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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頁     小渝    


  他難道看不出來,她的愛太自私、太狂熱,不讓她離開,她會慢慢地自殘,既不能死去,只能留下一具再無魂魄的軀體……「無妨,只要我沒厭倦妳,妳就永遠是屬於我的人。」闇冥霸道地宣告。

  她永遠是屬於他的人,不准起私心離去,即使是自殘,她仍得留在他身邊。

  「我會瘋的……我真的會瘋的……」赤雪任他緊緊地抱著她,失神地呢喃垂淚,因為對他的愛,她終會瘋狂……

  ※  ※  ※

  相較於赤雪的漠然,駱心柔居住的廂房則是人來人往,為三日後的婚事忙得不可開交。

  伴嫁的喜兒鎮日穿梭,一心想讓小姐的婚事辦到盡善盡美。自前門接過送來的布料,她快步走過廳院,想盡快將布料送到小姐面前。

  「欸!你手上捧的是什麼?」她突地停下腳步,問一名錯身而過的小廝。

  小廝的手上捧著一個樟木大盒,隱隱散著芳香,是千年大樟雕刻而成的。

  「這是薩喀爾德長老送回來,要給赤雪姑娘的東西。」小廝回道。

  駱心柔即將要嫁作闇妃,喜兒的身份也隨著水漲船高,下人對她的問話幾乎都是有問必答。

  走到小廝身邊,她騰出一隻手摸了摸樟木大盒,撇了撇嘴,「喲!赤雪姑娘的師傅還挺疼她的嘛!」對上回遭赤雪奚落的事,她雖然不敢再多碎嘴,但心裡仍是有疙瘩。

  薩喀爾德長老是秦皇陵中出了名的高人,這東西想必是極為珍貴。

  喜兒心眼一轉,「打開來,讓我看看是什麼東西?」

  「這……」小廝面有難色。

  「別這個那個的,打開來讓我瞧瞧就是了。」她瞪起眼,看小廝是否真的不肯賣她的帳!

  小廝只好開了盒鎖,讓她瞧個仔細。

  一開盒,立刻自裡頭撲滾出一陣寒煙,一個偌大的瑩綠寒玉盒置在其中,是由整塊大玉精雕而成的,的確是人間罕見。兩人皆逸出一陣輕訝,好一塊無瑕的上好玉盒啊!

  看了半晌,小廝說:「喜兒姑娘,妳看夠了吧!我得把這木盒送去給赤雪姑娘了。」說著,便蓋上盒蓋,卻被喜兒喚住了。

  「等等,我替你順路送過去吧!」

  「這……」小廝遲疑著。

  「別又在這、那的,我反正順路,就替你拿過去吧!」說著,就把布料放到盒上,順手接過他手上的樟木大盒。

  「那就謝謝喜兒姑娘了。」小廝彎腰謝過她,轉身走了。

  喜兒抱著樟木大盒,但卻不是往赤雪的廂房走去,仍朝駱心柔的廂房方向邁步。

  哼!這麼好的東西給了赤雪,不白白糟踢了,應該留給小姐用才是。喜兒心裡打著工意。

  反正薩喀爾德長老也沒送禮給小姐,這就當作是送給小姐成婚的賀禮吧!赤雪?哼,滾一邊去吧!

  她心裡算計著,並快步地走回駱心柔的廂房。

  ※  ※  ※

  午後的晴空中,駱心柔的廂房內突然傳出驚懼的尖叫,劃破天空。

  半晌後,赤雪被請到駱心柔的廂房中。貼著囍字的房中,駱心柔全身泛黑地躺在床褥上。

  赤雪望了她一眼,拿出銀針探了探她的口鼻,微蹙起眉,起身問:「蛇呢?」

  驚懼得頻頻發抖的喜兒顫抖地指向桌上的木盒。

  木盒中的瑩綠寒玉盒半掀,裡面正盤踞著一尾渾身火紅、長滿赤症的斑斕小蛇,牠已被寒氣薰得昏昏欲睡。

  赤雪冷眸睨過縮在角落的喜兒,「『赤煉火蛇』怎麼會在妳這兒?」這玉盒是師傅為了捕捉性熱的火蛇而特製的,外罩樟木大盒是為免旁人被寒氣震傷,及因火蛇厭樟味而設。

  「我……我……」被眾人的眼光怒瞪的喜兒,終於忍不住哭了,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坦承是她截了薩喀爾德長老的東西,但她怎知玉盒中竟藏著一尾劇毒火蛇,害了小姐。

  「赤雪姑娘,求求妳,救救小姐,求求妳……」喜兒跪在地上,不住地磕頭,她不想小姐就這樣被她害死了。

  赤雪微側開身,避過了她的大禮,斂下眸子,輕聲道:「赤煉火蛇除了同為天下二至寶的『天山雪狐』和『龍鯉魚』的內丹外,無藥可解。」不是她不救,而是無法救。

  喜兒一愣,哭聲震天,不一會兒便乏力地昏厥過去。

  「當真無法救?」聞訊而來的闇冥,挑眉問道。

  赤雪的視線略過他,落在他身後耀眼的大紅囍字上,紅豔的喜氣灼燙了她的眼。

  她低喃回道:「赤雪方才讓駱姑娘服了『鶴頂紅』,半個月之內應可抵住火蛇的劇毒。」

  「半個月之後呢?」

  「死。」她冷然地吐出這字。

  她只是一個渺小的赤雪,無力去負擔駱心柔的性命。

  闇冥敲著下巴,斂眸沉思。

  「如此一位絕世佳人就此香消玉殯,豈不可惜?」闇冥的幽眸看過駱心柔,轉到赤雪冰然的身子時,突地掠過一抹邪佞,「本王還未厭倦她,赤雪,本王命妳全力拯救駱心柔,不得有誤。」

  明知這樣會傷害到她,但他仍是狠心地開口,因為他要她嚐到蝕骨的苦痛,放棄離開的念頭,就此馴服於他。

  纖弱的身影微微顫抖,背著他的眸子努力地眨下酸溜的感覺,厭倦……他可知他說了一句多殘忍的話……若他真喜愛駱心柔,何不就此慈悲地放她走?何苦留著她,凌遲著她早已殘破的身心?

  她顫巍巍地吸了一口氣,語氣苦澀,「赤雪遵命。」

  駱心柔有人憐惜,誰又來憐惜她呢?

  尾聲  澄澈

  紅囍字高貼的喜房裡,屈著身的高大身影難以置信地盯著床上毫無知覺的人兒。

  闇讋顫著手,撫過駱心柔泛黑且毫無生氣的臉龐。雖是如此,絕美的豔容依舊美麗得令人心碎。

  「怎會如此?怎會如此……」他喃喃地問著自己。

  為了他母親的罪,他自願被軟禁在皇陵深苑,本以為會孤老一生,卻遇上了絕美嬌柔的駱心柔。

  心柔……人如其名,讓他乾枯的心再次有了生命。他愛她愛得心碎、愛得狂烈,因為愛她,所以他忍痛看著她披嫁衣,不願她背上不貞之名,只願她能享盡榮華富貴。

  可是,為什麼?人在闇冥之處,仍是受到了幾欲奪命的折磨?!

  他的心柔……無辜良善的心柔呀!難道真是紅顏薄命?

  明滅的燭火在他們身上映出忽明忽暗的詭魅陰影,撫著她臉頰的手突然頓了一下。不!他不會讓心柔死的!

  紅顏絕不薄命!他要為她打造輝煌的未來,讓她享盡世間的一切美善!

  再抬眼時,哀慟的眸中掠過陰狠的光芒……縱使負盡天下人,他也只為他愛的女人!

  ※  ※  ※

  無月的夜晚,赤雪俯身探著駱心柔的經脈,微歎了一口氣,轉身拿過帶來的毒草,挑撿配製。

  良久,房中只有沉沉的搗藥聲回盪著……細細地將毒草搗成汁,再混入毒丹磨成粉……她專心地有如這是世間唯一值得她注意的事。

  看著漿果和丹藥都在瓷缽中搗裂粉碎,她微微地恍惚了,如果,人心也能用缽桿容易地搗碎,那該有多好……碎了,就失去了哀痛的感覺;碎了,就不必去在乎一切的是非恩怨。

  因為人心是肉做的,所以會生厭倦,那闇冥何時會厭倦她?也許,即使他厭倦了她,仍會狂霸的不許她離去,徒留她在暗夜裡,任她被孤絕一點一滴地啃噬死去……歎了一口氣,她將缽中的粉未倒在杯中,加入烈酒混勻,然後托起駱心柔的肩膀,細細地灌下。

  赤煉火蛇是天下劇毒,若沒有天山雪狐或龍鯉魚的內丹,這些藥材都只是暫時壓住了她的毒性,根本解不了毒。

  闇冥……分明是為難她!

  若她能拖延一些時日,待師傅回來後,也許能想出解毒的方法,目前,她也只能走一步,算一步了。

  她抽出手巾拭淨駱心柔的唇角,然後收拾藥箱,準備回房。

  揹起藥箱,獨自一人走在無月的迴廊上,微冷的夜風吹得令人乍生惆悵。

  「唔……」忽然,她被蒙住了眼嘴,掙扎中有另一個人反綑住她的手腳,嘴中也被塞進一塊布。

  以往,她都會隨身撒著磷粉和暗器以自衛,但大病初癒的她,卻粗心地忘了防備,讓人輕易地擄了去。

  昏沉中,她覺得自己被抬進了一間屋裡,扔跌在地上,撞到泥地的膝蓋傳來疼痛,讓她蹙眉悶哼。

  木板嘎然作響,門扉被閤上了。

  陌生的粗沉聲音自門屍後低聲傳來,「赤雪姑娘,皇子有令,唯恐妳不盡全力救治闇妃,只好以妳試藥,這全是為了皇子心愛的姑娘,得罪了。」

  被縛綁的赤雪愣征地停止了掙扎,皇子下令……試藥?

  她感覺到腳踝處突地滑過一倏冰涼的物體,纖弱的身影一僵,耳朵聽見火蛇吐信的嘶嘶聲。

  她的胸口悶塞地揪痛起來,闇冥……你果真狠心……她頹然地軟倒在地上,不再掙扎,散發下的臉龐已被滂沱的淚水佈滿……冰冷的蛇身盤上她的足踝,沙沙吐信,微粗的疣麟刮痛了她的小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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