倒在地上嚶泣低喘……為什麼她要醒來?為什麼……看著她自殘地狼狽樣,武亟皺起眉,「妳在搞什麼?就算是天塌下來,還有師兄替妳頂著,犯得著這樣折騰自己嗎?」

  他彎腰抱起她,將她放到床鋪上,倒了一盆溫水,擰了布巾,有些生氣地大力擦拭著她狼狽的臉。

  「自小妳要做什麼,師兄從來沒有反對過,可是妳長大後卻愈來愈彆扭,搞到現在,竟然還玩自殘這套!搞屁呀!妳把老頭子和師兄放到哪裡去了?啐,真是的!」他邊嘮叨,邊抹著她呆愣的小臉,氣她不愛惜自己。

  渙散的焦距緩緩凝聚,瞅著眼前叨唸的武亟,赤雪木然地低喃:「為什麼我愛的人不是你?」如果她愛的人是武亟,她絕不會受這麼多的傷痛,也不會在情路上跌撞得滿身傷痕……

  武亟眼一瞪,謔笑道:「現在知道後悔了呵!沒愛上我這麼幽默風趣、威風凜凜、前無古人、後燕來者的曠世奇男子,真是妳的不對!不過,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啦!但我將醜話先說在前頭,妳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,我可是不要。有辦法,就回復成以前那個尖酸刻薄、冷靜冰然的師妹,這樣,我就甘心接受妳的愛慕,再好一點呢!說不定我還可以考慮讓妳當我的老婆。」

  笨師妹,這麼好的師兄放在面前都不愛,偏偏要去愛別人,笨哪!

  酸澀的眼眸不自覺的又滴落串串珍珠淚,是呀!為什麼她愛的不是武亟?

  「師兄,謝謝你。」第一次開口喚他師兄,語氣卻是悲楚傷懷。

  乍聽她喊了他一聲師兄,武亟本該欣喜若狂,可是,他竟達一絲喜悅都沒有,反倒隱隱有著不祥的預感。

  「師妹。」他陡地攫住她的肩,「妳……」他手下的觸感是真,可是……方纔他卻突然覺得師妹的身影倏地變模糊,像是隨時會消失……他無法解釋心裡那陡來的惶然是來自何處,只有難得地皺起眉,直盯著赤雪。

  「師兄,帶我去『虹瀑』,好不好?」復淚水浸得澄澈的眸,安靜地瞅著他要求道。

  說不出心中的隱憂,武亟咬咬牙,「好!我們去虹瀑。」他只直覺的道,師妹的請求他要為她完成,否則,怕以後再也沒機會了……抱起她輕若羽毛的身軀,武亟因她的孱弱而心酸。師妹……好輕,再多的補藥好像都補不起她殘破的身心。

  腳步還未踏出房門,兩人和闇冥正走進的身影打了照面。

  看著抱著赤雪的武亟,闇冥幽邃的眸子一斂,「師兄妹好大的雅興,不知你們要到何處去?」

  虛弱地蜷在武亟懷裡的赤雪,身子微僵,轉過臉深埋進武亟的懷裡,此刻,她不想見到闇冥。

  武亟只覺胸前一片濕濡,知道師妹正無聲地流淚。他蹙起了眉,腳步未停地走過闇冥的身邊,施展輕功而去。

  「等等。」微一躊躇,闇冥也跟隨在後。

  ※  ※  ※

  衣袂翩翩地落在虹瀑湖畔,碧綠潭水依舊,人事卻已全非。

  望著潭水幽幽,心裡浮起陣陣茫然,赤雪轉向武亟,呢喃道:「師兄,我們再也回不去了,對不對?」他們再也回不去以往那種只練功鬥嘴的時光了。

  「師妹……」武亟皺眉,師妹的神色為何帶著中毒的病態?

  微風吹過,衣袂翻飛,武亟眼尖地撩起她的羅裙下擺,因那泛黑的蛇吻倒抽了一口氣。

  「赤煉火蛇!」他驚喘嚷道,中毒的不是駱心柔嗎?師妹怎麼會也被咬了?

  而且傷口仍新,怕是初中毒不久。

  他陰沉了臉,「誰做的?」見她的手腳仍有紅紫綁痕,必是被人挾持了。

  赤雪神情恍惚,只是搖頭,「無所謂了。」

  當火蛇咬進她血肉之時,也一併奪去了她的生命。愛情,沒有任何道理,而她只是愛錯了人。

  武亟這才明瞭心中的惶然是從何而來。

  他握緊了她的細肩,「別擔心,等老頭子回來,他一定有辦法救妳。」

  赤雪只是靜默著,就算救回了她的身體,心呢?沒有靈魂的軀體,終究只是一具傀儡。

  武亟突地瞇細了眸子,凝神傾聽,「妳在這裡等等。」他把赤雪放坐在大石上,身影一晃,往林間竄去。

  他聽到了打鬥聲,在奔入林間後,就看見闇冥正被人團團包圍,地上躺了好幾個屍體。

  「兄弟們,咱們一定要為霸天寨死去的兄弟們報仇呀!」蓄著長髮的漢子大喊,身上雖已血痕斑斑,卻仍舞著大刀虎虎砍向闇冥。

  霸天寨的餘孽狂吼著呼應,前仆後繼地撲向闇冥。

  武亟冷笑一聲,拔身跳入圍陣中,正好,他心中正有一口鳥氣沒處發洩……踢碎一個傢伙的下巴,翻身間反手抽出腰間的彎刀,刀刃泛著詭譎的藍光,一劈間砍了另一個傢伙的臂膀……在和闇冥錯身間,又互挑了對方身後的偷襲……

  「欸!先說好,我不是想教你,只是手癢想動動筋骨罷了。」武亟語氣刻薄,旋身又軟了一個傢伙的腦袋。

  「知道。」闇冥應道,翻飛中,把飛來的腦袋踢到個正揮著大刀的傢伙頭上。

  看到飛來的斷頭,拿大刀的傢伙慘叫一聲,就這麼被撞昏了。

  這群餘孽稱不上武功高強,但都是亡命之徒,各個不怕死地直撲而來,讓闇具和武亟一時之間抽不了身。

  時間一久,勝負漸漸明顯,霸天寒的餘孽終是抵不過闇具和武亟,一個個地倒下了……慌亂中,沒人注意到一個身影正畏畏縮縮地伏低身子,逃離了樹林。

  待闇冥劈撂倒了最後一個不知死活的傢伙,虹瀑畔也傳來驚叫聲。

  「糟了,師妹。」武亟低叫了一聲,和闇冥飛奔而去。

  潭邊的大石上已不見赤雪的蹤影,兩人慌張地四下尋找,總在虹瀑半里外的懸崖壁上驚見被挾持的她。

  陳阿大全身顫抖不停,看見他們奔來,忙慌亂地架緊了她脖子上的大刀,「不要過來,你們再過來,我……我就殺了她。」他害怕得連聲音都抖了。

  他剛剛看見他們的功夫,就知道他們令天來都是送死的,可是他不想死,他是被弟兄們逼來的,他還想回家看老婆、小孩……赤雪慘白了臉,虛弱的身子在陳阿大粗暴的挾持下,微微輕顫,心裡暗忖:是她……該付出代價的時候了。

  闇冥瞇細了眸,看陳阿大抖得在赤雪白皙的頸上留下滲血傷痕,輕幽幽地開口,但語氣中卻滿是噬血地威脅,「你敢傷了她一根寒毛,你就會知道什麼是比死還可怕的地獄。」

  陳阿大駭得退了幾大步,抵到懸崖邊,踢落了幾顆落石。「你們別過來,我不是開……開玩笑的,我真的會殺了她。」豆大的汗珠滴下,全身抖得更厲害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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